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歪着头向外边看去,窗口上被夕阳映的通红一片,原来已近傍晚了。在一旁争论不休的几名大夫闻言也停住争吵,一股脑都围了了上来,幸亏有一位似乎很有威望的御医制止了他们。
“殿下需要静养,都围着殿下成何体统!还不赶紧退下!”
几名御医惭笑,“李神医,我们这不是关心殿下的身体吗……”论品级,他们几个不相上下,可人家李神医毕竟是皇后娘娘的专属医师,不是他们几个后备御医能比的,况且人家还被赐姓李。
“神医先请!”几名御医退到一旁,给他腾出来地方。
李姓御医也不客气,搭手上去给关翔宇诊脉,众御医伸着脑袋盯着他。关翔宇正在回想刚刚的一切,见有人搭上自己的手腕,一下子反应过来,歪着问他干什么。
“殿下可清醒过来?”李神医问他。
“废话!”他抽回自己的手,半坐起来,“难道是鬼跟你讲话不成?”
“翔儿!”就在此时,人未至声先达,皇后拖着长长的衣摆,由刚才的丫鬟扶着走了进来。
“臣等拜见皇后娘娘!”
“免礼,免礼!”皇后随意的挥挥手,坐到床榻上紧紧的拉住关翔宇的手,关切的问:“我的翔儿,你可算醒了,你不知道母后又多担心你……”
“我这不是好好的么?”丫鬟上来给他后背加了一个枕头,让他躺的舒适些。他左扭扭右扭扭找了一个更加舒服的位置,任由皇后拉着他的手。
“醒过来了就好……”
听到她一直重复说这句话,他抬头一看,皇后一脸的憔悴,眼睛里更是布满了血丝,怎能不知她肯定又守候了自己一夜,心里愧疚不已。
“母后,儿子没事了,您赶紧去歇息吧!”
“母后不累!你饿了吧?母后早就让下人为你备好了热粥!”刚想吩咐站在一旁的绮烟去取,却被他打断了。
“儿子不饿,您还是赶紧去休息吧!”他又催促了一遍。
“你都一天一夜没进食了,怎能说不饿呢,听母后的……”两人推来推去,都想让对方听自己的。
“绮烟姑姑,扶我母后去休息,这是命令!”一旁的绮烟愣了一下,第一次见到他有这么阳刚的一面,于是乎下意识听了他的话,去扶皇后。
皇后瞪了她一眼,好像是在对她讲,你到底是谁的人,听谁的话?绮烟左右正为难,皇后却对一旁尚未离开的御医招了招手。李神医站在首位,自然由他回话。
“殿下的身体到底是这么一回事儿?”儿子不听话,就连自己身边最亲密的丫头,也被儿子给招降了。她心里不禁有了点生气,话语不由也有些严厉,好像她也是第一次在外人面前展现自己的威严。
“回娘娘!殿下昏迷之时,脉象平稳,呼吸顺畅,实在找不出病结所在,下官也无从下手!”
“不过万幸殿下已清醒过来,下官再观察……”
“行了,别说了!李神医,你也侍奉哀家多年了,如今翔儿突然昏倒,你就给哀家这么一个答复?”
李御医连忙跪倒在地,不停的说娘娘赎罪!关翔宇白眼一翻,心想他能查出来病症才见鬼了。“母后别怪他们了,儿子的身体儿子自己清楚的很!”
“你们都退下吧!”李御医听到他为自己求情,抬头望着皇后见她没有继续责怪的意思,忙起身告退一声,带着御医们退了下去。
李御医刚出门口,连招呼也不跟其他人打一个便独自离开了,一来他平时就仗着自己受皇后恩宠,不屑与他们为伍。二来今天在众人面前丢了这么大一个面子,他也没好意思留下来。
“姓李的平时耀武扬威不把咱们放在眼里,这回真是大快人心那!”
