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注册
3175000000031

第31章

熄了灯,黑暗中谁也没有睡意,宫本魁闭目养神,耳闻山风一阵阵呼啸着从房顶上刮过。远处有鹿鸣声传来,时隐时现,大约是七鬼峰的方向,听着让人揪心,可是又没有办法。只能叹息,一声声地叹息:“唉!唉……”辗转反侧,一遍遍像翻烙饼一样。炕大。宫本魁和宋丽萍睡热炕头,炕梢上是宋丽娟一个人孤伶伶地蜷缩着。明知是不可能的,睡前宋丽萍也仍然是虚心假意地谦让着:“丽娟妹子,炕梢太凉哪!一块儿过来挤挤吧!都不是外人……”话没说完,宫本魁就在她屁股上掐了一把,没出声却暗示她道:“她过来了,你让我睡谁?”宋丽萍回手报复了他一下,同时用暗语警告他道:“美的你吧,这一个你都伺候不好呢!丽娟过来,明天你就哪儿也不用去啦!”宋丽娟多喝了几杯,也许是有意识地吧!避免自己,耳朵根子发热。

此刻听宋丽萍相让,面冲墙壁,迷迷糊糊地说道:“我不冷大姐,你们睡吧,我也困了,明天还得起早呢!”说完,真就打上了呼噜,看样子是酒精发挥出了作用。那边鼾声悠悠,这边的两人却迟迟的难以入睡。宋丽萍一丝不挂,赤裸裸的,婚后第一夜,她就不允许宫本魁再穿衣服:“别他妈的假正经,谁不知道谁啊!这又不是在部队上带兵!”宫本魁却丝毫不让,“不行,有情况咋办?光屁股出去?你别管了,我配合你就行呗!”此刻,听鼾声宋丽娟真的睡着了,宫本魁就把右胳膊从枕头下面伸了过去,拥住对方,贴着耳朵,小声儿问道:“你们是姊妹俩?我看着不像哪!她到底是谁?”拥是拥着,但中枢神经的负担太重,性欲丝毫也没有,一连多日,作为男人,敷衍着的同时,感情上难免被强奸了,多别扭。想想长眠于地下的陈桂兰,几次都想把她踹下去,被人强奸,除了精神上的耻辱,感情上也是折磨。可是最终他没敢,除了自身的要求,心里头也清楚,宋丽萍是在真心地爱着他,没有做作,全身心地投入。“她是谁?我怎么知道啊!”宋丽萍把乳房紧杵在对方的胸脯上,嘴贴耳朵,压低嗓门儿迷茫地回答道。“不知道?亲姊妹俩,怎么会不知道呢?”宫本魁的右臂轻轻地又把他搂紧了一些。知道她在撒谎,可是也更清楚两人之间有一段不寻常的经过。否则在饭桌上,一提这个问题,她为什么就急赖赖地绕开了呢?

宋丽萍笑了,肩膀一抖一抖地:“告诉你吧!你这个共产党的大校,那是十多年以前了,大概是1951年的冬天吧!在七鬼峰后堵,我和我干爹从老白山回来,忽然听见有人在呼救,风大天冷,地上的积雪比现在还厚,我们勒马,侧耳朵倾听。不远,就在一块石砬子的下面。我拍马冲了过去,两只金钱豹,虎视眈眈,在盯着一个小伙。小伙有十八、九岁,手持步枪,但步枪已经打光了子弹,一边呼喊救命,一边抓匕首准备自卫。那时候小兴安岭的纵深处还没有得到开发,人烟稀少,一个毛孩子,也有胆量进山里狩猎?金钱豹可能是交配期吧,被人打扰,立刻就恼羞成怒了。

