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开处,一个穿着一身红衣披着及地黑发的鬼影立在了门口,散乱的头发遮挡间,看不清模样,却能瞧见,她那微裂的嘴唇满是黑色的血液,对望着三人兴奋地忍不住笑了出来,露出了尖锐细小的满嘴獠牙,鬼爪抬起,手指上是全黑的长长尖甲,指着释辰幽幽道:“这孩子,没你什么事,你先走吧。”
临惊泽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把跳到释辰身后,因他比释辰高了小半个头,不得不将身子半躬着,双手搭在释辰两肩上,稍从释辰脑后探出半张脸,堆着一脸极纯真浪漫的笑容哈哈道:“其实我是要去另一家客栈住宿的,走错了真不好意思,有什么事你们聊,我和释辰师弟就先走了。”
那女鬼冷笑道:“本来他一个人走是可以走出去的,但既然你也想走,那就走吧,可是若是你俩一起走,许就不一定走得出去了,不过只要你们能走出这间客栈,我就不拦你。”
临惊泽道:“是你说的,那我可走啦。”说着拍了拍释辰的肩膀,急道:“快走快走,你在前面,我来殿后。”
释辰皱眉道:“我们走了,那步师兄怎么办。”
步海生忽然松开眉头,笑道:“没事,你们走吧,反正还是要回来的,我在这等你们。”
临惊泽忙道:“呸呸呸,谁要回来,我们去外面等你才是。”
释辰道:“步师兄不走,我也不走。”
步海生笑道:“临师弟不信我的话,释辰师弟你得跟他走走看,他才会信。”说着向释辰使了个眼色,将释辰一拉,就往门外推去。
那女鬼见释辰不由自主地靠来,非但没有攻击,反而是向旁边让了让,释辰大惑不解,却被身后的临惊泽搭着肩推着走出了房门,往乌漆墨黑的过道里疾走去,忙道:“我们不能就这样真走了。”
临惊泽低声在释辰耳边道:“笨蛋,谁说我们要走,大师兄现绊着那女鬼,我们趁现在赶紧去找千河师妹的肉身。”
释辰疑道:“怎么刚才那具,不是千河师姐吗?”
临惊泽边走边道:“虽然她乱发遮着脸,但凭我多年阅女的经验,一眼就认出了她是晚间的那个女老板娘。师妹的肉身虽然比那女老板凡人之躯要好不知多少倍,但附在其上整天招摇过市,不用多久就会被我们御虚宗探子发现,那女鬼才不会那么傻,她既然想要在这川州繁华闹市逗留,,就算舍不得千河师妹上好的肉身,也得另寻具普通的肉身掩人耳目,现在千河师妹的肉身肯定被她藏在了这客栈某个地方,我们赶紧仔细找找。”
释辰望着身前黑得像没有尽头的过道,停了下来,道:“临师兄可否先别搭我肩推我,让我分清楚方向,这里伸手全不见五指,我连自己的手也看不到,如果连路都走不好,怎么找啊。”
临惊泽道:“就是因为太黑,我功聚双目也看不到,所以才要搭着你肩膀,以免走散了,不过说来也怪,我们刚才一路疾行,少说也走了百丈路,这客栈哪有这么大,看这过道黑得像无穷无尽,竟还没走到尽头,是怎么回事?”说着回望来路,也是一片漆黑,全看不到尽头,大惑中忽道:“以我的道行,莫非还会中了鬼打墙?”
释辰也环顾了下四周,道:“兴许真是中了鬼打墙。”
临惊泽嘿嘿一笑:“不知道怎么回事不好办,这知道了就容易搞了。”说着松开一只手,从怀中摸出一张黄符,续道:“我要画一张引路符,师弟你站着别走开,待会见到符光亮起,我们跟着符光走就好。”
释辰应了声是,感觉临惊泽另一只搭着自己肩膀的手也松了去,回转过身想等引路符的符光亮起时,却发现临惊泽松开双手后自己眼前逐渐能视物了,本来漆黑得全看不见任何东西的过道逐渐明亮起来,虽然泛着的是幽深惨绿的昏暗绿光,却也勉强能看清周围事物,身前临惊泽正执着一张黄符凌空点画着符印,而临惊泽身后不远处,十余丈的距离,就是步道的尽头,自己房间所在,在看身旁,通往客栈楼下楼上的楼梯赫然就在自己左侧,而身后处也就是同样十余丈长的过道,怎么想也想不通刚才两人是怎么一路直行走了百来丈才走到这步道中间的,正在思索,忽见临惊泽法诀完毕,将黄符折成一只纸鹤,明明眼睛盯着黄符,却好像看不到一般,手上折法笨拙,像在慢慢摸索,不由好奇,又听临惊泽道:“释辰师弟,我这引路符快折好了,你待会见到符光,就跟着符光走,我还是搭着你的肩,现在你先莫动。”
释辰疑道:“怎么临师兄你还看到不到东西吗?”
临惊泽却没有回答他,只一边折着纸鹤,一边探着头对着释辰的方向,像在听什么,但却又好像什么也没听到,对着明明就在眼前的释辰呼喊道:“小师弟怎不答我?”
释辰愣了愣,又听临惊泽续嚷道:“小师弟你在哪,莫不会走远了吧?”
