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如同镜中花水中月,仿若虚无,却真实无比。
这实实在在的痛,让周忆安感到天旋地转,难以发泄。
时间渐渐混沌,变得浑浑噩噩,周围的一切都被扭曲着。周忆安的眼里只有灰。
唯一的亲人的离去,给周忆安的打击是不可逆的。那种失去最亲近的人的切肤之痛,久久不能痊愈。
人死灯灭,一切都随风散去了吧。再见了,再见了……
死亡,最后纠结成死者的解脱,活人的折磨。
周忆安自从周母死去,在周母的葬礼上,麻木无神的看了好一会周母的骨灰盒,嘴角微微抽搐着,却是一句话也讲不出来了。
安静的做在车里,一句话也不说,仿佛就连呼吸的声音也听不见了。
已经是夜里夜里十点多了,周忆安无神的站在周母的墓碑前,一战就是一天。
方易杰也陪着周忆安站了一天,除了喂她吃饭喝水,也是一句话也没有说。
他知道,现在自己能做的,只有陪伴。
夜了,天凉了,方易杰将自己的外衣套在了周忆安的身上。
周忆安丝毫没有反应。
目光死死的锁在周母的墓碑上,周忆安就保持着这个姿态一直到现在。
脸色有些惨白,晚风抚动她的发,散乱的发丝正如同方易杰的心思。
他现在多希望周忆安能够抱着自己大哭一场。而不是像现在一样,一言不发,甚至连正常的表情都没有。
方易杰害怕,害怕周忆安这样下去会把自己给锁在一个狭的笼,封闭自己,不在与外界接触了。
那不仅是周忆安的伤痛,更是方易杰的折磨。
这些日子,方易杰在背后默默地操办着一切,将所有都打点好。家里的,集团的,周忆安个人的,方易杰竭尽全力。
这几日方易杰寸步不离周忆安,刘田文有时候打个电话给方易杰,要请示一些问题,基本上十个能通一个就谢天谢地了。
看着越发憔悴的周忆安,方易杰心紧揪着。
更让方易杰担心的是,周忆安越发的自闭。
他怕周忆安再这样下去,精神会崩溃掉的。
今天周忆安在灵堂前呆呆的坐到了半夜,只是望着灵位上的周母的相片出神。
方易杰拿了一件厚实的披肩进来,围在了周忆安的身上。
“周忆安,看着我。”方易杰盯着周忆安的死灰般的眼睛。
周忆安没有丝毫反应。
“你的妈妈已经离世不在了,而你又要消极多久?”方易杰大声说道。
周忆安的眼里没有一丝波动。
“你这是要逃避吗?你以为逃避你妈妈就能活过来吗?”方易杰近乎疯狂的嘶吼。
周忆安神情不变。
“好,你的妈妈是希望她的死可以让你消极,让你自闭,让你远离生活,失去信念,她就是想让你浑浑噩噩的度过这一辈子。她还真是个好人啊,而且,你都做到了她期望的了。”
方易杰的话音刚刚落下,就感觉自己的脸上火辣辣的疼。
人生中,第一次有人敢扇他嘴巴。
“她才不是,她是世界上最好的人!”周忆安红着眼恶狠狠的盯着方易杰。
“那你呢,你看看你自己成什么样子了,这不是她的错?”方易杰开始变本加厉起来。
“不是,才不是……”周忆安摇着头,声音哽咽。
“你妈妈一定希望你可以开心快乐的过生活,不是吗?”方易杰的语气和缓了下来。
周忆安没有回答。
她的情绪已经到达崩溃的边缘。
“难过就哭吧,你还有我呢。”方易杰真诚炽热的眼神将周忆安融化。
你还有我呢。
简单的一句话,就像一把打开闸门的钥匙,情绪瞬间失控,所有的负面情绪伴着冰冷的眼泪和撕心裂肺的嚎哭宣泄出来。
方易杰终于松了一口气,至少周忆安不在把这一份浓重的悲伤藏在心里,独自承受着难以言说的折磨。
是夜,两个年轻人就这样坐到了天空泛白。
“易杰。”周忆安的声音由于长时间没有开口讲话,或是嘶声力竭的哭声,变得沙哑许多。
“怎么了?”方易杰问道。
“……谢谢。”周忆安抿了抿嘴唇,和方易杰对视一眼。
“这几天你说的最多的两个字就是”谢谢”。你可以对别人说,对我就没有必要了。”方易杰笑了笑。
“那个,脸上还疼吗?”周忆安不好意思的说。
“你还记得,很好。这些事情以后再说。你别辜负了这一巴掌就好。”方易杰无所谓的笑了笑。
“你放心,我会振作起来的。不过,我想再给我妈守三个星期的灵。她这一辈子太不容易了,生前我没有尽孝,现在人不在了,我不想让我妈走的孤孤单单的。”
说道此处,周忆安的声音又有些哽咽了。
“好,我陪你一起。”方易杰不可察的点了点头。
“不用了,你已经陪我这么长时间了,集团里面肯定有很多事情要你去处理呢,就别在我这浪费时间了。”周忆安转过头,看向棺椁,说,“我妈走了,就剩我孤零零一个人。还好有你在,要不然真不知道怎么办……”
“咱妈虽然走了,她可是把你托付给我了。”方易杰柔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