左右夹攻,张开血盆大嘴就扑了上去。千钧一发,我连开了两枪,两枪都打在了要害之处,豹死人活,小伙子扑嗵一声就跪了下来:‘大叔,谢谢你,救命之恩啊!’我身穿猎服,头戴狗皮帽子,他还以为我是个大老爷儿们呢!“回到老鹤林,那时候老鹤林才四五户人家,我看他是个小伙,模样儿不丑,浓眉大眼可怜巴巴的,我也才二十多岁,女人嘛,没有男人怎么过日子?况且又大不了多少,也就是七八岁那样,问他家是哪儿的?他说在依兰县城,父母都被日本鬼子杀了,为了报仇,他才到山里去寻找部队。部队没找着,就只好一个人以狩猎为生。问他姓啥,他说是姓楠,鲜族人,汉话说起来舌头大点儿。

背个破军用挎包,挎包中有几块烂铝铁片子。当时我也没有往心里头去,光复以前,鬼子的飞机在那儿失事过,为了寻找勘金矿的小分队,捡几块铝铁片子,也许是有用吧!“可是我黑牡丹失了眠,女扮男妆,她根本就不是小伙儿,是个朝鲜族姑娘,摘了狗皮帽子,我也再不是他的叔叔。两个女人,都让外表欺骗了自己,都是女人,也就只好凑乎着过吧!可是我干爹眼黑,打了一次照面,干爹就认准了她不是鲜族,是大和民族,日本鬼子的后代。日本人多了去啦!黑河、北安到鹤岗煤矿,日本开拓团有十几万人吧?能回国的毕竟是少数。山里人烟稀少,什么人见了都感到亲切。小楠主动提出来跟着我姓宋,我叫宋丽萍,她就叫了宋丽娟,都认老于头是干老。后来老鹤林的居民多了,他们也不知内情,异口同声,称呼我们是‘黑、白二牡丹’。这就是外号的来由……宫队长!钻了被窝就是夫妻,夫妻之间无话不说,在老鹤林,你可是知根知底的第四个人啊!这一次你彻底知道了吧?”“唉!我命苦啊!”宋丽萍像只受了伤的小鹿,又仿佛一个没有娘的孩子,上部分使劲儿拥抱着,下边两腿拧成了麻花。

得到了宫本魁,感情上有了靠山,精神上似乎也找到了归宿。她很幸福,嘴里头喊着“命苦”,肉体却是一阵子一阵子的亢奋。她用嘴唇在宫本魁的胸前吻着,挑逗性地继续着说道:“一铺炕头上睡觉,一口锅里头摸勺子,我们俩相处十几年啦。都是女人,心里头就别扭,如果她是男孩,日子该有多美?可是,至今我也弄不明白,我宋丽萍不嫁,是男人们不敢要我,土匪出身,谁肯背黑锅?再说啦,男人窝囊,我也觉着掉价,嫁不出去就一天天地熬着吧!可是宋丽娟呢!细皮嫩肉,双眼薄皮,你没瞅她洗澡,那才叫白呢!要体型有体型,要模样有模样,脾气不大,手脚还勤快。可是我不明白,为什么她也陪着我不嫁?我敢保证,她要想嫁人,男人就得像苍蝇一样,推不开门子,跟着她的屁股乱转。”“后来我明白啦!丽娟不嫁是有目的的,她哪一年都要去七鬼峰几趟,找那些破铁,也找到了不少失踪了的仪器,夏天不进豹子沟,就是她亲自总结出来的经验。还有豹子皮和灰蜘蛛,也是她多次提醒我的,但我不明白,她在那儿到底想找什么?干爹说她想找到金矿,我却认为她不仅仅是在探险!”“噢!还有,想起来了,你一到老鹤林,听到你宫本魁的名字,宋丽娟立刻就像呆傻了一样。她喜欢画画,无师自通。画老虎、画豹子、画山洞、画大灰狼,也画日本鬼子。她心可灵啦,画啥像啥,可能是受了我干爹的影响吧!我干爹是用嘴喷,腹腔艺术,喷啥像啥。可是丽娟妹子呢!画灰蜘蛛,看了就肉麻;画当兵的出操,还能听到脚步声呢!每次画出来都是十三个小兵。扛枪的、举刀的、骑马的、背行李的。自从你到了老鹤林,从大前年开始吧,她小人不画了,山洞不画了,野兽也不画了。

