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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章 重现人前

衔英殿。

因为方晴欣受封为欣婕妤,因此需要搬离原来的居所,所以衔英殿上上下下自然一片忙碌,为婕妤增配的数名宫女内监刚刚被内侍省调过来,正在听绿杨交代种种事宜。

太后因为身体实在欠佳,加之前来衔英殿道喜的妃嫔又络绎不绝,所以太后只坐了很少一会儿便觉有些头晕脑胀,胤瑄赶紧传了太医进宫,嘱咐左右侍奉太后回宫歇息去了,自己则留了下来,毕竟皇室添丁是一件大喜事,他怎能不高兴?

被众星捧月的感觉实在太好,更何况皇帝竟也亲临,方晴欣虽然身体还很虚弱,倒也不能怠慢,忙吩咐了左右扶自己下床来面见众人。

“你快起来。”胤瑄一把拦住准备行礼的方晴欣,亲自扶她坐下,方晴欣原先还略显苍白的面容一下子泛红起来。她抿嘴轻笑,有些不好意思,心头却满溢着强烈的欢喜。

“陛下日理万机,这会儿怎么得空来臣妾这儿了?”她柔声问道。

在场众人却忍不住暗暗嗤之以鼻:你这不是明知故问么?无外乎就是想在皇帝跟前撒撒娇讨讨欢心,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也不嫌臊得慌?

胤瑄失笑道:“你这话问得怪,难道朕连自己的亲骨肉都见不得么?”

方晴欣自然甜笑道:“陛下说哪里的话?只不过陛下许久没来衔英殿,臣妾觉得意外罢了。”

不管怎么说,皇帝确实来得不算多,方晴欣心中有怨气也在情理之中。所以胤瑄听了这话,自然也颇有些歉意:“前些日子朕国事繁忙,没能及时过来看你,现在朕人都在这儿了,你也就不用再数落朕了吧?”

方晴欣急忙辩解道:“陛下误会了,臣妾怎敢有这等心思?臣妾能为陛下诞下皇子便已十分心满意足了。”

胤瑄看着她仍然憔悴的容颜,心头忍不住酸了一酸:“别这么说,生儿育女乃是国家大事,你实在辛苦了。”

后宫的女人,争来争去争的,不过就是皇帝的这份情意。如今到了这个地步,她终于争到了。眼前的美丽女子千姿百态,比她美的也不是没有,可那又怎么样?这个时候没有谁能像她这样,只觉得整个人都轻飘飘的伫立在高山之巅,稍稍敛了一下眼帘俯瞰,但见万物都匍匐在她脚下。

难怪会有那么多人拼了命也要往上爬,这种奇妙而又膨胀的满足感实在是太美好了,有的人恐怕终其一生都不会拥有。

众人将此情此景印在眼里,心境却与方晴欣的大相径庭:这方晴欣也不知前世修了几辈子的福分,竟然能生下三皇子,更晋封为婕妤。这做娘的还十分年轻,往后的日子这么长久,还不知会怎样显贵呢!

这等荣幸,羡煞旁人,妒煞旁人也!

内间里传出孩子的啼哭声,方晴欣忙命人将孩子抱出来给皇帝看。

胤瑄急急跨了几步过去,奶娘甫一出来,他便将孩子往怀里小心一揽,走到前厅光亮处仔细端详。

方晴欣见皇帝欣喜不已,嘴角深深的笑意便没消失过,她也走到皇帝身旁,与他一同逗弄起孩子来。

这里的主角自然是皇帝和方晴欣二人,诸如淑妃、顺昭仪、沁修仪这些位阶比方晴欣高的人,统统都只是陪衬而已。

红花绿叶,毕竟绿叶要远远多于红花。在绝大多数时候,世人都扮演着陪衬的角色。其实陪衬也无非就是一种闲淡的经历罢了,不要总认为陪衬别人是一件多么可怜的事情,你在陪衬别人的同时,别忘了别人也在陪衬你呀!

“这三殿下一看就乖巧伶俐,”芝嫔打趣道,“瞧这额头,天庭饱满,还有这眼睛,跟陛下可真是一模一样呢!”

“是吗?”胤瑄喜笑颜开,不自觉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方晴欣也笑指着孩子道:“娘娘说得正是呢!哦对了,陛下抱了这么久累了没?其他姐妹都还没抱过呢!要不陛下先歇歇?”

