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静,那年的望日莲,你还记得吗?
八年,整整八年,是偏见将他们化为了两个世界的尽头,令彼此苦苦怀念。
“你家孩子今年读初中吧?”目光瞥向门外缓缓走来的女生,清淡的着装霎时烙下柔和的印象。
孩子的父母就坐在那,随着对坐两人的眼神望去,女方谦和的回:“是啊,在附东中学读初一。”
“唉?我们儿子也在附中,在读初二。”妇女笑笑。
背着书包,女生嘴角荡漾着甜蜜,推过移门,习惯性的扯下背带,唤了声:“爸妈,我回来了~”眼见两位在座的陌生人,喜悦渐渐落幕。
夏季的清风前来伴奏,她背过身随手关上了移门,只听母亲引导说:“来,看看是谁。”是谁?女生并不认识。尽管蕴含着各种的不情不愿,但她还是有所领会的走近,含蓄的露出礼貌性的笑容:“叔叔阿姨好。”或许,这平淡的招呼,显得有些过于稚嫩。
就像平常应答该有的那样,他们和蔼的点点头,满意的笑应。
这是两家人相识的第一面,单单这一面,来到拜访的夫妻,他们就喜欢上了这孩子,莫名的觉得,是缘分牵引着两家人走到了一起。
蝉在鸣说,这正被烈焰灼烧的两个“世界”,将会碰撞出一段精彩的火花。
夫妻两紧随其后的站定,后者临走前忙喝道:“我们在506,有时间就来坐坐。”
“好的,慢走。”孩子的父母一并起身,亲切的送去来客。
望桌上的两袋礼品,女生迷惘的问:“他们是谁?”“隔壁新来的住户。”父亲闻孩子的声音,便毫不犹豫的回。
住户…新来的…那么她再也见不到阳台上的那株望日莲了,是吧?女生落寞的去到阳台,努力且艰难的朝隔壁探望,是呢,已经不在了。
有关这里的回忆,都与叫作秦异的女生密不可分,它们纠缠着,厮杀着。而她的不幸,似乎只有一个人知道,知道的一清二楚。现在,这个人正漠视着空荡荡的台板,总觉得那里缺了样东西。
冷酷的家暴,一定仍在波澜起伏,你离开了,带着望日莲走的,
可你必定痛苦着,只是换了一个地方,挑战最终的底线。
此刻是门声惊扰到了她,女生霎那间的躲过,余光告诉说,有个男生,他好奇外面的世界。
哎,夏季的风,你吹慢些,别让一切走得那么快。
其实,她好想喊声:唉?等下,你能在这种一株望日莲吗?
算了。
“菜烧好了!”从客厅里游荡来筷子碰撞的声音,母亲朝她这轻悠的喊,话语不怎么清晰。而她总能听清,并迅疾的应道:“好的!”
三人的僵局,是父亲打破的,他边作势要用筷子夹些菜,边点名要点:“隔壁新来的那家人挺好…他们家儿子也在附中。”话明显是说给女生听的,她愣了愣:“哦。”显然说的人对得来的答复并不满意,于是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略有所思的说:“玲静,我们是希望你能和不同的人多接触…而不是孤孤单单的。”她仍旧未动容:“嗯,我懂。”一旁,母亲埋头不语,从容的静观其变。
她只是有另类的喜好,然后这个喜好,可能在整个世里,都不会有多少人去注意。她喜欢美妆,沉迷灵异…所以最后是什么?大概就是为逝去的尸体化妆。
才初一呢,何必问见不着摸不透的远大理想?
记得回忆里的某日,父亲问:“你想以后做什么工作?”
女生深思熟虑过后:“入殓师。”
玲静,你不害怕他们吗?
