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安然醒来时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以往都是彩织叫醒她的,不过今日大概是被关在门外了。
她伸出手探索,掀开锦被,凭着感觉往外走。盲人的世界总是让人无法忽视的,不知在他们眼里有没有花儿,有没有大道,有没有车水马龙的街灯和灯火通明的人家,他们眼底的漆黑让人心寒,就像此刻的玉安然。
在这从未来过的陌生地方,她连感觉都找不到,傻傻地撞上门栏。
“砰”地一声,惊到了正在处理奏折的夜苏墨,他扔下毛笔,快速地走到她身边扶住她,轻轻地用手揉按那被撞到的细皮嫩肉:“怎么样?痛不痛?”
玉安然习惯性地摇头,任由着他揉按。
夜苏墨低头,居然看见这丫头光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就走出来了,他弯弯腰,一手一抬便将她抱回到床上,继续揉着她的额头,好一会儿,他看见那块红肿渐渐消散,才放下手,又责备又自责地问:“醒了怎么不叫我?”还不待玉安然回答,他又自言自语地答道:“是我的错,应该多看看你的。”这样就可以知道她是什么时候醒的了。
玉安然敛眉:“没事的,磕了一下而已。”
夜苏墨轻叹一口气,她总是喜欢说没事,总是不喜欢让别人操心。
他伸手抚上她的额头,心疼地摩挲。
玉安然还不适应二人之间如此近的距离,悄悄地往旁边挪了挪。
夜苏墨心底骤然一阵冷意,她还是不愿靠近自己,也不愿让任何人靠近。
他放下手,保持着她离开的距离:“我送你回去。”慢慢蹲下身,拿起地上的长袜给她穿上。
当他的手指捏上她小巧白嫩的脚踝时,她反射性的一缩,随后平静道:“我自己来就好。”
于是,从来不忍对她大声说话的皇上严肃了一回,板着脸说:“别动!”
这种事本来就该他做。
玉安然听话地坐好,任他折腾。想一个九五之尊,居然对一个女子那么细致入微,这是天下女子都不敢想的,玉安然眨眨眼睛,头一次对他产生了想要接近的感觉,却被理智打回原形。
或许早已深陷其中,只是奋力抵抗心中的眷念,所以才会至远至疏。
玉安然一向不喜坐较撵,她觉得整日也去不了多远的地方,多走动走动疏散疏散胫骨也好。夜苏墨也知她这不爱麻烦的性子,便陪着她走回去。
她轻扯着他的衣袖跟随他的脚步走,一脚一脚踏在鹅卵石的道路上,二人并肩而立,微弱的月光洒在他们身上,倒映出长长的影子,像是夫妻在相依相偎,煞是好看。
突然一阵寒光划过,夜苏墨反手一拉,将她带到自己身后。
眼前几名黑衣人突然跑出来,个个手持长剑向他刺去。
宫女们都大惊失色,哭喊着躲避,彩织挡在玉安然身前,周仁引平时看着唯唯诺诺的,却不想也是个练家子,在看到刺客之时,他大叫一声不好,便冲上前挡住最先行刺的黑衣人。
此时黑衣人已被夜苏墨,周仁引以及夜苏墨身边的暗卫除掉了一大半
剩下几个夜苏墨倒是想陪他们玩玩,只是当务之急,是背后这个小女人的安全,他于玉安然被保护在中心,御林军也大批赶到围剿刺客。
一阵兵器相碰撞的声音响过。
瞎的人耳朵异常敏感,加上玉安然自小在西漓宫内受训,平常的一些防身术学的不错,最好的便是这听的本领。
兵器正在向自己周边袭来,而且没有人发现。
她猛的推开夜苏墨,双手张开挡住他。
“噗嗤”一声,刀尖没入,红色很快浸染衣裳。
黑衣人万万没想到她会为他挡剑,尽管在刺杀过程中他们已经极力避开她。
“公主……”黑衣人一时失了神,抖着手臂,颤巍巍地开口。
“走……”玉安然只说了这一个字,身后的夜苏墨便极快地从纠缠中回到她身边,掌心续满了内力像黑衣人拍去。
黑衣人被打倒在地,吐出一口鲜血,而后跳上墙头逃窜出去。
夜苏墨接住摇摇欲坠的人儿,慌张地叫着:“然儿……你别怕,女医呢,马上叫女医。”他的指尖冰凉,明明是八月初炎热的节气,他却像是在寒冬里的躯体,连呵出来的气都那么软弱无力。
玉安然试图给他安慰,却发现这一剑刺得实在太深,即使只是在肩胛处,却让她疼的无法呼吸。
鲜红的血液滴在凸凹不平的鹅卵石上,流进缝隙里,照在月光下,发光似的刺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