每次画画主要是画你。越画越像,有时用白纸,有时用树皮。那天我去她屋,乘她不在,掀褥子一看,嗬!好家伙,这么厚一摞子哪!没有别人,都是你宫本魁啊!她心里装着你,已经好几年啦!前两天牧鹿,她比我还主动哩!陈桂兰刚死,我就不客气了,不快点儿占窝,能有我的份吗?她年轻,长得漂亮,还会体贴人,我提前了一步,主要是防着她呢!爱情方面,女人是自私的,当仁不让,亲姊妹也不行。我捷足先蹬,她呢?明摆着的,黄瓜菜都凉啦!干啥不都得有个先来后到嘛!我知道自己没有她漂亮,如果讲竞争,肯定不是她的对手。但是现在,咱们俩生米煮成了熟饭,你想反悔,也办不到了吧?丽娟她对你再痴情,有我在,她也得鸣锣收兵,好自为之;这也不算我当大姐的欺侮她吧?”宋丽萍非常得意,吻了又吻,上下齐动,像蛇一样地缠着。忽然,她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动作停止,压低了嗓门狠狠地吼道:“还有一样,你听明白了,咱先丑话说在了前面,咱俩是合法的夫妻,名正言顺,如果你敢吃着碗里的,再看着锅里的,跟她胡来,哼!小心我把老根,一块给你们挖了!你也知道,黑牡丹的眼里揉不得沙子!”说着,使劲使劲捏了一下宫本魁的下身。疼得宫本魁使劲一咧嘴,倒吸了一口凉气:“干啥呢你!没轻没重的!”宫本魁一使劲把她推了出去。“嘘!别他妈的放蛮!”宋丽萍是有功夫的,上半身被推,两腿继续还在缠着,似有弹性,“噗”的一声又弹了回来。觉着失礼,也有点儿惭愧:“开个玩笑,不是提醒你嘛!我知道你不是拈花惹草的男人,可是你总得让人家把话说完啊!”喘口粗气,想了想又接着说道:“还有,我还忘了哪!多少年前我就注意到了,宋丽娟也有一架望远镜,独筒儿的,跟你的一模一样。第一次从你这儿见到,我还以为她借给你了呢!噢!现在哪,我算是明白喽!宋丽娟,不是一般的人物,不像我宋丽萍,城隍庙的泥胎——没心没肺的。

人家在这儿是有目的的,日本女人,她想干啥呢?不嫁男人?又时常去七鬼峰转悠?老捡那些破铝铁片子,又有什么用呢?唉!得啦!睡觉吧!不想这些破鸡巴事啦!明天起早,我还得给你准备哪!我是你老婆,就得尽到老娘们儿的责任!”说完,真就把身体转了过去,嘟嘟囔囔,又唠叨了两句:“没有狗啦,也没有个动静,有时间真得去……讨弄两只狗呢……”各睡各的被子,也许有责任心跟着,又是直肠子人,宋丽萍很快就响起了鼾声。宋丽娟的鼾声是假的,宋丽萍的鼾声则是真的,气嗓粗,底力足,呼噜出来的鼾声不比男人逊色。

两个女人都睡得很香,但炕头上的宫本魁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一遍一遍地翻腾开了。躺在炕上,宫本魁首先想到的是:此刻炕梢上睡着的这个叫宋丽娟的女人,十有八九就是陈书记要他寻找的那个日本特务。刚才从宋丽萍的嘴中已经知道了,1951年她们相识,说明这个宋丽娟早在建国前,光复后,就在北满的地面上潜伏了下来。是的,光复以后,留在中国境内的日本难民很多,有军人、有商人、有政府职员,但大部分是整体迁移过来的开拓团。开拓团中男女老少都有,多数是农民,也属于战争的受害者。农民和军人是应该区别对待的。同时他们自身的成份也说明了问题,光复后,不少脱下军装的浪人都当了土匪,顽固不化,与民主政府为敌。杀人放火,强奸掠夺,罪恶滔天,比国民党的土匪更凶、更坏、更残酷。可是,多数开拓团的成员仅在鹤岗煤矿、鸡西煤矿谋生,当煤矿工人的就有数千之众。

