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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曙光

内城的砂石建筑逐渐高耸起来,大概是处于常年灰暗阴森的环境中,建筑风格也同样变得造型张扬、乍一看去,就如同一尊尊潜伏在黑暗里,面容狰狞的异兽。

此刻,距离内城边界不远处,一条笔直的沙路贯穿了屏障的内外两侧。站在这条路上,可以很清楚的透过隔界直眺不远处的明媚阳光。然而对于正亭亭玉立在沙路上的红裙女子而言,不远处的阳光或许将是她人生里的最后一丝光亮。

在彤曦不远处,一团隐约可见的浓黑雾团正在静默的翻腾着。之所以隐约可见,并不是这团浓雾颜色较浅,与昏黑的背景产生了视觉对比。相反,而是这团黑雾实在太过于漆黑,黑得仿若连光线也无法挣脱它的周身,好似它才是周围黑暗的主宰。

黑雾悬浮在两米左右的高度,正对着同样面朝黑雾的彤曦,如同一个居高临下的君王。

“臣服,或者,死。”一道清越的声音从黑雾中传出,若是没有眼前这一幕,仅听声音也许会联想到一位三十来岁,面容清矍的阴沟鼻野心家。

彤曦高昂着头,清浅的眸子透过眼角凌乱的发丝,不屑的蔑视着‘夜’。尽管没有视线的交汇,可彤曦依旧能感受到对方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带有一丝另她无比厌恶的灼热。

同样是难言的目光,彤曦不知怎的想起了胡月。那个一无所有的笨小子,却用那透散着倔强与勇敢,但又平静无澜的双眸曾经注视着自己。这一刻,彤曦忽然对那个家伙生出几分想念,逗弄他的那个夜晚,大概是自己长大以后最快乐的时光吧。

也许是生命最后时刻的感慨,也许是对某些事物的留恋,彤曦此刻心中思绪纷飞,却是通通环绕着胡月那清稚的面孔。不知觉间,彤曦嘴角挂上了一丝浅笑,就如同高挂在天空的月牙,清甜而迷人。

彤曦的笑容绽放了瞬间便散去了,尽管她自己没有发现,但面前的黑雾却是剧烈的翻涌起来。那透过黑雾,落在彤曦身上的视线愈发灼热起来。视线中透射出毫不遮掩的强烈占有欲让彤曦惊醒过来,只觉恶心之极。

“就你?”彤曦同样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仿佛面前的黑雾是世上污秽肮脏的极致。

“你在我眼中不过是一只阴暗而恶心的怪物,你那些自以为是的荣耀,在我看来,就如同腐尸上的蛆虫一般令我反胃,最可笑的是,你还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企图用它们来恐吓我……”

“你知道吗?它们除了让我反胃以外……我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别的意义。”

彤曦说这番话时再度摆回了面无表情的样子,她虽然没有常若那般说脏话的能力,但她的恼人之处在于,她说话的语气总是清冷不带一丝额外的情感,一板一拍,让人毫不怀疑,她这么说,便定然是这么想的,而非仅只为了谩骂嘲讽。

黑雾这次翻涌的更加剧烈了,可以清晰的看到雾气逐渐拉长,缓缓凝聚成一道模糊的人形。尽管看不清面孔,但却可以清楚感受到其身上散发出的森然与愤怒。

“你先前定然是在想某个对你很重要的人吧!”‘

夜’轻声说道。声音轻柔得仿如恋人之间的低低絮语,但其中无意间散发出的狠辣却是令人不寒而栗。

“我改变主意了,我不会让你死,我会得到你,然后让你亲眼看着你关心的人一一在你面前凄惨的死去。”

此刻的‘夜’就如同一个阴森的厉鬼,声音从遥远的地狱飘来,听到的人只觉毛骨悚然,身心冰凉。

彤曦面色闪过瞬间的不自然,‘夜’的话如一根阴冷的毒针,一阵见血,悄然间刺入了自己内心最大的破绽之上。她在帝国的亲人没什么好担心的,‘夜’这般魑魅魍魉的家伙要真的去了,只会难逃一死。

但胡月却不同了,以‘夜’的心机,他不会打听不到自己在这个虚影世界中的举动,而与自己有过接触的胡月定然难逃一死,这是彤曦万分不想看到的。

“赫!就在这个虚影世界里吧!”

彤曦的表情没有逃过夜犀利的眼神,只见夜突兀的喝了一声,一只如同溺死之人般的苍白手掌透出黑雾,手掌中捏着一柄一米多长,透体银亮的西式弯刀。

这柄弯刀刀面狭长,锋利的刀刃上流转着晃眼银光,即使在周围这般昏暗的环境中,也丝毫无法掩饰它的光芒。弯刀的整体弧度设计得精妙无比,宛若行云流水,与刀面上的纷繁纹饰相得益彰,通体透出一股神秘悠长的异样之感。

随着夜手中刀芒乍现,彤曦只觉浑身如同被无形的绳线束缚着,一头青丝无风自动,宛若要飞离周身,飘然而去。

极度危险的感觉猛然出现在彤曦心中,但她却是没有丝毫慌乱。这般紧急的状况下,彤曦却是宁心静气,眨眼间便进入了冥想状态。

无形的气刃从彤曦周身激射而出,随着这番动作,彤曦直接挣脱了身上的束缚。只见她旋即伸出修长的手掌,在半空却是轻轻一握。随着这一握,夜的周身骤然响起剧烈的空间震爆声。肉眼可见,那块夜所站立的空间竟被轻微的扭曲了几分,四周无形的劲气朝着夜凹陷下去。

