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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谁

这道声音消失的时候,鬼头已经摔倒在了地上,他的胸口透出半截透亮的剑锋,剑锋上的血液讲述着它的残酷,乌云散开,阳光洒过,剑尖闪出一抹雪白的亮光,刺得人眼睛都睁不开。

楚飞云呆呆的站着,看着鬼头倒下后出现的人,他的脸上罩着黑色的布巾,身上穿着黑色的劲装,脚上穿的是黑色的短靴,除了眼睛和手,楚飞云再看不到任何东西。

姜欣当然也呆了,过了一会,楚飞云努力张了张嘴,他的喉咙有些嘶哑,道:“你……你为何要杀了他?”

黑衣人叹息一声,道:“唉,他该做的事情都已经做完了,杀掉了金银,烧掉了信符,传递了童人道的消息,我又怎么还能继续看着他忍受痛苦呢?你的年龄还小,不懂一个人失去自己的兄弟是多么的痛苦,也不知道一个人受了那么重的伤是多么的疼痛,我已经活了许多年了,这些痛苦我都经历过,苟且的活着更加痛苦,我又怎么忍心看着他像我一样痛苦呢?”

楚飞云张张嘴,他想要笑,可是嘴角却变得僵硬,他知道笑出来会很难看,可是他还想笑,他想反驳这个人。

“既然要杀人,就不要找这么多的理由,再者,鬼头未必愿意死,你……”

“哎!”黑衣人挥挥手打断他,“他愿不愿意死是他的事情,我心里可是不愿意他痛苦的活着的,所以他只能死。”

“你杀他不过是你想杀他而已,又何必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楚飞云张嘴,他逐渐平息了自己波澜起伏的心情,缓和了自己的情绪,“鬼头就算要死,也要收殓他的兄弟的尸体,何况他并不想死。”

“世界上纷扰的事情怎么说的清楚呢?”黑衣人背对着他们抬起头,“既然这么复杂,不如全部按照我的心意来活罢了。”

楚飞云看他转过身去,对着姜欣低喝一声快走,一把推开了姜欣,姜欣神思一恍惚,等到他反应过来时,他的身体已经掠出了十丈远。姜欣停住,楚飞云大喊:“不要管我,快走!”

姜欣还在迟疑,他不知道楚飞云和黑衣人谁厉害,所以想要回来帮他。

可是这时候楚飞云已经对黑衣人出招了,他用出了平生最厉害的身法、最快的速度,最硬的拳头,可是等他停下来的时候,黑衣人却站在了他的身后。

姜欣只有跑,跑出去才能救人,留下只能都死。

他走了,楚飞云浑身大汗。

今天的天空布满了云,树林虽然十分繁密,可这里却是一片空地,空气的流通很顺畅,微风一直没有停过,天气一点也不热。

楚飞云当然不是热的,他是吓的。

恐惧是每个人类,甚至动物共同拥有的感情,尤其在死亡关卡,恐惧来的往往更猛烈些。楚飞云不认为自己怕死,可是恐惧却实实在在的存在,尤其他的死是毫无价值的,那么恐惧就来的更猛烈了。

但是楚飞云绝不会求饶,因为他毕竟还是一个男人。

黑衣人已经站在了楚飞云的面前,他的双眼深邃,如同两谭深不见底的水,拥有复杂的情感。

“我不想杀你们。”黑衣人淡淡说道,“我和你们同样大的时候,最喜欢的就是四处玩耍,白天去爬山、上树、下河,爬山时我喜欢爬到半山腰,捡起山上的石子向山下丢;上树的时候我却不想上到最高处,别人都比着爬高,我却只在中间枝叶最繁茂的地方待着;下水的时候我又和他们不同,他们喜欢将头露出水面,互相玩耍,我却只想将我藏在水底。”

楚飞云十分紧张,但是他不想在黑衣人面前露怯,他大声道:“看来你不愿意抛头露面惯了,所以现在才藏头露尾,你以为这样子很神秘,可是别人却只当你是老鼠。”

“我不管他们怎么想的,我只要过得自己舒服。”黑衣人一点也不生气,“每个人都想着自己过得更加舒服,可是却总有各种各样的事情让他难以得到自己想要的生活。”

“那是因为你不知道人和人之间有着各种奇妙的感情,总有人宁愿舍弃自己舒适的生活,而去帮助别人,更多的人本身就是在过着苦日子。”

“唉,我觉得他们很可悲,有时候我会想,是不是只有死亡才是他们的解脱。我不知道,但是我也不会杀他们,那样没意思。”

“杀人是最没意思的事情,你要是知道这一点,那就不会杀死鬼头了。”