个别日本侨民因工作突出还被评选为劳动模范呢!毫无疑问,从年龄上推断,光复时宋丽娟也就是十六七岁,没有回国,是受人指派,潜伏下来有政治目的,还是像她所说:父母被杀,无家可归,才只好在异国他乡生存呢?毫无疑问,凭观察判断,前者的可能性最大。第一,光复前,日本关东军就培训了一个特务组织,都是少女,忠于帝国,心甘情愿为天皇的家族卖命。二是这个特务组织成员不多,规模不大,跟“七三一”潜伏下来的特务一样,目的是效忠天皇,死心踏地为侵略者卖命,潜伏下来,寻找机会,继续进行罪恶的勾当。否则,陈光涛书记及国家有关部门怎么能会知道,七鬼峰和老鹤林地区有日本特务要他寻找呢!特务组织的名单及网络,政府有关部门早已经掌握了,不仅是北满,全国各地都有。再有是这个宋丽娟,单枪匹马,混进了狩猎队,年年都往七鬼峰跑。

当年宋丽萍也是在七鬼峰附近救了她的命,对付蜘蛛,她有成功的经验,夏天不进豹子沟也是从宋丽娟那儿得来的经验。这个美丽的小日本特务,潜伏在深山老林,在七鬼峰的周边想找到啥呢?找飞机的残骸?那几块破铝铁片子?不可能!遗落的残骸没有任何的意义和价值。宋丽娟和于宝坤一样,寻找金矿的出洞口,才是他们的目的!当年,松本旅团长及关东军司令部,付出了那么大的代价却半途而废,焉知他们就能死心?侵略的目的是为了啥?还不是为了掠夺满洲国的宝藏和财富嘛!木材、煤炭、黄金、粮食,仅黄金一项就是七千万两啊!光复了,投降了,黄金美梦,还在继续做着……作为抗联老战士,在白山黑水的北国疆土上,宫本魁与日本鬼子搏杀了十几年,国仇家恨,刻骨铭心。即使是光复以后,投降了,对日本浪人他也砍了不少,有的土匪,继续为害所以就地枪决,有几个“太君”,被迫缴械仍然不服气,他看着来气,也让他们的脑袋搬了家,为此他受了不少的处分,可是今天就不行了,对睡在炕梢上的日本女特务,明知道是特务,他也恨不起来。不管是在思想上还是在感情上,总把她视为女性。说她是特务,从感情上自己也接受不下来,这么漂亮、这么坚强、这么温柔、这么端庄,淑女一样,怎么会是一名残忍的女特务呢?这个现实,他不愿意接受。

还有,宫本魁是过来的人了。刚才忽然听宋丽萍介绍:宋丽娟暗中画了自己那么多的画像,有画在纸上,也有画在了桦树皮上的。素不相识,没有感情,初次见面她能就坠入了情网?不可能吧?坠入情网,也得有一定的过程啊!第一次见面她惊呆得就像傻子一样,宋丽萍总不会是忽悠我宫本魁,拿我宫本魁开涮吧?还是出于嫉妒,故意试探?噢!宫本魁终于明白了,初次见到宋丽娟,他觉着也有点儿挺面熟的。在哪儿见过一时又想不起来,现在明白了。这个宋丽娟,这个帝国特务,很可能与那个松本旅团长有点儿关系,说不准是松本安插下来的呢!她的眼睛,眉毛,鼻梁骨,抿起来的嘴角,深沉的目光,言语、行动,都与那个旅团长很相似啊!还有,家是依兰的。