玲静,他们也许会在你下笔的那一刻猛然睁眼。
玲静,你真行。
“好的,爸,如果有机会的话。”好似是想通了一般,可了解她的,深知是敷衍。
谈敷衍,这次莫名的不同,她竟然对相识有了从未有过的期盼。听,现在有个声音在蠢蠢欲动:邻居,你好,我想跟你认识下。
没有反对,没有训斥,那天父亲听后淡然的静默,就这样吧。眼前的家庭,也就这样吧。
夜幕给这座孤城披上纱帘,女生侧卧在床上,面朝凄凉的玻璃窗,感受从遥远天边投射来的温和月光。
它历经苦难,最后在比它还要寂寞的孤城,落脚住下。
有痛苦,有欢笑,这才是家。
年纪小的可以的她,时常想得很开,也不知是单纯还是愚蠢,认为一个家无声无息的走下去,一定能走到人生尽头。
现实有朝一日定会刺穿这可笑的梦,让你认清坚持二字。
对了,那短暂停留的侧影,被刻意错过的男生,究竟是何样的?她开始想他,不断揣测起男生的相貌。过后再想来父亲的话,不禁陷入一段持久的闭目沉思,直到昏昏欲睡。
“望日莲是阳光的,我希望我能像它似的,所以留它在身边。”
“何必。”
温热的阳台那,两个女生曾隔空闲谈,说着自己的点点滴滴,有波涛,有浪静。望日莲存在的意义,便是从那刻起,变得愈来愈明晰。
嘿!我们多么的不幸。
你也想悠闲自在的向着阳光吧?玲静。
“成绩好能当饭吃?你听听她,居然想当入殓师!要不是你总施加压力,会这样吗?”男子的嗓音似要震破了喉,却得对方不屑的嘲讽。她面如死灰的抱臂而立,面前是谁?丈夫?与其相比拟,更似小丑…“你有意见跟我吼什么?有这闲工夫瞎嚷嚷,不如去好好开导开导她。还有我告诉你,这个社会就是这样的,成绩决定一切。我施加压力?万一她原本就想呢?我看你…”
“不过了!我要和你离婚!”面对连连逼压,男子虎视眈眈的瞪着她,心想这十六年来忍够了,对,十六年,他们被迫生活了十六年。
“要不是因为玲静,你以为我想和你过下去?别急,两年等玲静中考完结束后,我们走各自的路。”
仔细看,女子眼里是有泪光的,毕竟当初谁都不想伤害谁,没料想到,后来会彼此相互残害。
父母数次的争吵,玲静都错过了,以至感受到的只有宁寂。她
许早的被闹铃唤醒,因为不怎有梦,所以每日睁眼醒来后,人生都在不断重复。
客厅平寂的渗人,她扯了扯衣角:“爸妈,我走了。”“好的,路上小心。”父亲回。
四楼…五楼…电梯停在面前,玲静心不在焉的走进,摁下了按钮
。“唉!等下!”一个身影模糊的从缝隙间穿过,她定睛审视,是个长相刚好的男生,于是未等示谢,玲静就脱口而出道:“506的吗?”男生看她,笑答:“嗯,新来的。”紧接着,他注意到了相似的着装:“我在附中初二十班,叫我徐深就可以了,你呢?”某人缄默了一阵:“初一七班,玲静。”
玲静?他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小声念叨:“玲静…玲静…”女生轻笑了声:“王字旁的玲,宁静的静。”
有些人,你以为他只是个过客,所以没太躲避,之后却让你记了那么久。
“你家什么时候搬来的?”他们并肩走过斑马线,都没太在意谁的眼光。男生答:“上个月。”他顿了顿:“动静很大,你怎么会不知道?”女生不语,很多事,她不想让除自己以外的任何人知道,比如说明明有家,但不过是个摆设,就论谁会每隔一个月离开又回来?隔壁搬迁的时候,她在徐汇区的公寓里。
炎热酷暑阻挡不了学生的步途,俩人一同进校,在不得不分开的这刻,你来我往的深沉注视。
喧闹的走廊不足以消磨徐深的呼唤,他远远喊道:“我记住了,王字旁的玲,宁静的静。”明明是喊的,却平缓如证词。
走廊内,稀疏经过的学生会时而张望几番,女生迟愣了下,转身就朝教室走。
男生等到没了她的背影,才拐角上楼:很高兴认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