“嘘!小心祸从口出,这话咱们私下说说就行了……”一众人窃窃私语,向着外边走去。
御医们退下后,关翔宇拉着皇后的手撒娇。“母后何必为一件小事动怒,儿子听你的就是!”
“这还差不多!”她转怒为喜,其实也不是真生气,就是装装样子吓吓他而已。见儿子没在催促自己离开,吩咐绮烟端粥过来,心里想着还是自己技高一筹。
“小心烫……”她接过送来的粥,小心翼翼的喂他给吃。结果没喂几口,连碗带勺就被他抢了过去,两三口倒进了嘴里,看他满嘴咀嚼的样子,不由笑出声来。
“还说不饿,跟头狼似的!”
“绮烟!再去取一碗粥过来!”
几番折返,他连喝了七八碗粥才算完事,他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一眼绮烟姑姑,心想你就不会把锅端来不就完事了,非得一趟趟的跑来跑去,你也不嫌累慌。
发觉他在看自己,绮烟露出一个微笑,他收回了自己的目光,装模作样的咳嗽了一声,来缓解自己的尴尬。方才吃饱后,皇后也放心了,打着哈欠去被丫鬟扶着歇息去了,却留下绮烟来照顾自己。气氛有些怪异,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索性转过身子面朝里装睡。殊不知,一大半的锦被也被他卷了过去,把后背漏了出来。
绮烟温柔的把锦被扯了过来替他盖好,坐在榻边望着他出神。而装睡的那位,因为睡的时间太长了,一点睡意也没有,睁着眼睛四下乱看。
“姑姑!”
“我在呢!”
他终于耐不住了沉寂,转过身来,由于他腿夹着锦被,所以他后背又冷飕飕。看着她支着胳膊为自己揉掖锦被,他忍住自己不要乱想,却闻到了她身上的一股清香,脸颊不由的燥热起来。
“殿下很热吗?”刚给他盖好锦被,却看他脸色通红,以为他发烧了呢,遂摸上他的额头,“不热呀!”本想起身找御医过来呢,随即好像明白了什么,便打消了方才的念头。
“姑姑你今年有多大?”他红着脸问道,分明是想转移两人注意力。
“殿下,你不知道问一个女子的年龄,是很不礼貌吗?”嘴上这么说,语气里却一点也不生气。
“哦,我还以为能随便问呢!”
“自古以来就有许多禁忌,其中一条便是不可轻易询问他人年龄、生辰八字,殿下以后莫要轻易触犯!得罪他人!”
“我知道了,不问便是了!”
“我今年双十有八了!”她突然又回了一句。他听的一愣一愣的,“你不是说不能问他人年龄吗?”
“姑姑是他人吗?”
“呃……不是!”
“那姑姑嫁人了吗?”
“没有”
“那姑姑有孩子吗?”
“没有嫁人哪来的孩子?”
……
自始至终,她绝口不提自己为什么不嫁人原因,他问是不是宫里的制度不允许你嫁人,还是母后不准?她都说不是。话说的多了,人也熟悉了,也没有了之前的尴尬了。至少不会看一眼就脸红耳赤心乱跳了,到最后,他越说越精神,一丝睡意都没有了。
外边早就漆黑一片了,他突然坐起来表示自己要穿衣,绮烟也不问他做什么去,直接为他穿上了外衣。
“殿下你这是要去哪?”路上绮烟问他。本来他是打算自己出来的,无奈她非要跟着,说他大病初愈不能走太远的路,还说让他一个人走动也不放心,他只好带上了她。
“随便走走!”他没好意思说实话,刚刚吃了那么多粥,谁知道这一会儿肚子又饿了,咕咕直叫。
绮烟跟在后面也不多说,看他一直在前面走,可不像随便走走,反而觉得他有目的性的去往一个地方。穿过御花园,前面就有三处所在,一处是皇帝的书房,一处是皇帝的寝宫,还有一处是……原来殿下是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