当年,松本就是日本关东军第十四师团松本旅团驻依兰的最高司令官啊!第一次见到我就吃惊得发呆,也许是很早以前就熟悉宫本魁这个名字,意外见到当然就会吃惊了!再有是她画了我宫本魁那么多的画像,目的是为啥?是有情感还是其他的意图?从我这儿得到点儿什么利益?尽管是特务,但毕竟也是女人啊!女人对男人……唉!算了,自作多情,想到哪儿去了呢?睡吧,睡吧,明天还要去七鬼峰呢!宋丽娟不是说要去探险吗?正好,她去了也好,潜伏了多年,看看她到底要干啥?既然是特务,有组织派谴,就肯定有她的政治目的。西北风刮得更凶了,呜呜地吼叫着,既是催眠也让人遐想,迷迷糊糊中,又传来了梅花鹿的叫声:“欧——欧——欧——”来自大自然,来自七鬼峰,还是圈里头返回来的那几只?因为孤独,因为恐怖,因为悲哀在一声声地鸣叫?冬夏两次与黑豹子决战,原因是鹿群,战场在七鬼峰。第一次是感情上的愤懑,对这种猛兽还是浅层次的认识,可是第二次就不行了,有第一次的教训,又有专家魏宁璞的点拨,再打交道,没有出发,对它们就有些打怵。是输是赢,难以预料啊!天刚放亮,莫文生他们就到了,鄂伦春人有耐寒的习性,刚听到狗叫,宫本魁就从热炕头上爬了起来,穿衣下地,催促宋丽萍赶紧生火做饭:“快起快起,你听听,莫文生他们马上就到了!人家赶了七、八里地,咱们还在被窝里躺着呢!”借着黎明的微光,再看炕梢上的宋丽娟,不知何时,早已经起床,被褥都已经折叠了起来。

只有身体上的余香,在炕梢萦绕着。宋丽娟勤快,相比之下,宫本魁对宋丽萍就有点儿反感,用她自己的话说,家庭妇女比汉炮手还累,洗衣做饭生孩子,我宋丽萍恐怕是不称职啊!见她懒洋洋地磨蹭着起床,宫本魁也不再跟她废话,自己动手生火,除了他本人还有人家宋丽娟呢!自己受点儿委屈问题不大,但不能让客人也饿着肚子吧!一块儿出征,几十里的山路!可是刚一推开卧室的木门,宫本魁就吃惊地愣在了那儿:“哟嗬!都收拾好啦?你……”一股暖流,一阵子激动,话没有说完,你字出口,想感谢的话,出于本能又情不自禁地咽了下去。外屋地静悄悄的,既温暖又干净,跳动着的、桔黄色的野猪油灯光下面,猎枪、猎包、子弹、匕首、酒壶都已经准备好了,在案板上躺着,只等主人把它们带走。

灶坑中有火,火光熊熊,锅台上的饭菜在瓷盆儿的下面扣着,香气扑鼻,想必出锅已经很久了。背着灯光,宋丽娟正低头聚精会神地忙活着什么。听见声音,侧转身子菀尔的一笑:“起来啦?”声音不大,非常的甜美、温柔,此刻正用抹布一粒一粒地擦试着子弹。她眼睛很亮,细细的眉毛,秋水般的眸子,也许是兴奋,脸色略有点儿微红。说完很快又转过身去,继续工作,背影对着自己。无声的行动,是最好的一种感情上的交流。宫本魁环视了一圈,点点头,心里头说道:“好!好!这样的女人才是男人最欢迎的女人,黑他妈的娘们儿,就知道威胁!两朵黑牡丹,也不抵你一个宋丽娟哟!”他出屋小解,出门一看,两匹马都已经喂了。马身上是白霜,见自己出来,不约而同,轻轻晃动着尾巴,寒冷中仿佛在无声地告诉他:“才出来看我们哪!指望你伺候,黄瓜菜都凉啦!”目光冷淡,勉强地应付。牲畜无语,可是它们最讲究感情,马吃夜草,这件事又多亏了人家宋丽娟。没有她介入,非抓瞎不可。看着猎马圆滚滚的肚子,对这个宋丽娟,宫本魁不由得又加深了一层敬意,但愿她不是潜伏下来的特务,但愿我别把她当作阶级敌人送走。

