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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怪病难医

轻轻推开房门,村长带着一名花白胡须的老者走进姬雨轩的卧房之中。

守候在屋内的姬母与四邻八舍的乡亲们连忙都起身行礼,老者摆摆手,径自走到床边,仔细的观察着病人的情况。

姬雨轩平躺在床铺上闭着双眼,面色红润呼吸均匀。伸手搭了搭脉搏,又翻了翻眼皮。

老者的面色开始有些难看了,转身对村长道:“你们是不是觉得老夫太悠闲了,合起伙来戏耍老夫啊?”

“叔父何出此言?”村长慌忙问道。

“哼!任谁都看得出,此子只不过是睡着了。这也值得你大老远的把我找来?真是荒唐,荒唐至极!”

老者名叫姬无涯,是齐国的杏林圣手。年轻时曾在太医院任主事,六十岁时辞官归隐,现居住在村后的山岭之内。除非村中人有疑难杂症,否则他终年不会离开山岭一步。

村长见老者动了怒,慌忙拱手作揖,连连拜道:“叔父息怒,叔父息怒。且听侄儿将此事的原委道来,您再做决断不迟。”

姬母等人也纷纷向老者求情,姬无涯这才稍稍缓和下来。村长搬来一个凳子,请老者安坐后,才一五一十的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当夜,姬母遍寻全村后,来到了村长家请求帮助。人口失踪乃是大案,村长不敢怠慢,立刻陪同姬母来到了林府。

林府的老主人林文渊曾是齐国的右相,三年前告老归田后才举家搬到这里安享天年。林文渊的独子林天河,现任供师院院丞,官居一品。

林天河供职在朝不在家中,只有老爷子林文渊与儿媳汪氏夫人带着两个孙女在此居住。

林老太爷是个古道热肠之人,近年来村中遭难,都是靠他捐献银钱粮谷,才让村中人勉强度日,不至于被重重赋税压垮。

村长和姬母进到府中,面见林老太爷说明了来意。老爷子立刻将两个孙女唤来,当面询问事情的经过。

妹妹林婉秋对此事毫不知情,先行告退回房。林葳蕤则将江边土堤发生之事,简明扼要的对三人说了一番。

三人都是过来人,对小男小女的痴情皆有了解。当下就判断姬雨轩有为情轻生的可能,事情发生在江边,最方便的就是跳江自尽。

情况紧急,林老太爷当即派出十名精壮家丁,打着灯笼火把陪同村长与姬母到江边寻人。村中的保甲、户长等也纷纷出动。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来到江边土堤,果然发现了趴在水中的姬雨轩。众人连忙上前,将那孩子抬出水面放在土堤上控水。

有眼尖的家丁,发现了土地之上有字迹。举着灯笼细看之下,只见地上写着:母亲大人,孩儿不孝……与其孤独终老,不如就此……

原来当时姬雨轩被流星打飞,衣服的下摆刮过地面,抹去了部分字迹。方才众人急于救人,又在上面走过。中间的字迹已被踏满了脚印,根本无法辨认了。

机缘巧合之下,这两句话更加印证了村长和姬母等人的想法。姬雨轩是被林葳蕤拒绝后,万念俱灰才跳江自尽。溺水后又漂回到岸边,被众人发现。

姬雨轩被担在土堤上,两名精壮家丁连敲带打的控了半天,却连一滴水也没有控出来。

“这也奇了,雨轩如果真是溺水,就算是救不回来,也应该能控出些水来。现在这状况,似乎他是被人先杀死后,才抛入江中的。”村中的保甲曾跟城中的仵作学过一些验尸的手段。

听说儿子已经身亡,姬母便已经哭倒在地。又说是被人杀害弃尸江中,她顿时两眼一翻昏死了过去。

村长的一颗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一面叫人救醒姬母,一面暗自揣度道:剑仙村从未发生过杀人命案,这可是惊天动地的大事情。一旦弄不好,自己也要跟着受牵连。

于是,他连忙吩咐道:“保甲,你先验一验尸身,如果确系凶杀,就要立刻上报城主府。”

保甲道了声遵命,让两名家丁将姬雨轩的身体翻过来。伸手去捏姬雨轩的嘴,想看看其中有无泥沙或赃物。

保甲的手刚刚捏上姬雨轩的脸颊,突然觉得一阵暖风吹入虎口。大惊之下连忙用手去探,口中喜道:“雨轩还有气,快送医施救!”

