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
各省各部递上来的奏折像一座小山似的堆积在皇帝的案头。皇帝正坐在书桌前批阅奏折,而汪直则在一旁伺候笔墨。
“啪……”汪直手下一滑,一叠奏折突然倒了下来,汪直赶紧跪倒告罪道:“奴才该死!”
“起来吧,一时不慎也是有的。”皇帝瞥了一眼倒下的奏折,突然目光停在了一封朱红色封底的奏章上。
“这封加急信函怎么会积压在这?”皇帝边说边拿起奏折翻阅,瞬间,皇帝的脸都绿了。他突然站了起来,手里拿着奏折来回焦躁地踱着步子,眉头紧皱。“啪!”他突然一拍桌子,怒道:“这么重要的军情,何以到现在才呈报?我看上头的日子,已是数月前了。前线到京城,八百里加急也不过一月而已,怎么会拖延至今?这驿使监是怎么办事的?!”
“皇上?您怎么了?”汪直试探着问。
“你……你看看……”皇帝将奏折递给汪直。
不错,这封正是被汪直私藏的奏折。汪直听了弟弟的建议,将奏折混在其他奏章当中,然后故意让皇帝看见,这样,皇帝就不会把延误军情的罪牵扯到他的身上了。
“皇上……这……”汪直看了奏折,抬头询问地看着皇帝。
“汪直,你快派人暗中查探承郡王在敌营的情况,仔仔细细,一字不落地回报!快去!”皇帝吩咐道。
“是……”汪直答应了退下。
皇帝此刻心中犯了难:承郡王到底是不是假意投敌?他这招真的只是缓兵之计吗?如果这封密奏是真的,那他岂非冤枉了承郡王?更糟糕的是,他已经下令查封了承郡王府,府中亲眷各人死的死,充军的充军,如果承郡王回来,看到这番景象,他该怎么向他交代?况且,如果这件事传扬出去,天下人自不会管是哪个环节出现了问题,而都只会说他朱由深是个糊涂皇帝!杀了驿史监又如何,他还能挽回皇帝的颜面吗?想到这些,他倒真希望承郡王是真的反了!
(两天后)
“皇上,您别太伤神了,要保重龙体啊!”汪直在一旁劝慰满脸疲倦之色的皇帝。
皇上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合眼了,他派出去的人回来禀报,承郡王的确没有投敌。相反的,他使的计谋已经初见成效,之前丢掉的十余座小城池只是蒙蔽敌人的诱饵,在关外,敌人虚耗了诸多兵力,却只拿下那些人口稀少的小城池。而从如今的局势看,倒是有利于皇帝的。
“朕……朕错怪了承郡王,敏弱……敏弱她……死的太冤了……”皇帝一手扶着头,表情痛苦地呢喃着。
“那……皇上打算如何是好?”汪直躬着身子,试探着问皇帝。
皇帝的眉头锁得更紧了,眼里蒙上了一层冰霜,嘴角却发出一丝冷笑:“呵呵,如何是好?朕也想知道,如今该如何是好?”
“奴才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汪直假意做踌躇状。
“有话就说!”皇帝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汪直近前说道:“奴才斗胆揣测圣意,若皇上想着为承郡王府翻案,则……”
“则怎样?”皇帝见他欲言又止,便催促道。
“则不妥。”汪直坦白道。
“为何?”汪直此言倒是猜中了皇帝的心思。
“皇上您想,您是九五至尊,是普天下千千万万老百姓的楷模。这承郡王府的案子早已闹得街知巷闻,人人都道是承郡王投敌,皇上才下令查封王府的。可如今,若让人知道承郡王竟是蒙冤受屈的,而皇家却湮没了一个功臣,此事怕是有损圣颜啊!”
汪直果然最了解皇帝,他的话,正中要害!皇帝低头不语。
汪直接着说:“况且如今,承郡王妃已逝,王府的两个孩子又下落不明,即便皇上为承郡王翻了案,他怕是也不会感恩戴德吧……”
不错,这才是问题的关键!
听了汪直的话,皇帝沉思:他的这个弟弟是性情中人,与王妃伉俪情深,又如此在乎这个孩子,若是知道是他让自己家破人亡,难道就不会有恨意吗?一个心怀恨意的大将,就算得胜回朝,他又怎么敢再把兵权交到他的手里?他的江山还没有坐稳,绝不能这样冒险!
“那你说该怎么办?”皇帝似是默认了汪直的说法,转而问他道。
“奴才不敢妄言!”汪直低头道。
“说说无妨。”皇帝知道,这个汪直鬼主意最多,此时不妨听听他的意见。
见皇帝如此说,他四下张望了一下,并没有人在近侧。他附耳上前,口中只道出一个字——杀!
(一个月后,京城张榜告示)
一群老百姓赶紧围上来看。
“哎,写得什么?给念念!”一位不识字的老者推搡着身边一位书生模样的青年,说道。
“上面说:承郡王假借平北疆之乱,实则勾结异族,意欲谋反。已经在半月前被荣威将军斩杀,承郡王有负皇恩,皇上要褫夺其爵位封号,从此京城里再没有承郡王爷了!”书生解释道。
“啧啧啧……这承郡王府当初是多么显赫啊,一朝落得家破人亡啊!”
“是啊,是啊……哎,这荣威将军又是何人啊?”
“你不知道啊?这皇上新封的大将军,据说,之前不过是个驿史监的监事。”
“真不知道攀上了什么高枝……”
“是呀,是呀……”
路人的唏嘘感叹,被混迹在人群中的惜儿,一字不落地听进了耳朵里。她觉得鼻子一阵酸楚,未免别人看出异样,赶紧抽身退了出来……天哪,这究竟是怎么了?昔日赫赫威名的承郡王府,怎么在短短的数月间,就遭遇了如此的巨变?难道,真是那个可怕的预言?
她不敢再想,匆匆地朝城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