没等进屋,莫文生哥俩和小个子张德林就赶到了:“呱哒哒!呱哒哒……”“嗬!好威风啊!”宫本魁迎了上去。三人都戴狗皮帽子。帽子、胸前及马脑袋上都是白霜,呼出来的哈气也都是一股股的霜雾。除了枪支弹药,莫文生、莫文财的左肩膀上还各驾着一只灰褐色的苍鹰。进院勒马,鹰翅膀一晃,鹰嘴勾着一撮兽毛,目光四射,咄咄逼人,猎鹰的目光既透着威严和征服一切的勇气,面对强敌也绝不会屈服。什么叫傲鹰?这就是傲鹰。傲鹰永远不知道什么叫失败。世界上的炮手,也只有专业性很强的鄂伦春民族,他们才有信心训练出一只只不羁的猎鹰……“这么早就来啦!我才起床哩!快进屋暖和暖和!”宫本魁热情地打招呼说道。小个子张德林,裹着鹿皮袍子,像裹着只油桶,长长的狗皮帽子下面,除了嘴巴,眼睛都没了,滚鞍下马跺着脚嚷道:“哎哟妈呀,冻死了,这天,真他妈的冷啊!”猎枪猎包都在马鞍子上挂着,下马差点儿摔倒,一眼看到了枣红马,雪地上一蹦,兴奋不已地嚷道:“白牡丹也来啦!我说在院里没看着她的马呢!”说完进屋,一溜小跑,雪厚,他个儿又太小,看上去不是在走,而是在雪地上“滚”着进屋的。莫文生哥俩下了马可是不肯进屋。宫本魁谦让,莫文生指了指肩膀上的猎鹰:“它们不习惯暖屋子,感冒了就麻烦啦!”

看着对面山脚下的鹿圈,又不客气地说道:“宫队长,您进屋吧!我们去鹿圈转转,让它们先熟悉熟悉黑豹子的气味!”说完牵马领狗就直奔鹿圈而去。莫文生说的不错,猎鹰这种猛禽天生就喜欢风雪,在峰巅上宿窝,在峰巅上孵化,狂风暴雪也照样展翅,一只叫“风云”,一只叫“风暴”。两只猎鹰都奉献了出来,鄂伦春炮手是真够朋友啊!宫本魁只好自己进屋,刚一进屋就听张德林和宋丽萍又扯开了大膘子:“嗬!黑大姐,才起床啊!别忙别忙,让我老疙瘩先进去暖和暖和!你提裤子着什么急呀!”所有的女人他都敢开玩笑。就连丽萍也不肯例外。“进来暖和暖和?小样吧,这么点的个儿,淹死了咋办,谁能下去捞你!”是宋丽萍的声音,土匪出身的她,荤的素的,她能怕谁?“嘿!照相师傅改底版——修(羞)人哪!你?好嘞,今天就不去七鬼峰了,让你尝尝我东北王的厉害!什么样的娘们儿,我没较量过?”听口气,张德林又蹦跳着拍了拍胸脯子。

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又是宋丽萍的声音:“三岁留胡子——小老样吧!回家跟‘棒米楼子’先写好协议,淹死了不要紧,我和老宫再摔打一个,只要‘棒米楼子’……”越说越下道。宫本魁急忙咳嗽了一声,皱着眉头揶揄道:“好啦好啦!留着你的劲头到猎场上去使吧!你啊你,到了哪儿都是个活宝!”话音刚落,宋丽娟就拉了他一把。“宫队长!吃饭吧!再不吃又要凉啦!”也许她耳根子也有些发热:“吃了饭快走,莫家哥俩还等着咱们哪!”张德林和宋丽萍在屋里不再扯大膘子了,宫本魁在外屋刷牙、洗脸、匆匆忙忙地吃饭。饭菜比以往都香,不仅仅是香,而且有一种清凉凉的味道,爽口,开胃。

宋丽萍就不用说了,就是陈桂兰活着的时候,做出来的饭菜也没有这么可口,时间紧迫,他顾不上细嚼,风卷残云,边吃边用目光询问宋丽娟:“你吃过了吗?你的手艺是真不赖呀!”宋丽娟一笑,也用目光回答:“我吃过了,很抱歉,准备不足,下次我给你好好地露一手,今天这饭就将就着吃吧!”再次一笑,去了外面。真心实意,宫本魁从内心喜欢上了这个女孩子,尽管再不是女孩,论男婚女嫁,最佳的年龄都已经过了。可是她温柔、恬静、大方又端庄。家务事中体现出了勤劳,如果是妻子肯定的会贤慧。可是如果上了猎场呢,十几年的事实证明了,她既勇敢又有毅力,锲而不舍,这样的女人世界上少有啊!饭后,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出发了。因为柳玉秀坐月子,姜永吉伺候,赵长山一个人也没有再起早,鹿场幸好有宋丽萍顶着。

