刘舒仿佛被定住,被石化。
整个人整张脸都是绿的。
华晟站在远处,悠然的看着他,嘴角挂着矜持的笑,整个人优雅又俊秀。
赵青戊看着华晟,忍不住感慨,秦华宇的表弟长的可真好。
“刘舒,你在那儿站着干什么呢?”赵青戊突然开嗓子喊道。
“刘舒,像个男人一样,滚回来兑现你刚才的话!”
“刘舒,我们这么多人看着呢,你还想赖账不成?”
“欺负人欺负到秦家头上了,真以为自己算是个人物?”
“是你过来自己跪,还是我过去帮你?”
站在赵青戊身边的少年人们,突然都依次热情的呼喊起刘舒的名字。
这些率性堂的太学生们,围着华晟而立,各个身姿挺拔,仿佛华晟身后的一堵墙,一座靠山。
华晟微微怔愣,一双圆眼睛瞪的溜圆,哥哥这是哪里找来的同窗,不像一群太学生,倒像专门挑衅滋事的保镖。
赵青戊瞧着华晟的表情,却骄傲的抬起下巴,他受了秦华宇的托付,可不是白受的,看看他喊来帮忙的这几个同窗就知道了,瞧瞧咱这几个兄弟,多合适,这几句话喊的,多带劲儿。
刘舒面如土灰,咬着牙,转身又朝着华晟走来。
易辛姿态悠然的漫步跟随,手里捏着那苹果把玩儿,之前的害怕紧张过后,现在就剩下自在洒然了。
于是,靶场空地上,一人在前,走的匆忙,气急败坏,那是朝着华晟而来的刘舒。
一人在后,跨着大步,却步态随意散漫,身姿潇洒悠然,那是捏着苹果的易辛。
而随着易辛靠近人群,人们愈加看清楚,他手里捏着的苹果,和不容错认的穿过苹果的箭羽。
箭羽不是郑重苹果中心,而是擦着三分之一的位置穿过,再往边缘一些,或许就与苹果擦肩而过了。
这点点未中苹果中心的凶险,却是易辛不愿意细想的。
而那些探头探脑仔细打量易辛手中苹果的太学生们,却深觉刺激和佩服。
场上两个人,秦华晟,易辛,都有着非人的定力和勇气。
勇气,是与不安做朋友。
而在秦华晟射箭的过程中,她会有多不安?易辛又会有多不安?
太学生们突然都不再质疑,全面改口为肯定和赞扬。
之前不甚一直的叫好声鼓掌声,都化作了一致的掌声。
这就好像一场危险的比斗真人秀,而华晟是秀场上最棒的主攻手。
刘舒输的颜面尽失。
当刘舒愤愤站在华晟面前,他看着华晟淡然藐视自己的眼神,想着之前华晟与自己打赌时表现出来的冷漠和胸有成竹,才明白,自己轻敌的厉害,简直是被坑的狠狠的。
秦华晟,根本是个扮猪吃虎的高手!
虽然不知道秦华晟是怎么做到这么快从一个弓都拉不满的门外汉弱鸡,变成如今这样一箭靶心的‘高手’,但显然秦华晟是有未露的底牌的,而这个底牌,他并不知道。
咬着牙,刘舒站在华晟面前,攥紧了拳头,憋紫了脸,却还是难以跪下。
尤其,看着华晟这张稚嫩的孩童面孔,想到自己居然要向一个毛都没长齐的臭小子下跪,他就恨不得自己从未出生在这世上……
就在众人指责刘舒说的出做不到,愧为男子汉大丈夫,看热闹不怕事儿大的使劲儿吐槽。而刘舒在指责吵闹声中,扛不住咬着牙天人交战是否要跪下时,华晟突然开口了:
“算了,我刚从说让你跪下,是开玩笑的,刘学长若是真下跪,岂不是跟我一个小孩子一般见识。”华晟突然笑了起来,眼睛弯弯,灿若星辰闪烁。
刘舒一愣,有些不明所以的样子。
众人本来都在聚焦刘舒,做好了看刘舒下跪这个热闹的准备,突然听到华晟这话,也是有些不明所以。
易辛这时候也已经走到了华晟身边,听到她这句话,同样的惊异着朝她脸上望去。
华晟却保持着淡然笑容,她若是真让刘舒跪了,外面恐怕就要传出秦家子侄狠辣无礼的话了,父亲以和为处事之道,可从来没有做过任何交人把柄的事。
“你现在放过了刘舒,如果是刘舒输了,他可不会放过你。”易辛朝着刘舒望了一眼,不客气道。
刘舒抿着唇,脸色极其难看。
华晟笑里虽带着冷意,话里却是一派祥和谦顺。
“不过,‘我鼠目寸光,我是下作的虫豸’,还请刘学长站着喊了吧。”下跪未免太过分,她可以收回,但大喊三声这个惩罚却还是要有的,省的他们以为秦家怕了,谁都可以欺负。
秦家是耕读世家,得理不饶人这种事,她不做,但‘礼尚往来’,她却不会放。
刘舒咬着牙,知道秦华晟已经给了自己一个很大的人情,也是做了很大的让步的。
他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开口道:“我鼠目寸光,我是下作的虫豸……”
华晟微微笑起来,眉眼弯弯很是可爱,口里却道:“大点声!”
刘舒抿着唇半晌吭不出声来,感受到来自四周的嘲讽和目光,脸涨的紫红,整个人又羞又囧几乎冒烟儿,而跟他一起来的那些同窗们,早已感同身受,面露不忍。
“我……我鼠目寸光,我……是下作的虫豸!”他大了一些声。
华晟有些满意,然后又朝着刘舒竖起三根手指,示意他要喊三声。
“我鼠目寸光!我……下作的虫豸!”刘舒急促而大声的喊罢,双手握着的拳头已经开始发抖,他铁青着一张脸,第一次觉得抬不起头来,朝着华晟的靴子看了一眼,一抱拳,便转身匆匆推开人群而去。
而他低头疾行时,耳边尽是嗡嗡嗡的窃窃私语,更有无数人对着他指指点点发出嘲笑声音。
刘舒恨不得将在靶场的所有人都用箭射穿,可他感受到人群之众,便明白,灭口的工程量,是他无法承受的……
“刘舒,没想到你还有一把好嗓子,喊起来可够好听的啊。”赵青戊可没忘记,刘舒没少背后侮辱华晟说小少年很娘。于是此刻痛打落水狗,他专门嘲笑刘舒声音好听,叫的不错,也是为了打击刘舒的男儿尊严。
这边赵青戊话音一落,就是一溜的笑声此起彼伏,刘舒走的更快了。
之前跟着刘舒一块儿的人,早就看势头不好,逃没影了。这边赵青戊还觉得没解气,四处找了半天,也没找到能给他出气的人,撇了撇嘴,才扭头朝着华晟和易辛笑着点头,以长辈的姿态,狠狠夸奖了一顿。
什么勇气可嘉,后生可畏,什么英姿不凡,身手上乘,说了一堆。
只是人群散去,赵青戊送华晟和易辛往回返的时候,总有些纳闷儿——他方才,怎么好像在人群里,看到督察员左御史裘大人了呢?
挠了挠头,赵青戊觉得自己应该是看错了,裘大人日理万机的人物,怎么会闲的在这儿看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