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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到了晚上姑娘们知道被撞的人是戚宇晴,虽经抢救终因伤势过重不治身亡。一个鲜活的生命转眼之间归于沉寂,女孩子们好几天缓不过劲来,尤其是绫子呆了傻了一般,整天愣愣怔怔的,话也不知道说。

原来绫子因为自己生日是重阳节,母亲生她的时候难产,所以她的生日也是母亲的忌日,因此她从来对自己的生日讳莫如深。她很小的时候,嫂子抱着她串门,邻居们总是唏嘘感慨,说她命硬克父母,以后还会克人什么的,听得多了,嫂子怕人们的议论影响她的成长,就不再随便带她串门了。上大学后,一个宿舍里的女孩子互相过生日是再寻常不过的事,绫子没办法想了个好记的日期——十月一号糊弄过去了,谁知道戚宇晴竟然也在重阳节这一天出事呢!而且还在她们学校附近!“这是巧合还是冥冥之中命运早已安排好?是因为我才出事的吗?我真的命硬罪孽深重吗?”她在心里问自己。女孩子们不知道个中原因,见她一天比一天消沉、一天比一天沉默,都百般劝解、陪伴她,总以为时间长了淡了会好一点。

这天晚上绫子一宿未归,妙妙有点担心,青燕说绫子是跟一个老家来的黑衣女孩一起走的,那个女孩看起来很苍白,很冷漠,但看样子她们很熟悉,应该不会有事。这样到第二天早上上课的时候,妙妙的担心解除了------绫子坐在常坐的靠窗的位置上,看起来很平静。

转眼又是几个星期过去了,这天吃午饭的时候妙妙无意中得知重阳节那天官年没有去栖霞山。

“可是她也没回宿舍呀!”妙妙惊讶地说。

“快到公交车站的时候她突然说想回家看看她爸妈,不去栖霞山了。谁知道,神神道道的。”绫子说,“官年最近变化好大的。”看样子她似乎从戚宇晴事故中解脱出来了,生活也似乎恢复了往日的宁静和秩序,女孩子们都舒了一口气,她们不知道这是重大变故要发生的前奏。

原来那天来见绫子的那个苍白的黑衣女孩是戚宇晴的妹妹,她来见绫子是要把哥哥的日记交给绫子,绫子因为不想再与戚宇晴有瓜葛拒绝接受,争执中戚宇晴妹妹说:“我真不明白哥哥为什么对一个‘扫把星’这么痴情!哥哥是为了赶去给你过生日才遭遇车祸的!我、我们一家都会恨你!诅咒你!你这个‘扫把星’!你怎么可以还跟个没事人一样!你的心真的是铁石做的吗!”

绫子一直担心戚宇晴是因为她而遭遇车祸的,真相果然如此她心里反而安静了下来。在一个露白风清的早晨绫子落发出家了。得知这一消息后,姑娘们的震惊自不必说,学校赶紧拍电报通知她家人。

绫子父母早亡,是哥哥嫂子抚养她长大的。他哥哥嫂子接到电报风尘仆仆地赶过来,纪晨和姑娘们陪他们一起去绫子出家的寺庙。

绫子嫂子见到剃光头发着灰色尼衣的绫子,一声“姑娘”没喊出口晕了过去。大家又是一阵忙乱,寺里的老尼让众道姑把绫子嫂子安置到庵房里,掐着绫子嫂子人中念诵了一番。一会儿绫子嫂子悠悠醒来,想起绫子儿时的种种娇痴憨玩、乖巧可人,读书时的优秀出众,而今竟落得这样的结局自是哭泣不已;绫子哥哥虽强忍着,眼睛也一直红红的说不出话来;姑娘们没想到绫子正当年华却遁入空门,此后青灯古佛该是怎样的寂寞!想想以前一起笑闹红尘的日子,此后僧俗两道,何时再得以同窗共读、促膝谈心啊,一个个也不由得悲从中来,泪流不止;纪晨看着庵房里哭泣的众人,想想以后绫子将在这样的环境里生活,苦乐自知,也是心痛神痴。

绫子却一直不曾露面。老尼见大家悲哭不止,也不相劝,双手合十念了声“阿弥陀佛!”便带着众道姑退下了。妙妙见那老尼虽是粗布衣衫,但眉眼行动间自有一股清朗的风骨,众道姑也都安静不俗,不似传奇小说里三姑六婆的嘴脸,尤其里边有个小道姑,只有七八岁光景,一双无邪的大眼睛清澈明亮,见人也不认生忸怩,一派稚子纯真的模样,想绫子和这样的人生活在一起谅不至于太孤独委屈,心里稍感安慰。

一会那顶小的道姑咚咚跑来,送来一张纸条,大家展开看时,是绫子娟秀的小楷,纸上写着:

“哥哥嫂嫂:

“绫子不孝,不能奉养哥嫂到老!绫子生而遭父母亡故,全赖兄嫂悉心抚养长大成人,养育之恩难以为报,绫子唯精勤事佛,勤加念诵,为兄嫂、侄儿祈福!

“纪老师并各位同学,绫子也为你们祈福!

问候各位喜乐随缘!请回吧!

“又及:以后请叫我智空。”

绫子如此决绝,大家心里明白劝也是没用的,庵房也不是久留之地,只好转过来劝绫子的哥嫂,绫子哥嫂没能和绫子说上话虽然心里一百个不愿意离开,奈何生米已成熟饭,只好一步三回首踏上归途。

妙妙在跨出寺门的时候,看见绫子身影一闪,她转回头再找却已不见踪影,只好失望地跟大家一起离开。

原来绫子虽已落发出家,但是在看见兄嫂的一刹那,想起兄嫂抚养自己的一片深情厚爱,跟亲生父母无异,如今自己出人头地了,却反而做出这样的选择,也是万箭穿心,见兄嫂一步三回头哭哀哀地离开,心下不忍;又看见纪老师和姑娘们,到底难忘同窗共读、一起欢笑的日子,于是悄悄相送,不想被妙妙发现,连忙隐身于院内山石后。

因为绫子哥嫂远道而来,又经历了这样的打击,纪晨苦留他们住下歇一宿再走;绫子哥哥红着眼圈叹了口气说:“纪老师,我们还是决定回去。这一路我也想明白了,我妹妹做出这样的选择也是她命该如此吧。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了,我们回去也天天烧香念佛,求佛主保佑她!她之前有跟我讲过什么基金会的事,我和她嫂子商定好了,以后我们每年赞助五千块,算是为我妹妹行善积德。”

纪晨百感交集,难于言说,他只是紧紧握住绫子哥哥的手不觉也流下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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