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声中尸气大盛,一只血爪猛地从后抓来,牧疆忙将宝剑架起,一剑挡在尸爪上,两相交击,铿锵金鸣之声响彻四野,那玄尸一爪印在宝剑上,尸身已跟着扑了上来,往牧疆身上一靠,血口一张,口中那两颗外翻的獠牙寒光闪闪,猛地咬上了牧疆的脖子。
牧疆只觉脖颈一凉,一股绝大的吸力油然而生,不止全身的气血立被所侵,好似要从脖间伤口处喷泄而出,就连一身真元也从丹田中被抽离而起,全不听使唤奔腾汹涌地朝脖颈处倾泻而去。他这一惊非同小可,忙将丹田封闭,凝聚起经脉中仅存的所有真气,往玄尸胸口拍去。
与此同时,释辰也将剑光祭起,朝玄尸当头劈下。
玄尸被两人巨力一击,虽未受到多大伤害,但尸身还是被震开几步,脱了牧疆脖颈,一脸怪笑,似满足又意犹未尽般嘿嘿笑道:“没想到小娃儿年纪不大,一身修为倒是奇高,仅这一口,便让本尸将饱啖了许多真元,可比之前吃过的许多老道士强多了。”此时他口中满是鲜血,映着苍白中发着淡淡灰光瘦骨嶙峋的尸脸,甚是狰狞可怖。
牧疆本就伤重,经他这么一咬,真气外泄不少,伤上加伤,仆一落地,险些站立不住,一旁的释辰左脸颊满是鲜血,伤势虽然较轻,看去却更显狼狈。此刻两人都是身染尸毒,因是冥越帝尸沾染,知是无药可救,但仍不愿就此束手待毙,牧疆还是那句话:“小十三你快走,别再管我了,你我尸毒沾身,无药可医,早晚都是一死,我先走一步,也是一样,你此刻先赶回山去,将此间情势回报师长,方是要事,可别误了这有用之身。”
释辰却摇头道:“大师哥莫说了,我不会走的。你方也听到了,山中有人与那女尸传信,我们俩的行踪只这半天也早被得知,纵我此刻弃你而去,遁走回山,想也绝到不了山中,便先遇害,转不如与你一起,就算战死在这,也是死得其所。”
牧疆一愣,还待说些什么,暗黑的密林中忽有一道白光闪现,势若惊鸿,带着风雷之声,远远破空而至。他俩被这突如其来的白光一惊,还在愣神中,忽听密林深处有人阴声厉喝道:“快挡住此物,莫让它遁逃了。”
这一声厉喝,听声音竟是方才入了山林欲找寻什么重要事物的欲尸天所说,那正挡在山道上的断臂玄尸得令,立向已冲到面前的白光扑去,刀枪不入的尸爪击在白光上,只听他一声凄吼,那剩下的独臂在转瞬间也化作尘烟消散。不过白光被他一阻,倒是缓住了去势,顿在空中,现出了形貌,原是一颗细小的珠子,乳白色的珠身上裹着一层淡淡秽气,绕着它通体流转。那珠子在空中顿了顿,后方阴暗的密林中欲尸天已追了上来,眼看黑光耀动,就要破林而出,那珠子似极通灵,知道欲尸天厉害,不是玄尸可以相比,忙化作白光,再度遁走,去势如虹,快得难以分说,只一眨眼,又遁远去了。
下个瞬间,欲尸天已从密林中跃出,身后似还有几道黑光闪现紧随,她只斜眼瞄了一目双臂全失的玄尸,看也不看另一边正得空遁逃的释辰与牧疆二人,只往白光逃路追去。
释辰与牧疆见欲尸天顷刻间随白光去远,两人皆在心中暗道一声好险,人也化光飞起,往空中潜逃。
那玄尸失了双臂,战力去了七成,但碍于欲尸天方才有令,怎敢放二人逃脱,说不得只能一咬尸牙,聚起一圈玄光,在尸气包裹中化作一道黑芒,朝释辰与牧疆逃路穷追而去。
牧疆见状,隔空遥怒道:“你这僵尸,自身都难保了,还穷追不舍,是非要赶尽杀绝么?”
