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规鸟活跃在院内大树的枝桠上,布谷布谷的叫唤着,那种声音虽是悦耳动听,但是却又觉是哀鸣,它的声音像游丝一般萦纡回荡在亓官大院内。
“韫儿,你怎么总是吓唬娘?唉我这把老骨头可经不住你这么折腾了。”亓官夫人坐在亓官韫的床前,时不时的用一副绣有粉蓝花的丝绢抹着眼泪。
亚芮安慰道:“夫人您别难过了,上次您去庙里祈了福,我相信有各路神仙保护小姐,小姐会平安无事的。”
骆青说:“对对,韫儿福大命大,呵呵~她独自一人飘洋过海都行,更不用提什么货色的病症了,见了韫儿统统溜得远远地。”
亓官韫眯着模糊的眼睛,本想坐起身来,却不想四肢早已麻木动弹不得,她努力睁大眼睛才瞧见,原来自己的闺房里站着这么多人,有爹,有娘,亚芮,骆靑大哥,还有郗卓。“爹娘,你们在这里干什么?呵呵,我刚刚正做着好梦呢,都怪你们把我吵醒了。”
亓官夫人听了女儿这话心中满是疑惑,“怎么?韫儿你什么都不记得了?”
“记得什么?对了,郗大夫怎么也在?是不是爹的骨头又犯老毛病了?”
“诶”亓官耀辉无奈的背过手去。
“韫儿,你到底是怎么了?为何会无缘无故晕倒?我刚给你喂下郗大夫开的药,还有没有什么不适?”亓官夫人说道。
亓官韫满腹疑惑:“嗯?哦,哈哈.你们认为我晕倒了呀,当时只是头有点痛,而且突然变得很困,所以趴在那就睡了,呵呵,睡着睡着竟然睡到床上了,我怎么睡得那么死?”
亓官耀辉喝道:“笑笑笑,就知道笑!有什么好笑的!把大家搞得忧心忡忡地很好玩么!”
“不是,咳咳~爹~我又怎么了,我只不过是早上做女红,实在太累了,于是就趴到石桌上睡着了~”亓官韫委屈说道。
郗卓故作大悟的样子说道:“哦,原来是这样,大家都以为你晕倒了呢,你睡得可真死,呵呵。”郗卓又问:“对了,你听过‘川乌’这名么?”
“川乌?是一种乌鸦的种名么?”亓官韫摇摇头,“没听过,乌鸦那么丑陋,我对乌鸦可没什么兴趣。”
郗卓笑笑说:“那可不是什么乌鸦,是一种中药材。”
亓官韫笑笑说:“郗卓大夫需要那种药么?你要是需要我可以托人去打听。”
“哦,不不不,那可是一种毒药,我药堂里的还够用,我只是随便问问你,你没听过就算了。”很显然,亓官韫对于刚才发生过的事情一无所知。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疑惑,忧虑的雾气充满了整个房间。
郗卓说:“亓官小姐你一定要好好休息,按时吃下我给你开的药,药堂里还有事,我先告辞了。”随即,郗卓拜别了亓官二老便转身出了亓官韫的闺房。
郗卓刚出了亓官家门槛,一阵呼声突然传来,“郗卓等等我!郗卓等等我!”
郗卓回头一看,原来是骆青喘着粗气赶来。
“没想到看你平时文文弱弱的,原来走起路来这么快!”
“哪里哪里。”
骆青无奈地说:“你腿上你腿上!”
“呵呵,骆青大哥说笑了,说,找我这么急有什么事?”
骆青叹了口气说道:“唉~你说说,韫儿怎么这么健忘,真是急煞人了!”
“韫儿年纪轻轻竟得呆怔,这种例子我还是第一次碰见,病因究竟是什么我还得回去研究。”
骆青挠挠后脑勺,不好意思的说道:“你说,韫儿会不会有一天把我也忘掉?”
只见郗卓一本正经的说:“说不准。”
“啊?我宁愿我把她忘掉,我也不希望韫儿忘掉我!”骆青认真的看着郗卓的眼睛,说:“如果有什么方子,可以用别人的生命拯救韫儿的疾病,你一定要第一个想到我。”
郗卓笑着摇摇头,说:“你没戏了,别忘记我是救人的而不是杀人的,即使有那样的方子,为韫儿献出生命的那也应该是我而不是你。”
骆青说:“你不会连卖命的活都跟我争吧?你这人可真怪!”
“呵呵,我就喜欢争,人只有互相争夺才活得更有意思,不是吗?”