家务活不行,但是在这方面却是一把称心如意的好手。鹿场没她,还真不放心呢!宫本魁走前又到姜永吉屋里嘱咐了几句,刚一出屋,宋丽萍一把就把他扯了过去。头发像鸡窝,眼睛比豹子的还大,凶着黑脸,压低了嗓门,咬牙切齿地吼道:“听着,我黑牡丹眼里揉不得沙子,别惹得老娘急眼,昨天晚上我已经警告过你啦!”杀气腾腾,着实让人感到恐怖。这个女人,怎么能这样?怨不得三十八了还没人敢娶她。这不是女人,简直就是一个魔鬼。想到这儿,由于急于赶路,宫本魁只好敷衍她说道:“干啥呢这是?急头白脸的,我还有事呢!”“别他妈的打呼噜,装他妈的梦种,干啥你自己知道!哼!你要敢耍我?呸!二分钱买个豆鼠子,男人这玩意儿,咋都不是个物呢!”窝窝囊囊白受了她一顿数落。

同类推荐
  • 福尔摩斯探案集(二)

    福尔摩斯探案集(二)

    让我们翻开本书,跟随着福尔摩斯的脚步,一同进入惊险的凶案现场;透过他智慧的眼睛,仔细观察凶手遗留下来的蛛丝马迹;运用他缜密的思维,对案情进行细致严谨地剖析,一步步地抽丝剥茧,巧妙地揭开那些凶案背后的真相。
  • 暴风雨前

    暴风雨前

    《暴风雨前》的作者李劼人先生是我国著名的文学家、翻译家,一生留有五、六百万字的著作和译作。他的大河小说三部曲《死水微澜》、《暴风雨前》、《大波》已经成为传世之作。李劼人先生被他的同学郭沫若称为“中国的左拉” ,他的三部曲被郭沫若誉为“小说的近代史”。 李先生从1935年起写了三个连续性的长篇《死水微澜》、《暴风雨前》和《大波》(第一部),描写辛亥革命前的社会生活。这三部小说都以作者的故乡四川为背景。
  • 河姑

    河姑

    《苹果文丛:河姑》是湖南小说家欧阳启明的一个中篇小说合集。《河姑》小说写的是一个寻找美的精灵的故事。美丽的河姑外表美,内心亦美,不容自己心爱的人有半点瑕疵。恋人老陆的一次失足,竟令她决绝而去。于是,老陆踏上了漫漫的寻找河姑之路。但美丽的梦幻被一一打碎,河姑似生活在现实的生活里,又似生存在虚幻的世界中。《一粒尘沙》写生活的无奈,世事的艰辛,让一个历经坎坷的老人无法从八十年的生活申找出多少快感。临将人士,老人发出感叹:人一辈子,很难按照自己的意愿办成几件事;世间所有的人,如同卷在风暴中的一粒粒尘沙,是升是落由不得自己。
  • 如约而至

    如约而至

    警员遗孤徐约与冯宇忠谈着自以为细水长流的恋爱时,遇到一个“离谱”的人,名叫李朴。在徐约莫名其妙被绑架和被人侮辱以及深夜独自抓贼等等经历的时候,竟然都是李朴及时的出现帮她解决这些事情。而他与自己的好友伊夏竟是初恋,无意中得知了伊夏与李朴之间天大的误会导致分手……可是两人都已开始新的生活,而且她的生活不知为什么总是状况百出,竟然还有黑社会牵扯进来,冯宇忠和李朴可都是高干子弟,徐约到底跟黑社会有什么关系?
  • 梼杌萃编

