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秘女尸静静站在血棺中,枯槁的手像一节干枯的树枝,伸出一根灰黑色的食指,也不知是指着释辰还是指着拜千河。
释辰咽了好几口口水,还是不知女尸想干什么,终于忍不住要问话,却听女尸突然莫名其妙道:“当年的一句戏言,你又是何苦呢……”
释辰一头雾水,不知女尸说的是什么意思,而女尸说完,本明亮的双眸也黯淡了下去,将让三人提心吊胆的尸手缓放下,身子轻飘飘一闪,再度隐退回石壁中,不见了身形,连带那石壁上流溢的秽息也一并消失得无影无踪。
步海生长出了口气,拉着释辰与临惊泽往山腹来路中疾退去,边跑边道:“这僵尸最少也是破劫魇尸级的超级大僵尸,就算师父来了也不一定对付得了,好在她像是脑子不好使,说了句神经兮兮的话后便放过了我们,此地不宜久留,还是先闪为妙。”
临惊泽虽然被步海生拉着,但看那势头,跑得比步海生还快,反成了他拉着步海生,释辰背着拜千河殿着后,三个人一路疾奔,不一会儿就逃到了客栈下地窖的破口处,临惊泽率先跳了上去,看着四周渐渐散开的鬼气,稍喘息道:“大师兄真有你的,这客栈中的鬼怪,全给你一锅端了。”
步海生与释辰也都跳了上来,步海生接过拜千河,边走边道:“鬼物是都清了,但残留的鬼气还没全散,千河师妹刚开过鬼门,魂魄不稳,还是不要在这久待的好,我们这就离开,去另一间客栈投宿。”
释辰还是走在最后面,低声说了句骇人的话:“要是另一家客栈也有鬼,那我们怎么办。”
步海生与临惊泽面面相觑,一时竟答不上话来。
……
天水城的另一家客栈,装修没有上一家豪华,但某些方面却干净得多,释辰一行人安心休息了一夜,次日天明,拜千河第一个醒来,看着屋子里桌上趴的、地上躺的、椅子上斜靠的动作各样的三人,先惊了惊,在看清其中睡姿最不雅的两人是自己的大师兄与三师兄外,才稍定下心,轻咳了声,唤醒了三人,一番简单叙述交谈后,各自都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步海生叹道:“这么说千河师妹也没看清,当日袭击你们的僵尸是什么模样了。”
拜千河苍白着脸,摇头道:“我被那女鬼欺灭了两盏元灯后魂魄受制,之后的事便一概不知了。只是在意识囚禁中总是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在我身周不断地说着话。”
步海生疑道:“你魂魄被禁,凡识受擒,理当五感全消,没有半分知觉,怎能听到外界的声音?”
拜千河道:“我也觉得奇怪,但那声音虽然微弱,却是真真切切。”
“哦?那师妹到底听到了什么?”
“我也不知道那声音是不是在对我说,有好些都记不清楚,只依稀记得她最后一直重复着说,‘你身上有他微弱的气息,看来他已经出世了,三百年前的那句戏言,就要成真了。’”
释辰与临惊泽同时凑了过来,步海生惊疑道:“三百年前的戏言?这句话怎与那女尸说的那么像?”
拜千河疑道:“怎么,你们也听过这句莫名其妙的话?”
步海生点头道:“师妹也觉得这句话很怪吧。”
拜千河道:“确实,没头没尾的,我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意思。”
步海生道:“不管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都可以猜测,三百年前,一定发生过什么事,且只是因为一句戏言,而这句戏言,或许在最近就要成真了。师妹在五感全消的困境中听到的,还有那一具强大的女尸的念叨,这一定不是巧合,我们最好赶快赶回六御帝临峰,面见师父。”
临惊泽道:“这些没头没尾的话,跟师父说了有什么用。”
步海生道:“即使没用,还是得上报,怎么,难道你觉得没必要吗?”
临惊泽道:“我不是不想上报,我只是觉得,难得出来一趟,可否别这么快回山?”
步海生愣道:“你还没玩够吗,这几天出来,盘缠可是快用光了,再不回山,客栈都别想住了。”
临惊泽不屑道:“这有什么打紧,反正这次我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早晚回山都是一样,盘缠不够我们可以挣嘛。”
释辰好奇道:“怎么个挣法?”
临惊泽嘿嘿一笑:“世间乱尸横行,就是我们赚钱的门路?”
拜千河掩嘴笑道:“三师兄又想到凡世道馆去接除尸或是护送的差事吗?”
临惊泽哈哈道:“做法也行啊,反正这些都是我的看家本事。”
步海生摇头道:“你这么不想回山,是想去什么地方?”
临惊泽眼珠一转,神神秘秘道:“去北冥看下雪,大师兄你觉得怎么样?”
