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知足”是我一生的终结,那么“不甘”便是我一世际遇的开端。
人性是贪婪的,我一直都这样认为。对于那些遥不可得的东西我始终抱有极大的热情,并用尽全部心力孜孜不倦地追求它们。事物如此,人亦是如此。
我不知道这是否与我自小寄居人下有关,不管外表看起来如何活泼开朗,心里却总有一个位置始终黑暗无光。我把最真实的自己藏在那个小小的角落,一日日窥伺着别人热闹的生活,任嫉恨不甘的种子逐渐生根发芽。
是的,我不甘心。不甘心就这样成日里寄人篱下,不甘心我的生活就这样一直萎靡颓唐,我不信命,也不想认命。
可有时命运就是如此残酷无情,它宁愿把所有最美好的加诸于一人,也不肯分给他人半点怜悯。所以,那年初见,他的目光全部给了我的表姐,完全忽视了我的存在。
我哭过、闹过、怨恨过、也放弃过。或许是上天终于肯给予我的人生一点小小的恩德,于是终于在某一天,我在众人注目下成为了他的妻。
那日我挺身而出,欺骗清崎说我才是他们要找的女人,任凉恭的爱人,并不是因为我真的有多么伟大。而是因为我知道,一旦让他们找到表姐,那么其他人包括我的母亲在内,全部都逃不过厄运。而我的出现会混淆他们的视线,让他们一时难辨真假。只有这样才能让他们确定我就是他们要找的人之前,不会轻易对其他人下手。这样,即使之后谎言被揭穿,阿龙也会带着我的母亲转移到安全的地方。
所以当任凉恭见到我的那一刻,他的眼里有惊讶,也有释然,我知道此刻他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因为站在这里的不是她。而我的生死根本无法成为威胁他的筹码。
只是让我没有想到的是,下一秒钟,当他带着失而复得的喜悦和激动紧紧拥住我,一遍遍呼唤我的名字的时候,就连我自己都产生了错觉,以为我就是他心心念念的女子,就是他放在掌心里疼惜的爱人。
可惜,错觉终究不是真实。他待我谦恭有礼,关怀备至;我初时欣喜若狂,以为假以时日必能和他日久生情。可日子一天天过去,除了在外人面前表现出来的恩爱,私下他始终待将我看做妻妹,是家人,不是爱人。
“他是海一样的男人,看似平静温和,深入其中方能发现内里的汹涌澎湃。而只有在那个人面前,他才愿意变成潺潺溪水,温柔相伴。”
又一个不眠之夜,当我再次在他的房门前徘徊游移,望着门板下透出的橘色灯光想象他的一举一动时,那个叫琴怡的女人就站在楼梯的转角,带着同情和了然的微笑看着我,对我说了这样一番话。
我知道她是想叫我放弃。可近在咫尺的温暖叫我如何能够放手?即使不属于我又怎样,只要那个人永远不会回来,他就会死心了不是吗?
只要最后陪在他身边的是我,他心里有谁又有什么关系。
任凉恭,如果你从未看向过我,那么就换我来注视着你。十日百日,十年百年,至死方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