    梼杌萃编

    《梼杌萃编》又名《宦海钟》,以反面人物贾端甫为中心,细腻地再现了晚清官场、仕林和工商业者腐朽淫糜、放荡庸俗的生活,无情地暴露了清末官场商场的黑暗与腐败。
热门推荐
  • 窥夜人

    窥夜人

    若有人问起世上是否有人无法涉及之地,是否有风都不能吹过之地,是否有长夜永驻之地,是否有被世人遗忘之地,那么不惑城的解语者一定会告诉你,世界上有一个地方,若想到达,必须脱离肉体凡胎,方可进入,而没有肉体凡胎的东西便是亡魂,但是没有一个世间之人会问到那么一个地方,有些人甚至听都没听说过,而这个地方就是夜之角
  • 我的世界,你的爱

    我的世界,你的爱

    回到家,突然心里有点甜味,就像长满青苔的窗棂突然长出了一朵小花,花不大,也没有香味,可是就是长在窗口的正中心位置,倔强又鲜艳,一直舍不得把它拔去。
  • tfboys之澄心爱恋

    tfboys之澄心爱恋

    本小说是写的三只和三位女主:慕容陌雅,上官忆雪和欧阳橙韵的故事,可能会有点虐,但是结局一定是甜甜的
  • 宠你一世不嫌够

    宠你一世不嫌够

    五年的商场滚打足以使一个无知少女成为一名出色的总裁。想起父亲离别时的眼神,那估计便是恨吧。杜浊的默默付出,其实她都看在眼里,只是她始终不能原谅他。飞机出事,她的脑海里只想到他一人,这便是爱了吧。当杜浊浑身是血的躺倒在她身边时,她哭了。她愿用一切来换他的苏醒。他愿用一生来换她的平安。
  • 再不相遇,我们就老了

    再不相遇,我们就老了

    孤傲冷清的她,苦苦算计,拼命接近,他明知是陷阱,却毅然决然饮鸩止渴,可她算来算去,却终被命运算计......最后,他却说我在原地等你,只为一句美丽的承诺,是亲情,还是爱情,承受着噬心之痛的他们,究竟会做怎样的抉择?
  • 神魔舞九天

    神魔舞九天

    一笑风云变,一怒灭苍天。天既无情,我便无义。我命由我不由天,天若灭我我便诛天!天、可逆!
  • 天玄三界

    天玄三界

    混沌初开,鸿蒙之始。四极废,九州裂,天不兼覆,地不周载,分以天地人三界,以鸿蒙之气化为深渊,无法逾越。数个世纪后,妖孽群出,群雄争霸,仙,神,佛,妖,冥各大法流传于世,世界幻入兜罗绵,恍见洪荒万万古。一代魂尊叶玄因获洪荒塔被围攻天神山,以身祭塔,战死山顶,灵魂得上古神器庇护,得以重生。看一代杀神重回天界,令众生颤抖,,,,,,我要这天,再遮不住我眼,要这地,再埋不了我山,要这众生,都明白我意,要那诸佛,都烟消云散,,,,,,
  • 从小做起当战神

    从小做起当战神

    世界最后一位圣君陨落,重生少年霸气外露。修“神劫光辉”,成“天至神功”。一步一装逼,把装逼进行到底!
  • 天虐魔君

    天虐魔君

    富家少爷心地善良,兄弟暗杀意外穿越,附加系统雄心再起统战一方大陆,四处征战为情屠杀一方大陆,站位面巅峰,离谱身世,众多兄弟相互扶持,奇异经历,众多未知
  • 下一世,再做一世夫妻

    下一世,再做一世夫妻

    周围一片漆黑,路两旁幽暗的等像快灭了忽亮忽暗,绿色的河水上隐隐约约的出现一座桥,桥上有一个慈祥的老婆婆满脸皱纹,无数的灵魂排着队到她手里拿了一碗孟婆汤突然有一位女子迟迟不肯喝孟婆手里的汤,姑娘,喝下吧喝了忘了今世今生的一切孟婆从锅里盛了一碗汤给这位姑娘,不我等他我相信他一定回来,我们约定好的姑娘走到一边手放在桥栏杆上,看着绿色的河水波动着。婆婆,这河水为什么是绿色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