然而,即使声势这般惊人,身处其中的夜却是没有受到丁点影响。他那包裹在黑雾里的身形就仿若置身于另外一个世界,而在这个世界的攻击却根本无法触及他的身体。

“啧啧啧。”夜也不急着攻击,而是讥讽的说道,“你还不死心,多么强力的一记空间震爆啊!我敢说,即使是‘炽光’那个没有脑容量的家伙,也一定不敢去硬吃这下一记攻击。”

“可惜,这些攻击对我是没用的。”夜话刚说完,只见彤曦眼前兀然飘来一根青丝,在空中弯曲轻揉着,看上去绵绵无力。

可彤曦却早已见识过自己发丝的威力。之前旋风的一根手臂,便是被这样的一根发丝所斩断的。不敢有丝毫犹豫,她赶紧激发出一道气刃,在发丝悠然着脸前将其及时斩断了。

“不用担心,我又如何会伤害你那迷人的面颊。”夜柔声说道,不知道的人还真以为他在对自己最心爱的伴侣柔声细语。

这次彤曦没有说话,她知道夜这是在羞辱自己。在这块昏暗的空间里,即使拥有着圣物碎片,也只是拥有着穿行的权利,伤害的加深程度依旧达到了100%之高。

而恰巧,夜在这样的环境里,却是触发了他的某个技能。这个技能不但让他可以化身黑雾,有着冷却时间极短的瞬移能力。关键的是,还让夜浑身包裹于黑雾之中,无论物理或是魔法攻击,全然无法触碰到他。

至于攻击方面,夜的躯体法则融合了‘暗影系’,不同于常若的‘暗袭’,夜的暗影能力名叫‘暗蚀’。通过暗影来侵蚀护甲,随着精力值消耗的增加,负面护甲的累积也就越高,承受伤害就更多,并且极容易造成‘残疾’的异常状态。

这个技能原本是单体指向的,但却在夜获得称号后增强为光环技能。只要处于某种程度的黑暗之下,那么光环范围便会扩张到夜目光所及的任何区域内。

说实话,没有什么比打不到敌人更加令人绝望,彤曦此刻便是这种感受。要是有机会与夜同归于尽,哪怕仅只是重伤他,彤曦此刻都会毫不犹豫的去做。然而,这些都不成立,即使彤曦将精力值消耗一空又如何,依旧只是夜面前的一个笑话而已。

身后的乌鸦此刻想必已经跨出内城了罢,彤曦心中生出几分凄然,却是已然打算自我了断。现在这般状况,无意义消耗下去,只会让自己连自我了断的能力都失去。

想到这里,彤曦已然聚起了精神,一记空间震爆瞬间便在心脏附近引爆。骤然爆发的巨大力量将彤曦的心脏挤压的扭曲变形,大量血水从脏腑中渗透而出。仅这一下,彤曦生命值便瞬间飘红,俨然只剩下了不到10%。

彤曦此刻略带嘲讽的看着面前的黑影,死死的抿住嘴唇,然而止不住的血水依然从她绝美凄然的唇角不住外流着,宛如一团正在燃烧的玫瑰。

如此果断而狠辣的行为,明显出乎了夜的预料。彤曦此刻凄然而嘲弄的目光,只让夜觉得心中怒火腾腾往上窜。夜知道自己无法阻止对方的行为,但在他看来,即便是死,彤曦也得要死在他‘夜’的手中。想到这里,夜不再犹豫,直接下了死手。

夜手中银色弯刀从空气中切割而过,一道骤亮刺目的弯月如水银泻地般透出刀刃,眨眼间,便已然来到了彤曦的脖颈间……

弯月配美人,暗沉的空间里,彤曦微蹙的眉头,显得绝美而凄然,一牙弯月俏然在她身前绽放,这一幕宛若来自画中,似是天地间最美的画面……却即将消逝……

彤曦本就萌生死志,自然不会去闪躲,她悄然闭上了眼,坦然面对着生命最后的时刻……

可就在此时,千钧一发之间,只见一道蓝色光电从遥远处乍然激射而来,刺目的光亮‘卡擦’一声将整个昏暗的空间劈做两半。

“禁锢。”

一声略显虚弱的声音从远处的黑暗中传来,声音清冽如寒泉,却又透散着说不出的平静漠然。

声音淡漠得没有丝毫气势,然而始一出现,整个空间瞬间变成了一潭死水,整个天地顷刻间被纳入掌中。

此刻的刀芒已然变成一轮真正的弯月,被静默的钉在了彤曦额前,本将消逝的绝美,宛若接受了天帝的号令,沉静的停留在这一瞬间。

相较于声势惊人的蓝光,彤曦此刻的整个心海却是被那平静而熟悉的声音一劈两半……

她忽略了眼前的生死,忽略了那难以置信的威势,心中充斥的,却仅只是那个雨夜,那脆弱不堪却高昂着头勇敢逼视自己的青涩少年,心中那丝莫名的感觉再次涌现,这次竟剧烈得无可抑制。

不可置信,但彤曦却义无反顾的选择了相信。

紧闭的双眸悄然间睁开,如星辰一般晶亮的视线,越过眼前的明月,越过身前的黑影,回望向身后……

在那里,透过光幕,一道瘦弱的身影无声从黑暗中浮现,没有丝毫威势,形同漫步,平静的迈着步子徐徐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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