那玄尸也怒道:“你这娃儿放怪符咬断了本尸将一臂,此仇不报,本尸将枉为玄尸。”说时尸身已追到二人近前,獠牙一翻,就要朝较弱的释辰咬去。牧疆在侧将剑芒一挑,从旁刺过,一剑刺入玄尸喉中,那玄尸将尸嘴一合,立将宝剑咬住,正要发笑,忽的脑后一凉,方声势滔天的遁逃白光此刻竟悄无声息地从身下密林中射了过来,不偏不倚砸在了玄尸后脑上,声势虽无,威势却分毫未减,那玄尸精钢不坏的尸身在白光面前脆如豆腐,立被贯破,光芒从喉间迫出,正好击落在牧疆被尸牙咬住的宝剑上,牧疆只觉剑上传来一股沛然莫御的神力,多年辛苦祭炼的宝剑居然抵挡不住这一击之力,瞬时碎裂成无数碎渣,在空中和着玄尸脑颅碎骨四处爆射,牧疆也被巨力震飞,在空中滚了几滚,跌落到数十丈外。
那白光去势被玄尸头颅一阻,又被牧疆宝剑挑住,再次缓住,在空中一弹一跃,竟落入了释辰方被欲尸天尸发刺瞎的左眼之中。释辰这一惊非同小可,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觉左眼一阵剧痛,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凉魔气,将满脸的血污全回吸入眼中,方还是白色的光芒此刻在眼眶中竟全成了一片黑光,细看去好似一片幽深暗绝的虚空,隐有一道玄光在其中流动。
释辰在剧痛过后,冰凉魔意侵蚀下居然涌现出一股嗜血欲望,脑中如什么炸开了般,不自禁地朝空中怒吼,震怒声中,也不知哪来的神力,双手朝身前空中碎了头颅的玄尸一抓,左右一扯,竟生生将那玄尸扯成两截,左眼中玄芒一闪,两手一戳,那玄尸神剑难伤的尸身已被捏爆成粉末,抛撒在了空中。
此时牧疆已缓住落势,回身朝释辰望去,却见他全身裹着一层浓烈尸气,玄阴黑芒流动中,透出的尸力竟比方才的欲尸天还要强盛上几分,惊愕中忙飞身而上,却见释辰原本满是血污的脸上现在干净的毫无血渍,方受了伤的左眼此刻竟被一股玄芒充斥,内里仿似暗黑无界的虚空宇宙,一股魔意从中若有若无地透出,他只看了这一眼,周身竟好像堕入冰冷寒谭中一般血脉一凉,差点便被摄取神智,这一吓背心都湿透了,还待询问究竟,却听身下觑篱山密林中破空之声大响,一片玄光中夹着四点黑芒,猛地耀出,下一刻欲尸天已先落在了身前,尸眼过处,是冷得吓人的蹙眉凝视,透过牧疆,落在了脸色越来越阴沉的释辰身上。
风声在欲尸天出现后好像停止了呼啸,身下山林也静得出奇,在释辰与欲尸天冰冷对视的诡异气氛中过了数息,那林间的四点黑芒也终于踏破虚空落到了欲尸天身后,待他们齐目看向释辰时,眼中闪现的,分明是带着一丝惊惶的讶异。
释辰还是那么诡异的飘立在空中,半低着头,却始终抬着眼紧紧地盯着身前的欲尸天。欲尸天听着他渐渐粗重的喘息声,看着他左眼内那股流转得越来越快的玄光,沉声道:“帝尸寻了三百年的东西居然阴差阳错地附在了小娃儿的体上,这回可难办了。”
牧疆还在愣神,释辰却突然发难,一声震天怒吼中,他身形如同鬼魅般迅疾地从牧疆身旁闪过,凭牧疆的眼力居然连他的动作都还没看清,便听又一声巨响,释辰双掌一拍,已经和早严阵以待的欲尸天交击在一处。欲尸天方强横不可一世的尸力修为,此刻居然被释辰一掌震开,身后四只大僵尸见状忙一拥而上,在略微晃动身形的释辰身上连抓带咬,疯狂噬虐。
释辰身躯不知何时变得坚硬无比,且似乎全不知痛,在四只大僵尸的合围扑咬中居然未见伤痕,反是缓过劲来后全身一抖,便凭一身巨大的尸气将四只大僵尸尽数迫开,强横的尸力更是让四尸断臂断颚,遍体残缺,一招间伤得不成模样。
空中同样回过劲来的欲尸天喝道:“后卿遗秽非同小可,你等且退下,看本座施为。”她说着身后黑发突然漫天卷起,在空中爆开似一张天网一般,四面八方朝释辰吞了过去。
释辰像是丧失了神智般全不理会漫天吞噬而来的尸发,学着那些僵尸将身形一闪,便朝欲尸天扑了上去,欲尸天双眼微瞑,尸牙一咬,本与人类无异的脸上骤然脱去了血肉,只剩一张裹着白骨的干枯尸皮与空洞的尸眼,外翻的獠牙迅猛地从内长出,尸口一吼,也狰狞地朝释辰扑咬而去。
漫天的黑发一合,将释辰与欲尸天隔绝在了发界之中,牧疆全看不见尸发中发生了什么,只听到铿锵金鸣之声络绎不绝,惊雷爆响之声连绵不断,又见裹成发球的黑发阵阵暴动,似受了无数击强大的冲击,在几息之后,终于承受不住,猛地爆开,漫天肆虐的尸气四散奔涌而出,牧疆只觉好似身处在怒卷的海涛内般,被全不能匹敌抗御的尸力卷飞出老远,视线模糊间依稀看到狂风的中心,释辰一身玄芒尸气流转,被欲尸天远远炸出,去势之疾,比自己不知快上多少,一眨眼,已从身旁掠过,往更远处砸落。而欲尸天同样不好受,狰狞恐怖的尸躯被释辰抓破了好几处,一个个触目惊心的窟窿贯穿尸躯,尸身也在最后一击中被释辰一掌拍落,同样如流星陨落般迅疾地朝山林中坠落而去,眨眼便不见了身形。
牧疆咬着牙勉强在漫天狂虐的尸气中提起一口真气,从怀中祭出一道神符,蓝光闪过,化成一卷疾风,拥着他下坠的身形,在使天地都为之变色的觑篱山尸气中跃然腾起,朝释辰坠落的方向疾飞而去,几个闪现,便追到了他身前,双手一抱,借着去势,朝漫天暗云中遁逃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