听到这个天大的喜讯,村长连忙吩咐众人将雨轩抬回家中安置,又派了一名腿脚快的户长去唤村中的村医前来。

村医姬奉孝是姬无涯的亲传弟子,早年跟随恩师在太医院供职。姬无涯辞官后,他也跟随着回到了故乡。恩师在山中隐居,令他在村中行医造福乡里。

姬奉孝问讯赶来时,众人已经将姬雨轩换好了干净衣衫放在了床铺上。他上前一番诊断之下,竟然丝毫查不出任何异状。姬雨轩仿佛只是睡着了,但任凭你如何召唤他就是不醒。

万般无奈之下,姬奉孝只能提议请恩师姬无涯下山。姬无涯曾说过,村中之人寻常小病不要找他,除非有疑难杂症,他才出山医治。而且必须要村长亲自前往,他才肯来。

“很多时候,一些伤病是会潜伏隐藏的。看起来病人似乎无事,一旦发做起来可能片刻就丢了性命。奉孝才疏学浅,还是请恩师出山才能确保万无一失。”

村长听了姬奉孝的话,那里还敢怠慢。二人连夜进山,去请姬老太医出手救人。

姬无涯隐居在孤松岭深处的无名泉边,两间简陋的草庐,一间用来居住,一间用来炼药。

二人翻山越岭赶到草庐时,姬无涯正在专心致志的炼制丹药。药炉中丹火正旺,一边的桌案上摆满了各种药材,还有记录药案的纸笔墨砚。

村长说明了来意,姬奉孝也简单的说了自己的诊断。总之就是一句话,查不出病因,病人昏迷不醒。

乍听之下,姬无涯也从未听过如此病状。各种条件都符合他出山的规矩,这才令姬奉孝留下看守药炉,自己跟随着村长出山救人。

别看姬无涯今年已然六十有三,身体却十分的轻健,二三十里山路在他脚下便如平川一般。他在前面健步如飞,不到四十岁的村长却要连滚带爬的才勉强跟在他身后。

一番诊治后,发现所谓的病人只是沉睡而已,姬老太医不由得有些动怒。可听完村长的一番说明后,他也察觉出事情并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的。

“从病人的脉搏、气色等方面都看不出异常,你们说病人曾经泡在水中,可从他的皮肤光泽来判断,丝毫看不出一点肿胀发皱的痕迹。你们确定他一直泡在江水里?”姬无涯问道。

姬母连连点头道:“正是如此,我等不敢欺骗老先生。您看,这里还有他换下来的衣物,现在还是湿的。”

姬无涯顺着姬母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在角落里堆着一堆湿透了的衣衫鞋袜。地面上还有一片阴出的水迹,而且衣服上沾满了泥沙。

姬无涯走到近前,蹲身拾起一件内衬的小褂。仔细看了一番后,放在鼻子前轻轻一嗅,一股恶臭的气味立刻钻入鼻腔。

金川江水十分清澈,村中的日常饮水都是从那里打来的。如果姬雨轩是泡在江水里,衣服上的水迹绝不会是这种味道。

姬雨轩的身体已经被擦拭干净,换上了整洁的衣衫。索性床边的脸盆还没有被端出去,里面有给姬雨轩擦拭身体的手巾和污水。

姬无涯用手指沾了一点盆中的污水,放在鼻子下面嗅了嗅,味道与衣衫上的相同。一股泛着浓浓腥味的恶臭,而且这臭气必须离得很近才能闻到。

不是鱼腥味,也不是屎溺之臭,盆中之水颜色浑浊乌黑,以手搓之发涩。姬无涯再度回到床边,伸手在姬雨轩的勃颈上搓了两下,手感光滑没有丝毫阻涩。

“老夫将以金针渡穴之法刺激他周身的穴位,能不能将他唤醒就在此一举了。你们将他扶起,脱下上衣盘坐在床边。”姬无涯从怀中取出一个鹿皮包,摊开后里面插满了长短各异的金色细针。

姬无涯的手拂过皮包,三根金针已经被他夹在了指间。抖手射出,三根金针分毫不差的刺入了姬雨轩背后的三处穴位。

等待了片刻后,姬雨轩的身体猛地一颤。姬无涯心中暗喜,道了声有门后,手掌翻飞连续向姬雨轩的头部背部及手臂上刺入了近百根金针。

“嗯!”