“切~”
郗卓吃过午饭,背着包袱离开了怀善药堂,去拜访一位父亲的故友,李铭德。听父亲说过,他原来是皇宫里的御医,希望这次拜访可以对韫儿的病情有所帮助。郗卓走在杂草横生的荒野中,日头正毒热着,额头上时不时的冒出汗珠,一眼望去,到处是二三十寸长的野草,没有一丝被人践踏的痕迹,也许正因为这里没有人世间的喧嚣,更没有红尘中的困扰,李御医才会隐居于此吧。
功夫不负有心人,郗卓终于看见有位大叔从东方走过来,郗卓走上前去客气的问道:“请问老伯,这附近有没有一位叫李铭德的老人居住?”
“嗯?李铭德~”那老伯上下打量着郗卓,“那糟老头子早就死了,你找他做什么?”
“啊?”郗卓顿时变得乏力。“家父是李老伯的故友,今日我有求于他,没想到他老人家.打扰了,再见老伯。”郗卓觉得天昏地暗,连最后的希望都灭了,他还该如何拯救韫儿?
“你爹叫什么?”
郗卓寻思了片刻最终还是决定将父亲的名字告诉了眼前这位老者,“家父姓郗名家冀。”
“呵呵李铭德死了,但是他的肉躯还在,灵魂还在。”
“什么意思?”郗卓问道。
那老伯捋了捋胡子,说:“自从皇权没落,清垮台,爱新觉罗姓的那帮狗孙子跌进了谷底,李铭德就从此消失在人间,我隐姓埋名于此,成了宋亚寒,逍遥快活在人间。哈哈”
“那么说您就是李叔叔。”郗卓兴奋不已。
“嗯,但是请叫我宋叔叔。”
“嗯嗯,是宋叔叔。”
“你的父亲还好吧?”郗卓愁容顿生,说道:“家父在几年前就去世了。”
宋亚寒听了后叹息连连,伤感万分,“说,你大老远的找我有什么事?”
郗卓一五一十的把事情的原委告诉了宋亚寒。
宋亚寒的眉头紧蹙,“说实话,我阅病人无数但从来没有遇到像你说的这种病人。”
“那么,宋叔叔您虽没见过这种病人,那可知这病是怎么回事么?”
“如果我没猜错那姑娘有双重人格障碍。”
“什么意思?”
“简单点说,就是两个灵魂寄居在一个躯体上。”
“不可能,太不可思议了,韫儿她只是健忘,时不时的头疼,再说了我们大家一直以来都只知道,韫儿是这个躯体上存在的唯一主人。”
“很好解释呀,也许有什么事情刺激了这个叫亓官韫的姑娘,或者,你说的那位姓凌的姑娘和韫儿姑娘曾经关系要好,所以韫儿姑娘身上有些特性是刻意模仿凌姑娘的,一般来说,被模仿的人一般是已经死去的人,也许凌姑娘正是那位死去的人,阴魂不散附在了韫儿姑娘的身上。”
“天呢,宋叔叔那该怎么办?韫儿还有救么?”
宋亚寒摇摇头。
“宋叔叔摇头是什么意思,难道韫儿的病没有救了?”
宋亚寒说道:“只有开颅手术,我们中国的医学还达不到那个境界,再说了,就算是让天王老子来给韫儿姑娘开刀,那个手术的危险性仍然是极高的,也许韫儿姑娘就死在那刀下。”
听了宋亚寒的话,郗卓精神恍惚,心痛不已,“宋叔叔您可是御医呢,您见多识广,博学多才,您怎么会没招呢?”
“自古以来,皇帝后宫佳丽无数,被打入冷宫的女子也不在少数,在精神的折磨下,那些在冷宫里度过孤寂日子的女子,疯的疯癫的癫,又有哪个御医可以拯救他们?在面对精神疾病时,我们只能去安抚他们急躁的脾气,至于治不治根只能看天意。”
“嗯,我明白了宋叔叔。刚刚郗卓说话过分了,对宋叔叔多有得罪还请不要在意。”
“宋叔叔哪有那么小气,我是不会在意的。”
“天色不早了,我该下山了,改天我再拜访您,宋叔叔告辞。”
“这里离城镇那么远,不住下了?”
郗卓摇摇头说:“不打扰宋叔叔了,我还是回药堂过夜的好,要是哪一宿闻不着草药的味道,恐怕我还真睡不踏实了哈哈~”
宋亚寒点头示意,“那就不送,路上小心。”
“嗯。”说完,郗卓便踉踉跄跄地下了山,不晓得为什么,此时的太阳明明已经变成橙红色,早已没有了中午头时那般光耀,但郗卓此时仍是觉得天际边的夕阳那样刺眼,那样毒热,让人讨厌万分,他希望明天的太阳不再升起,时间永远停滞不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