“不,杀他们没意思,可是杀人还是最有趣的事,当然还有更加有趣的事情,你还小,我就不告诉你了。”

“酒色财气,无非这样,既然有这些,你何必再杀人。”

“唉,反正我是不会杀你的,你也不用劝我不杀人。”黑衣人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个酒葫芦,十分普通的酒葫芦,黄色光滑的外皮,拧开壶塞,倒出清冽的美酒,灌入黑衣人的口中,咕咚咕咚的被他咽下肚子。

“好酒!”黑衣人赞叹一声,“你走吧,我不杀你,杀你的自有别人。”

楚飞云一愣,沉思片刻,他抬起头来望着黑衣人道:“我想杀死鬼三和鬼四的人是你吧……”

“小孩子太聪明了不好。”黑衣人灌下一口酒,他的眼睛闪出一抹光彩,带着神奇的韵味,“江湖,因为你而乱……”

楚飞云刚要说话,黑衣人的身子已经飞到了半空,转瞬就消失在了树林之中。

“他是谁?”楚飞云低声喃喃,他看着场中的尸体和血块,鼻子被血腥味充塞,可是这一刻,他再也没有呕吐的欲望了,“死人终究是最弱势的,他们连为自己争辩的机会都没有。”

楚飞云决定收殓掉七具尸体,他的肉身很强,灵诀在气海里缓缓的运转,胸口有三处地方让他感觉到温暖,这一刻他好像才记起自己将会成为一个修行者。

坑,很大的坑。

这个坑深五尺,长三丈,宽七尺,楚飞云用布包着自己的鼻子和嘴,他将这些尸体和血块全部聚集在一起,现在他没有功夫去为每个人辨识哪块肉属于哪个人,他们将全部埋在这个大坑里。

“争来斗去得到了什么,还不是成为了七具尸体。”

楚飞云将鬼头的尸体最后扔进了坑里,看着七具互相残杀的尸体,他不禁感到可笑,随后他找到了鬼三和鬼四的尸体,也将他们葬在了一起。

时间过得很快,姜欣不知道跑到了哪里,既然楚飞云没有死,那姜欣去了哪里就不重要了,楚飞云只能为姜欣祝福,希望他能安然无恙。

“我要坐下来歇会儿。”楚飞云有点累,此刻的他肚子十分咕咕作响,可是一点吃饭的欲望他都没有,之前的场景时不时的浮现在他的眼前,既残忍又恶心。

“好毒的小孩子!”

突然树林里传来一声男声,楚飞云下意识的朝着声音来处望去,刚才他忙忙碌碌,竟然没有发现树林里有人过来。

草丛沙沙作响,高大而茂密的树木背后转过来两个人,当先一人是一个白衣公子,此刻的他看起来有些狼狈,腰带上的坠玉和剑鞘上的明珠,掩盖不住他衣服下摆沾满的绿色汁液。他的背后是一个女子,白衣公子用手拦着女子,不让她出来。

“人不是我杀的。”楚飞云很累,累到话也不想多说,可是他还是愿意为此人解释。

“狡辩!树林中只有你一人,他们不是你杀的还能是谁?”白衣公子喊道,他一手拦着女子,右手已经拔剑出鞘。

楚飞云见识了黑衣人的厉害,对于白衣公子的动作却感到不屑,不过善良的人总是值得别人善意的谎言,所以楚飞云没有出口讽刺,他道:“不是我杀的就不是我杀的,树林中只有我一人也不是我杀的,难道我一个小孩子能杀这么多人,手段还这么残忍?”

白衣公子冷笑一声:“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这世道小孩子不止如此狠毒,而且还善于狡辩,别以为你口齿伶俐我就信了你!”

他两手伸出,持剑摆了一个姿势,身后的女子趁此机会跑了出来,只见她穿着粉色衣服,上面绣着大红的牡丹,裙裾上是两只鸟,楚飞云不认识,她的衣服上同样沾上了绿色汁液。楚飞云看看她的长相,此女样貌不凡,十分漂亮,透着一股子淑女气息。

此刻她一看到眼前的场景,女子呆了一呆,随后尖叫出声,她的两手捂着嘴,快步退到男子背后,忍不住的干呕,男子见状大怒道:“臭小子,替天行道,义不容辞,何况你还吓到了婷妹!”

他已剑在手,楚飞云却一点没有和他打的欲望,他突然觉得人与人之间的争斗是非常恶心的,为了一些莫须有的东西,每个人都拼死要和不相干的人斗一场,好像这样才能彰显他的存在。

就在这时候,白衣公子已经杀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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