释辰忙伸手去抓临惊泽,却见过道两侧忽然涌来两团黑气,从两人中间盖过,形成了一道半可视的黑色气墙,释辰这一抓全没抓到,反被气墙挡在了另一边。再看那气墙,被释辰抓过处一阵翻涌,稍散了散,复又聚拢合围,气墙中分出无数细小黑色气线,将临惊泽一裹,拥着他的身形,在临惊泽全不知觉中往回路引去。
释辰耳边还能听到临惊泽嚷嚷叫唤自己的声音,但是任凭自己怎么叫他,他就是全没听见,也看不到相距不远的自己。
见临惊泽就这样被黑气牵引着在不长的步道中来回走动着,恍然大悟,原来刚才自己也是这样走的,可不知为何临惊泽松开搭着自己的手后,自己就没被鬼打墙了,想不通间也管不了那么多,得先带出临惊泽要紧,当下将手中缚魂铃摇了一摇,玎珰的铃声带着震慑魂魄的法力,打在气墙上,倒也有点反应,将那些凝聚的黑气震得稍微松散了些,释辰见此,立刻不停地摇动手中的铃铛,另一手持着破邪的元虚宝剑,一剑斩落在气墙上,那气墙不知为什么对释辰有天生的忌惮,元虚宝剑还未落下,气墙就先自从两边分开,让过一条通道,释辰一跃,从通道中闪过,又连挥了几剑,将裹着临惊泽的黑丝斩断,一手夺过他手中迟迟没祭出的纸鹤,在临惊泽惊呼声中将纸鹤祭出。
但见一道赤黄玄光在惨绿色的过道中亮了起来,光芒虽然微弱,可临惊泽却像被刺伤了眼睛一般,忙伸手捂了捂视线,从两臂逢中悄看过去,过了一会才适应纸鹤的黄光。不过纵是如此,临惊泽还是没能看到近在眼前的释辰,只将身子轻轻朝纸鹤黄光处探了探,轻呼道:“释辰师弟,是你吗,你在附近的话,怎不应我。”
释辰试着说了句话,见临惊泽还是没听到,索性也就放弃了,念动法诀,驱动纸鹤,道:“灵阙涌仙风,神鹤九霄登,得敕天君令,引我寻道真。敕。”那纸鹤得了号令,在空中将两片薄弱纸翼一扇,全不受过道中肆虐汹涌的阴风影响,扑通扑通就往过道旁的楼道下飞去。
临惊泽虽然看不到释辰,却能看到纸鹤的黄光,见纸鹤移动,知道不是释辰施的法就是步海生,反正是自己人,便赶紧跟了上去,可是他却忘了自己除了黄光,什么也看不到,这刚入楼道,一脚踏空,顿时摔了个人仰马翻,从楼梯上直接滚落,四脚朝天地仰翻在转角处。
释辰看在眼中,忍不住笑了出来,踏着楼梯行了下去,因怕再触碰到临惊泽而又被鬼打墙,便也没去扶他,只从他身边绕过,跟着纸鹤往一楼走去。
一楼是空荡荡的大堂,纸鹤绕过柜台,在后房的另一条楼梯处飞了下去,进到了客栈的地窖内。
这地窖本是客栈藏酒的地方,因是地底,常年不见日光,阴气汇聚,丝毫不比二楼的鬼屋差。
纸鹤到了地窖,似乎是任务完成,黄光一黯,燃了一大半的身子失去了仙法加持,在空中飘散,掉落在了地上。
临惊泽在两条楼道上摔了两次,还是勉强跟着纸鹤跌跌撞撞的到了地窖,见黄光散去,眼前又是漆黑一片,不由一怔,像瞎子般四下摸索,寻声问道:“哇擦,谁还在这吗,在就应一声。”
释辰看着临惊泽搞笑模样,无奈苦笑一声,想这帝临峰中的厉鬼道行果然不同,连临惊泽这样法力高深的玄门弟子也被玩弄的不得门入,一时也想不出解救办法,就先搁着不去理他,仔细看起这地窖来。
但见这地窖中满满当当地堆放上百坛封了口的酒坛,森森鬼气中夹带着浓香的酒气,倒也挺耐闻的,若不是现下还有任务在身,又是处在这个紧张的时刻,释辰还真想启一坛酒来尝一口。
想归想,事情还是要办的。地窖的内处,阴暗的绿光中,像还有一道小门,严实闭着,释辰回看了一眼还在满是酒坛的地窖入口处摸索着蛙步而行的临惊泽,知道是不能指望他的了,便自己踱了过去,边小心翼翼地靠近那小门,边从怀里取出一把降魔杵,行到门边,果见一条特别粗的铁索将那厚实的小门栓锁的固然金汤,握了握降魔杵,自言自语道:“开锁我是不会,但砸锁嘛,倒还可以。”说着降魔杵挥动砸落下,那粗大铁索上的厚重金锁应声而碎,伴着几道从中飘出的零散黑色鬼气,蹙眉道:“倒倒霉了这锁上加持的生魂,被金杵一并给敲碎了。”
心里默念了声对不住,将拴捆的铁索解下,刚推开小门,忽有一只小手猛地抓了上来,释辰一个不防,还持着降魔杵的右手给那胖乎乎的小手握了住,明显感到小手上传来一股巨力,人身不由己的往前倾了去,上半边身子就这样还没准备好的被牵进了屋内。惊惶中看见屋内门口处站着一个六七岁的胖胖小男孩,一只小手抓着自己正朝他“咯咯”发笑,只可惜这鬼地方阴气太重,四处全是一片惨绿,阴光映衬下小男孩本来天真无邪的笑容倒更显得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