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卡特。
我从出生起就一直生活在这颗星球上了。
刚开始的时候周围的人很多也很热闹,白色和蓝色交织的世界也很漂亮,气候宜人,不过偶尔有些天会刮起大风来。等到我稍微长大一点后,我才发现这个世界一点儿也不美丽,白色和蓝色,是这个世界上除了木头房子和创世主们门前种的干枯植物外仅有的颜色,是冰川的颜色。
这是一颗被冰覆盖的星球,不,与其说是被冰覆盖,还不如说这就是创世主用冰打造的,永远都不可能变得温暖的寒冷冰星。因为我出生在这儿,从来没有感受过更高的温度,自然觉得这里气候宜人。但是村子里的大人可是由其他星球上搬迁过来的,每天早晨都会在出门时被冻个半死。
他们说这是一个“中驿站”,是那些星球被毁掉的人们临时的歇息地,但是来到这颗星球上的人却没有离开的能力,他们只能一辈子呆在这里,虽有怨言但是却没有任何办法。
而那些偶尔刮起来的大风,在我10岁那年就被大人们冠上了一个新名字──暴风雪。雪是大风中那些白色晶体的名字,既美丽又残酷,被它杀掉吹飞的人,多得数不胜数。
我出生的这个村子,原本周围也有很多很多零零碎碎的村庄,但那些村子不是被那“万恶”的暴风雪吹走卷跑了,就是因为害怕暴风雪的到来簇拥在一起赶去了一个我从未到达的地方。
他们叫那儿“大城市”,我不知道那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但在这几年里我陪伴着大人们送走了一队又一队的赶往大城市的人,听大人们说,若是有一天我们村子也打算搬迁,我就又可以见到之前搬走的那些人,但不是全部都可以再见到。
他们说起这个词时一脸的向往,可是我们都知道这是一个奢求。在暴风雪的威胁下,与旧友再见的可能性很小,搬往大城市的可能性更是小的可怜,村长不会允许我们去送死,而年迈的他也做不到走那么远的路。
于是我们就这么看着,表情麻木地送别一波又一波前往大城市的人,看着周围的村子一个又一个被暴风雪掩盖直到怎么挖怎么找也再找不到任何东西任何人,看着茫茫雪原中最后只剩下了我们这一个村子孤苦伶仃地树立在雪原之中。
在活得这不到20年的时间里,我已经习惯了呆在这里,习惯了只有很少很少的朋友的日子,习惯了几年时间不换一件衣服,习惯了那个比我小一岁的白痴对我的“穷追猛打,锲而不舍”,甚至是习惯了那个老是伪装成黑袍老人前来乞讨食物的创世主,和他每次来都一成不变的那番用来讨人可怜的话。
我一直以为我的一生就这样了,平平淡淡,也没想过要和村子里那些年轻人一起不经村长他老人家同意,擅自出发跑去大城市去。村子里那里太远了,我不想在路上一个人被孤零零地冻死,或是暴风雪卷来把我给撕成碎片,况且村子里还有我所牵挂的人,包括那个每天都来“烦”我的白痴。
直至今天。
我照常在满是腥臭味的木板床上醒来,这张使我的房间整天臭不可闻的皮革是村里的大人再一次寻找食物时从外面带回来的,我不知道在这种极寒的气候里它为什么还会发臭腐烂,难以忍受,但它是我在睡觉时唯一的保暖物了。
我翻了个身,然后猛然发觉我身边还躺着一个人,陌生人,从未见过。
他是谁?
这个陌生人似乎还在睡梦中,不过脸色发白,嘴唇甚至已经懂得发紫。他看起来不像是已经在这个星球上生活了很久的人,倒像是刚来这个星球的,可是为什么这样的人会出现在我的屋子里,还会躺在我边上?
还没等我想明白回过神来,这个陌生人忽地皱了皱眉,一副做噩梦的模样。我扭过头去看了看那扇整个屋子里唯一结实崭新的木门,木门关得严严实实,看来这个人不是从门口进来的。难道还会是凭空出现在这里的么?我不敢想象。
没过多久,这个陌生人醒了过来,他看到我显然也吓了一大跳,彻底打消了我的想法──他看起来比新来的人还要不知所措,似乎比我还要搞不懂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我的话他有一半都听不懂,在互相交流的过程里我告诉了他我的名字,但是他显然没打算把他的名字告诉我,不,是根本没想过要认识我,只是想向我确定这儿是哪里罢了,仅此而已。
在他所说的话中,我听出了他来自一个叫做“炫彩紫星”的地方,也有可能是来自“璀璨金星”,而这两个星球我都不曾听说过,但像我这样孤陋寡闻的人没听说过也很正常。他在跳起来跑出去前向我询问了“奇异红星”的事情,这颗星球我当然再清楚不过,因为听村里的大人们说,他们的母星就是拜红星所赐,毁于一旦的。
“红星啊?你的母星不会也是被它毁掉的吧?”我那么说。
在听到我说的话后,他大叫了一声跳了起来,猛地推开们跑了出去。门打开之后刮过来的大风把我给吹懵了,当我反应过来抬起头时,他已经消失在了我的视野里。我朝着太阳升起的方向大喊,没有回应,在喊下去不过是叫醒同村的那些人罢了。他们也许会问我在喊什么,到那时我该怎么回答呢?
我重新向太阳升起的方向看去,并开始朝着那儿跑。我想要把那个陌生人找回来,没有我的帮助他很有可能会在雪原里迷路,或是被卷到天上去。可是无论我怎么跑,那个陌生人都仿佛从未到来过,我也许跑错了方向,或是也许这只是我生命中的一个短小的插曲吧。
这么想着,我走回了我的屋子,村里人都已经起来了。
这还会是平静的一天么?
那个白痴看来也没有发现我一个人跑出过村子,我吁了一口气,关上门重新躺会床上。今天不是我去找食物,我可以多休息一会儿。
那个陌生人,应该不会冻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