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皇宫)
“皇上,有前线的密折。”大太监汪直恭敬地递上奏折。
此人是皇上的近身太监,十岁进宫,侍奉当时还是太子的成化帝朱见深。朱见深是明英宗的长子,十木之变,英宗被瓦剌掳去,景泰三年,明代宗即位后,朱见深便被废为沂王。那段时间,汪直一直随侍在侧,不离不弃,所以朱见深对他很是信任。英宗复辟后,朱见深重被立为皇太子,直到天顺十二年,朱见深登基,汪直就成了名正言顺的太监总管,深得皇帝宠信。
“信上说,承郡王……承郡王他……投敌叛国了!”皇帝不可思议的说。
“皇上,事到如今,奴才有一话不知当讲不当讲。”汪直摆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汪直此人野心很大,他不仅操纵官吏任免,还常常影响皇帝的决策。他在民间打着朝廷的名义,大肆搜刮民脂民膏,弄得民不聊生,怨声载道。因为皇帝宠信他,所以也没有人敢直言进谏,但承郡王性情耿直,最是瞧不惯他的小人嘴脸。也在皇帝面前,与他多番为难,汪直心里早就恨透了这个承郡王。这一次,逮着这个机会,还不好好的添油加醋一番。
“你但说无妨。”皇帝道。
有了皇帝的允诺,他便直言道:“坊间有传言,承郡王出生时,天有异象。当时的大祭司说,他有帝王之相,只是时隔多年,没有人提起了罢了。”他看了一眼皇帝的脸色,皇帝已经沉下了脸,这个皇上最是相信鬼神之说。他继续说道,“早前,承郡王手握重兵,奴才就有些担忧,皇上仁慈,但有些事也不得不防啊!”
“你是说,承郡王会威胁朕的帝位?”皇帝试探着问,不过又马上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不……不会的,朕自登基以来,他屡立战功,怎么会……”
汪直见皇帝将信将疑,便继续说:“皇上别忘了,当初大祭司说,承郡王妃肚子里的孩子,将来是要秉承龙脉的。他区区一个郡王,有何龙脉可秉呢?”
“这……可他生的不是个女儿吗?”皇帝问。
“唐代的则天女皇,不也是女儿之身?当初也是因为唐高宗偏宠她,不听大祭司‘牝鸡司晨’的预言而酿成的灾祸啊!”
“大胆!”皇帝瞪了他一眼。
“奴才失言。”汪直太了解这个皇帝了,他的猜忌心极重,特别是经过废立一事,他更是对皇位战战兢兢。汪直心下已经明白,对于他的话,皇帝想必已经信了大半了。
(承郡王府)
一个月前,王妃刚刚生产完的第二天,宫里便遣人来报——承郡王下落不明。
得知这一消息,众人心中都知道,王爷怕是回不来了。王妃还在月子里,却终日以泪洗面,王府上下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中,丝毫没有新生儿降临的喜悦气氛。小郡主的满月酒也没有大操大办,只是拟了折子,写上孩子的名字和生辰八字递进宫去,交内廷备档。宫里也象征性的发了檄文,赐了个郡主封号,并一些珍珠、翡翠、绸缎若干,便草草了事。
“真是个苦命的孩子……”王妃抱着女儿暗自落泪。
此刻她却不知,一场灭顶之灾即将来临……
(三天后)
“啪!”皇帝双目圆瞪,气急败坏地将奏折甩到地上。
“果然……果然是反了!枉朕如此信任他!”
前线传来战报,承郡王于一月前倒戈相向,现已集结兵马,与暹罗、琉球诸部勾结,往南边逼近。所到之处,所向披靡,如今已有十余座城池陷落。
“他……他……一定是怕朕断了他的香火,才先下手为强的!当初他以出征之事威胁,朕就应该有所警觉的!”皇帝愤愤地说,“哼,他以为这样朕就怕了吗?!”
“汪直。”皇帝唤道。
“奴才在。”
“宣兵部尚书马湛、禁军统领童迟,即刻来见朕!”
“奴才遵旨。”汪直答应了退下,嘴角不禁流露出一丝笑意。
(承郡王府)
这些天,王府的下人们都在议论,王爷不是死了,而是投敌叛国了!这些话就像瘟疫一样,在坊间蔓延,王妃已经隐隐觉察出了些什么。午膳后,她把惜儿叫到跟前,拿出一个红布包裹着的物件,递给她。
“小姐,这是什么?”惜儿问。
“这是鹏儿身上的东西,当初王爷将他抱回来,他的脖子上就挂着这么个小玩意儿。我也不知道叫什么,只是看它是块上好的翠玉雕成的,便一直好生收着。想着必是鹏儿的生身父母留给他的,等鹏儿长大了再给他。”王妃说。
“那小姐此刻拿出来做什么?”惜儿不解地问。
“哎……这些天王府里都在议论王爷叛国了……”王妃叹了口气。
“小姐,你别听他们乱嚼舌根。”惜儿赶忙说。
王妃摇了摇头,“我倒不是信不过王爷,他是忠义之士,必不会干这种事。只是,这些日子我常常想起那个老和尚说的话……”
“小姐……”惜儿也垂下了眼。
“神谕之言,本不可全信,但也不可不信。最近,我总是心慌,隐隐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鹏儿还小,珠儿又尚在襁褓中,王爷不在,府中连个能商量事的人都没有。”王妃看了一眼惜儿,“你我主仆一同长大,我一直拿你当妹妹看,现在,也只有你能做这件事了!”
“小姐,你想干什么?”惜儿不安地问。
“带着鹏儿和珠儿出去避一阵子,等到风声平静下来,再回王府。”王妃将红布展开,一个翠绿的玉哨呈现在惜儿的眼前。“这个翠玉哨,你先收着,如果王府没事,你回来后再交还给我;如果王府有什么变故,今后他们兄妹就托付给你了。这个翠玉哨等鹏儿成年后你再给他,也好让他知道自己的身世。”
“不,小姐。如果真像你说的,王府会有什么灾祸,您也和奴婢一起走吧。”惜儿有些凄然地说。
“我不能走,我要替王爷守着这王府……”王妃神情落寞,她捏紧了惜儿的手,郑重地说:“在这偌大的王府里,我信得过的只有你。除了你,我还能把他们兄妹俩托付给谁呢?就照我说的办吧!”
“小姐……”惜儿已经泣不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