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晟站在门口,冷着一张小脸,白皙稚嫩的面容挂着黑眼圈,双眼带着血丝,让人看了忍不住心生怜爱。
陈淮亭被叫醒的时候,宿醉上头,太阳穴一阵阵发痛。
翻身坐在床沿,头痛让他烦躁的挠了挠头,抬起头看见甘松,他先是怔了下,转头扫了眼四周,便见这屋子里的一应摆设已经完全变了。
他恍惚间回忆了下,才明白过来,这屋子已经不是他的了,现在是华晟住着。
看了眼甘松,他眉头锁的死死的,扭头看了眼身后的床,被子枕头都是新的,鼻息间莫名让人心安的味道,也不属于他。
坐在床沿,他沉着脸沉默了半晌,突然深吸一口气,才抬头问:“秦华晟呢?”
“我们少爷在门口等您。”甘松瞧着陈淮亭的脸,就不敢催促,见他终于说话了,忙松口气,速速解释道。
陈淮亭突然站起来,甘松吓的往后退了一大步,陈淮亭扭头横了她一眼,她忙低头让路,示意陈淮亭先行。
陈淮亭这才揉了揉乱发,用手抹了把脸,绕过屏风走向门口。
华晟背对着他站在门口,瘦肖的肩膀微微靠在门框上,像站不住一般。
陈淮亭又皱起眉,手爱身侧握了握。
那张本就凶煞气十足的脸,此刻更加寒着吓人。
甘松跟在他身后,不敢抬头,就怕见到陈大人那表情,会吓的哆嗦。
陈淮亭走到华晟身后一步距离,便没有再继续前进,他停步看着华晟的颈子,抿着唇不说话。
华晟听到声音,舔了舔嘴唇,回头看见陈淮亭骇然的表情,却并不害怕,就如她第一次见到他时一样,她并不会被他的脸和表情吓到。
“哟,陈大人您醒了。”华晟微微一笑,不无嘲讽的道。
陈淮亭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华晟的脸,注意着她表情中的细微变化。
停顿了一会儿,见陈淮亭依然板着脸看自己,不言不语,华晟心里一阵阵发沉,却还是笑问:“喝醉了倒还知道找床睡,昨天晚上可把我和甘松吓坏了,还以为在新铃卫的院子里,也能遭贼呢。”
陈淮亭瞧着她淡然不在意的脸,和晶灿灿带着笑意的眼睛,待华晟说完了这句话,才开言道:“昨天……实在喝的太醉了。”说罢,他没有多看华晟的脸,也没有多说什么,跨过门槛,便朝着自己现在所住的房间而去,仅留给华晟一个硬邦邦挺拔的背影。
华晟笑看着他背影消失在那房门后,才收了笑脸,华晟扭头看了一眼微微低头,满脸尴尬的甘松,命令道:“今天你不用跟着我了。”
“少爷?”甘松骇的仰起头,不敢置信。
“收拾下东西——”
“少爷,不要,我……”甘松急的几乎要哭出来。
华晟一摆手,“把东西收拾好,我要搬回易辛旁边那里,我们之前住的地方,你去把那些收拾好,我下课后,就直接过去了。”说罢,华晟转身便朝着院外而去,她咬着下唇,沉着脸,在食堂里见到同窗同学招呼,都没能笑出来。
仿佛所有力气,都用在了早上对着陈淮亭笑着说话上面。
……
傍晚,易辛搬了桌椅在假山石前,作画,就见华晟慢慢悠悠的走了回来,她微微低着头若有所思,抱着书包埋头走路,像是被欺负了一般。
他又想到那天晚上,面对那样的危险,无所畏惧提起匕首救他的小男孩。
他收起毛笔,待华晟走到跟前,他似怕惊到她,低声笑道:“搬回来了?”
华晟抬起头看了易辛一眼,眼神淡淡的,却是一句话没说,便擦肩而过。
易辛眉头一耸,这小男孩一向温和有礼,这样冷待他,倒还是第一次。
想来她是知道自己在这期间做的所有事情了吧,这是生他的气吗?易辛抿着唇,在这一滩浑水里,他也不过是为了自保,可将纯澈简单的小男孩儿拉进污水里,倒的确是他的不对。
什么时候,该正式的跟他道个歉才对。
易辛有些落寞的又执起笔来,继续作画。
华晟却又突然从最里面的她原本的屋子里走了出来,易辛愣了下,立即挂起笑容,想着或许这小男孩儿还是愿意跟他说话的吧。
华晟走到易辛跟前,却将怀里一本书塞给易辛,“还给易学长,谢谢易学长。”说罢,又淡着脸要转身,却恰巧看见易辛桌面上的画,她抿了抿唇,冷哼道:“这世上的天才,也不是所有事情都擅长嘛,易学长还是少作画罢。”
说完,也不待看易辛一眼,转身便回了自己屋子。
易辛愣在原地,执着毛笔看了看自己的画,又看了看华晟关上的房门,一阵无语。
他这是被迁怒,还是怎么?
他老老实实在这画会儿画,吹吹风,赏赏落日,怎么还被鄙视了呢。
………………
晚上陈淮亭在外面又跑了一天,去办方青胥转达的事情,回到新铃卫时,路过华晟所住的那间他曾经的屋子,门是紧闭的,里面竟没有一点光影。
他皱了皱眉,想要过去看看,犹豫了下,却还是朝着自己现在的屋子走了过去。
已经睡饱了,换班继续守夜的于况晃悠着正走到陈淮亭身边,恭敬道:“陈大人。”
“恩。”陈淮亭嗯了一声,发出声音后,却下意识的朝着华晟住着的那间望去。
于况见了自家大人的眼神,立即自以为体贴的道:“大人,秦小少爷搬回去太学生宿舍住了。”
陈淮亭猛地停步,扭头瞪着于况道:“你说什么?”
于况愣住,有些不明白大人这是面无表情,还是在发怒——毕竟自家大人平日里没表情的时候,看着也是很生气很凶要杀人的样子。
陈淮亭朝着自己之前那屋子狠狠瞪了一会儿,才转身回到现在住的房间。
于况还愣着不知道该如何是好,陈淮亭已经狠狠摔上了门。
天上晚霞很美,于况的心情却很灰暗。
……
深夜里,华晟躺在床上,攥着被子,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却久久无法入睡。
陈淮亭今天的反应,意味着什么呢?他……是不记得自己喝醉时做过什么,还是记得呢?
他会不会记得,却只当是梦?
还是清晰的确定……
人喝醉后,到底是怎样的呢?
会忘记喝醉之后的所有事吗?就像哥哥说的断片儿?
唉……
以后都不想再见到陈淮亭这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