姬雨轩一声轻哼后,缓缓张开了双眼。懵懂中只听有人在他背后说道:“别乱动,别说话,慢慢的呼吸。你现在的情况还不稳定,老夫在为你治疗。”

姬雨轩虽然莫名其妙,但能看到自己手臂上插了十余根金针,而且针刺的地方隐隐传来阵阵十分舒服的酥麻之感。

半个时辰后,酥麻感渐退,姬雨轩只觉得浑身上下无比的舒爽,在这个闷热的小房间里,自己居然丝毫不觉得热,反而由内而外的有清凉之感。

又过了一刻钟左右,姬无涯依次取下姬雨轩身上的金针。令他下床到地上活动一下身体,看看哪里有不适的感觉。

姬雨轩依照他的指示,穿上鞋子在屋内来回的走了两圈。只觉得自己身体变得轻飘飘的,而且体内似乎有一股无穷无尽的力量,他轻轻一攥拳,骨骼立刻传出嘎吱嘎吱的响声。

低头一看自己裸露在外的上身,原本稍显瘦弱的身体上居然布满了坚实的肌肉。方才大家只顾着救醒姬雨轩,丝毫没有注意到他身体发生的巨大变化。

众人中最了解姬雨轩的非姬母莫属,雨轩自幼体弱多病,而且还有挑食的毛病,每餐只是吃几口青菜和少量的干粮米饭。诸般荤腥一概不动,就连鸡蛋也是只吃蛋清。

现在看着雨轩这强健的体魄,那里还是曾经那个文弱的书生。自己的儿子究竟经历了什么,居然在一夜之间发生如此天翻地覆的变化。

“据老夫多年行医判断,这孩子应该是被某种外力强行封闭了周身穴位。老夫虽然能够以刺激穴位之法唤醒他,但对他体内的异状却是无能为力。”

姬无涯收起金针,对姬母说道:“老夫只能帮你们到这里了,这孩子的病不是任何凡间医术能够诊治的。因此老夫建议,送他去灵界,请仙门中人出手。”

“能够请得老先生出山,村妇已然感激不尽了。村长及众位乡亲,今夜多有劳烦,村妇这厢有礼了!”说着,姬母便要屈膝跪拜。

姬无涯连忙伸手搀起,叹道:“夫人不必多礼,老夫已经尽力了,再留在这里也毫无用处。还是那句话,及早请仙门中人诊治。虽然现在看起来无恙,但是福是祸尚未可知啊。”

说完,姬无涯向众人告辞,在村长的陪同下返回孤松岭。这边一众乡亲见姬雨轩暂时无碍,也都纷纷告辞离去。姬母将众人送至门外,才发现此时已经天光大亮了。

关闭院门,姬母面色凝重的回到房中。姬雨轩正在新奇自己的身体变化,于房间中又蹦又跳,只觉得自己轻的像一片羽毛一般,稍稍用力跃起脑袋就几乎能撞到屋顶了。

姬母进到屋中,一言不发的坐在床边冷眼看着自己的儿子。姬雨轩折腾了一番,感觉屋内的气氛有些不对劲,连忙停下跳跃,转身面对着自己的母亲。

母子二人就这样对视着,沉默了约有一刻钟之久。母亲如果责骂自己甚至动手责打,姬雨轩都不害怕。反而这样一言不发,倒令姬雨轩心中有一种莫名的恐惧感。

“娘,是孩儿不孝,害您担心了。”姬雨轩再也沉不住气,主动向母亲承认气了错误。

“轩儿,你对娘说实话。葳蕤走后,你在江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姬母终于开口了。

姬雨轩当下不敢有丝毫隐瞒,便将自己之前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对母亲诉说了一遍。就连自己如何编造说词,想要劝说母亲同意自己跟随林葳蕤去灵界的想法,也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原来地上的留书是这样来的,看来你不是想跳江殉情了?”姬母言道。

姬雨轩连忙跪在地上,颔首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孩儿怎敢轻易损毁。孩儿说的都是实话,望娘原谅孩儿,成全孩儿的心愿。”

姬母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点头道:“这件事情先放在一边,你方才说感觉后脑之上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然后你就摔到了水中?”

“是。孩儿也觉得奇怪,刚刚已经摸过了被撞的地方,丝毫没有任何伤痛。孩儿在土堤上写字,那里离江边足有三丈远。孩儿被一下撞到水中,如此大的力道怎么能不留下任何伤痕呢?”说起此事,身为当事人的姬雨轩也是一脸茫然。

“你转过身来,让为娘看看你脑后。”姬母吩咐道。

姬雨轩连忙站起身,走到自己母亲面前,转身蹲了下来。用手指着脑后被撞击的部位,让母亲查看。

姬母伸手撩开姬雨轩的发髻,雨轩被撞的地方丝毫没有任何异常。姬母伸出自己的手指,轻轻的在姬雨轩后脑上按了两下,不觉倒吸一口凉气,脸色瞬间大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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