胤瑄点了点头:“好,添了皇子是喜事,大家都来沾沾喜气也好。”

众人点头称是,于是方晴欣从胤瑄怀里小心接过孩子,好生传给了身旁的芝嫔。

芝嫔也是当母亲的人,对孩子格外热切,虽然不是自己的骨肉,却也爱怜孩子得很。

抱了不一会儿,其他妃嫔见皇帝在场,都争先恐后要抱一抱孩子,无外乎就是想表现一下自己有多温柔仁慈,说不定还能趁这个机会引得皇帝青眼相加,他日能压过方晴欣也未可知。

宫中的荣枯兴衰,时移世易而已,一切哪有长盛的道理呢?

没有子嗣的妃嫔,有很多一眼就能看出来,那副慈爱的模样必然是伪装无疑,至于原因,自然都能想得到。

其实没有谁比方晴欣更为明白的了,但这种表面功夫有的时候毕竟缺不得,尤其是在今天这样一团和气的时候,你笑笑我笑笑便也罢了。

不过,这其中也不乏真心之人,诸如崔旖安柳清妍等皆如此。

但这些人进宫时日原本就不长,那这份真心会不会因为岁月的流逝而改变呢?

人心难测,谁又能说得准?

兜兜转转一圈之后,芝嫔又抢着要抱。

她轻笑道:“陛下,方才臣妾想看看三殿下和翊康有哪些相似之处,结果仔细一看,原来三殿下的耳型跟翊康一模一样,尤其是这耳垂,厚实圆润,看来这是大殿下他们三位皇子共同的传继呢!陛下看看是不是这么回事?”

胤瑄自然也跟着低头端详,但孩子这才刚出生,外貌特征不易分辨,哪里能跟已经几岁的翊祥翊康的样子相比呢?

正想说话,却听方晴欣轻轻揉了揉孩子的耳垂笑道:“看着好像是这样子的呢!只是不知道大殿下刚诞下的时候是不是如此?”她本来只是借着芝嫔的话头随口往下说说,还没来得及觉察出尴尬来,这会儿眼见收不回话了,也只有硬着头皮顺势看向离得稍远一些的顺昭仪。

虽然她打心底里有十万个不愿意与顺昭仪搭什么话,毕竟当初承乐公主吐露顺昭仪和馨萝对话的场景历历在目,当时的顺昭仪脸色极其尴尬难堪,那不是做贼心虚是什么?顺昭仪的孩子是皇室的长子,若无意外,今后必定成为皇太子,难道她真的希望三殿下平安出世,跟她的孩子抢皇储的宝座么?

而且自从那件事之后,顺昭仪就刻意躲着她,就连循例探望都屡屡推脱不去,这便更让她狐疑重重了——倘若顺昭仪真的问心无愧的话,又何必不敢见她呢?

事到如今,方晴欣心中对顺昭仪已然有了防范,这个时候也不过是因为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再怎么也得对顺昭仪表现得友好一些,就算心中有根刺,但面子上好歹也得应付过去,可说到底还是十分无奈。

顺昭仪见状,又何尝不能觉察出两人之间的这份微妙的隔阂?但既然方晴欣都已经主动示好了,难道她还会傻到不顺着台阶往下走?所以当下她也只好跟腔道:“要不我再看看不就知道了?”

方晴欣答应一声,从芝嫔怀中接过孩子,便主动给顺昭仪抱过去,顺昭仪也往这个方向走来,两人一左一右讨论了两句,方晴欣只怕皇帝等着逗玩孩子,便朝皇帝面前径直走去。不料刚走两步,脚下也不知道踩着了什么东西,她竟然霎时完全失去重心,整个身躯转了半圈,背朝地就要摔下去!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方晴欣失声尖叫的时候,她的贴身侍婢小梳双手一伸一揽,整个人被她后坠的力道往下拉了拉,总算是挡下了她,不至于摔倒在地。

本来小梳此时就离她最近,两人几乎就只隔两拳都不到的距离,所以倒能及时救她一把。

虽是虚惊一场,但众人也被吓了个呼吸骤停,有的人禁不住大口呼吸起来。

“怎么了?”胤瑄摸了摸孩子急喊出声,方才那一下把他都骇得不轻。

方晴欣还在大口喘气,惊魂未定,只匆匆望了胤瑄一眼摇摇头示意无事,但一直甜美的笑容却尽失了。

小梳忽然轻轻“咦”了一声,众人也未注意,但见她疾走了几步,在顺昭仪脚下弯腰拾起了一件东西,递到方晴欣面前。

“娘娘。”却听小梳惊呼一声。

“怎么了?”方晴欣问道。

小梳皱了皱眉头回道:“娘娘你看,这是什么?”

方晴欣只消看这一眼便差点儿没昏死过去——小梳从地上拾到的不是别的,正是之前海棠用来谋害方晴欣的珠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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