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冷朝阳却犹豫的口气,大约过了两秒,说:“算了,周一---你戴着耳机听得见我说话吗?”
我即可摘下耳机,同时说:“没开着,能听见。”冷朝阳的不满,在黑暗中也有十分的穿透力,我几乎要看到他紧皱的眉头间深深的纹路,说:“开没开的外人不知道,这是最基本的礼数,我要这么跟柔总、赵总说话,估计以后就不用来了,要考虑对方的感受,是吧,你像前一个来月那次聚餐,柔总讲话的时候,你老是低头看手机来的吧?别以为别人看不见,都不是小孩儿和学生什么的,柔部长要是当众说出来,你脸上挂得住?”
我连连点头,寒夜中脊背不停发凉,不是因为降至零下的气温,是惊讶于想不到似乎很多人都在做的小动作,柔建国这样的高管居然会留意到我这样微不足道的小人物,真是为公司“事无巨细、鞠躬尽瘁”呢!而且听冷朝阳说的,好像当时只有我在开小差,一阵无尽的恼怒却又惧怕的矛盾心情交错袭来。
冷朝阳斜着脸冷峻地看着我说:“以后多注意就是了,记得我还有方鹏都说过,能让你这个年龄进来,本来最看重的,是认为你应该很有工作经验,待人接物也肯定老成持重,所以要多注意以身作则,好了,谈话的事情周一再说吧,你这没什么要说的吧?”
我很想说“托您福进三鸿,我感恩戴德”,咬咬牙的同时摇了摇头,但终于不敢沉默地补了一声“没有”,听到他说:“那行,回去吧。”我遇赦般道声“部长再见”,带着无法畅快的心情走向荣京东街车站,除了每次谈话的屈辱感,毕竟冷朝阳想谈什么的难以预料,也令我开始纠结。
原以为周末就会在郁闷的心境中度过,第二天早上不到8点,罗文德就发来微信,说文素芬确定周日举办生日会,要我务必回信告知去不去。
既然工作中的烦恼,很难依靠重复不变的家庭生活排遣,这种不常有的事情,倒是改换心情的好契机。我几乎没有犹豫便回信说乐意,然后问了具体时间和地点。收到回复后,又调侃罗文德居然不睡懒觉。
“我瘦了,就这么半个多月吧,一下子掉了有3斤肉,终于突破了190大关,只剩下189了,可老是觉得这是长井又找我们谈话给的压力太大闹的,你说混生活怎么这么难啊,都不知道减体重算可喜可贺,还是算悲摧的事了,肿么办啊,离退休还好些年啊,政府又憋着把退休年龄延后,你觉着会延迟多少,可自己这么着工作下去,能扛得住到多大年岁?”过了有些时间,罗文德才发过来这条信息。看着其中颇有信息量的感慨,我也不禁心绪难排,独自陷入思虑中。
好几年前,就听到过一句人生感悟,说是每次早上起来,如果很畏惧去现在就职的场所,那就该毫不犹豫地另寻工作了。然而3年来,到账的工资一次次给我慰抚的同时,也在一点点加深着我对于如果事业无着,将会是怎样的一种无助和苦闷境况的恐惧。所以,虽然莎士比亚说“死固然可怕,没有尊严的活更是煎熬”。但中国有多少寻常百姓能为尊严而勇敢向严苛的现实抗争呢。我更加体会到的是,如果反感的事务成为谋生要素,即便带来痛苦不堪、身心摧残,并且沦为生活的俘虏、生计的奴隶,也只好听之任之,就像如今分分秒秒在呼吸雾霾一样。当然,套用一句电影台词:如果能给这样的日子设定期限,我宁愿自己马上来到60岁,可偏偏又要面对延迟退休!
“未来的事情我不知道,就觉得’延迟退休’和’雾霾绞杀’是个连环圈套,多少人要做’有义务缴费,没福气享受’的冤大头啊,呵呵。”如此回了短信,正好听到妻子在厅里叫我吃饭。
过去先看见儿子懒洋洋地歪在椅子上,手中的筷子杵在饭碗里,他的奶奶则夹起一片昨晚剩的炒牛柳,眼巴巴地看着他说:“不行啊,一会英语要一上午,不吃好了哪有精神,而且这个菜你不昨儿吃得不撒嘴,这还是特意给你留的,我们都没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