释辰恍然大悟:“临师兄你还记挂着那对洛氏姐妹啊!”
临惊泽面上一红,拜千河看着三人心领神会的表情,不解道:“什么洛氏姐妹,莫非三师兄你有好对象了?”
……
凡世的城镇中,无论规模大小,都设有道馆或是佛堂,由各地就近的修真门派派遣门下长老或得意弟子驻扎,一来协助各城镇把守城关抗拒僵尸,二来也为需要来往于各城镇的商贾或人士提供沿途护送,当然若是闲暇得空时,也会帮哪一户闹鬼的人家做做法事之类。但是由于凡世的乱尸数量在不断的增加,各门派人手有限,许多非必要的除妖、护送或是法事任务无法及时接单,从而衍生出向外派发任务,只要是有一定法力的散修人士,不论有无门派,在双方都认定能力可行的情况下,谈拢价格,便可从道馆或佛堂处代替当地门派接单,完成任务以换得赏酬。
临惊泽与步海生在凡世中行走多年,也曾在道馆中接过一些小单子赚些盘缠,现在临惊泽因为心系当日在桃源镇中偶遇的两个少女,不想回山,又没有盘缠,便得再去跑下任务,步海生这几日灭了几次僵尸,又和女鬼一战,有些疲乏,本来没什么兴趣,倒是释辰从未听过这些,反而是兴致勃勃,还有一个拜千河,也未入世历练过,同样有些向往,这一来他一人拗不过三人,只得无可奈何的陪他们去赚外快了。
为了方便应付来袭的僵尸,所以无论是那座城镇,道馆与佛堂都是设在城门处,临惊泽轻车熟路地踏进了天水城的道馆内,馆中主事的是附近一座小门派的二代弟子,见临惊泽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两男一女,皆是年纪轻轻,大的不过二十五六,小的也就十六七八,虽然男的皆是道家的打扮,但是衣裳多有破旧,看着不像名门大派弟子,也就不放在心上,自顾自地整理着近日未处理的各方求告。
临惊泽见那少年道士只看了自己一眼,便不再理会,行到他面前,笑眯眯地坐了下去,看着少年笔下勾画的求告,指着其中一处嘿嘿道:“这个可以划掉了。”
那少年愣了愣,抬眼看了下一脸堆笑的临惊泽,顺着他手指处看向纸上求告处朱墨标出的“天一客栈闹鬼”六字,蹙了蹙眉,整了整喉咙道:“这位道兄,你不是本城的人吧,我之前可没见过你。”
临惊泽笑道:“是啊,我昨日才进城,今天正要走呢。”
那少年呵呵笑道:“既然要出城了,怎还来拿我消遣,莫不是我们之前认识,我得罪过你么?”
临惊泽笑容一僵,疑道:“在下是来看有什么事可做的,哪敢消遣道兄,道兄说笑了。”
那少年冷笑道:“你一来就让我划掉天一客栈的求告,不是消遣我,又是如何?”
临惊泽哈哈笑道:“原是这个,我是说真的,天一客栈闹鬼的事,真是可以划掉了。”
少年有些微怒,沉声道:“我见你一身玄门装扮,才礼称你一声道兄,你怎就不知天高地厚,胡乱让我销掉求告。你可知道,前日馆内师弟们夜间在城中寻值时,见到天一客栈的鬼气直冲霄汉,凶异难测,我曾亲自前去查看,那鬼气可真是浓烈,我只站在店外远处,不敢近身,昨日让师弟回山去请师父前来,准备今夜入店一探究竟,可你一来,就要我将这近日最要紧的事销掉,还说不是来消遣我的。”
临惊泽见少年动了怒气,想自己是来求财的,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虽然自己道行在凡世中算是高的了,可也要礼敬地主三分,忙解释道:“道兄真是误会了,那天一客栈闹鬼的事,昨夜我与师兄们已一齐将其剿灭了,现在的天一客栈,已经干干净净。”
少年有些惊疑,不可置信,重新仔细打量临惊泽,又看了看步海生三人,许久后才半信半疑道:“此话当真?”
临惊泽从怀中取出鉴铃,摆在求告的文书上,少年只看了一眼,就认出这金色铃铛是当今中原最赫赫有名的玄羲六御之首御虚宗内的鉴铃,脸上的最后一点怀疑全消了去,露出了极度的崇拜,赶忙站起了身,堆起一脸的笑,盈盈道:“原是御虚宗的道长,在下有眼不识泰山,方才失言,还莫见怪。”说着向后面的步海生三人也行了一礼,问道:“不知几位道长,该如何称呼。”
临惊泽指着三人道:“这位是我大师兄步海生,这位是我师妹拜千河,而这位是逆玄极的师弟,名叫释辰。至于我嘛,姓临名惊泽,你随便唤我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