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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

前几日刚刚立了秋,而爹还穿着夏日穿的薄衫,最近几日风凉了不少,我便快请他进了屋内说话。进了屋子,我让娘和爹在外屋先等一会儿,我便进了里屋看了看熟睡的轩儿。

碧莱跟着我进来,我轻声问她:“你是怎么碰见萧大人的?”

碧莱缓缓说道:“说来也巧,奴婢刚正和林婶在集市上卖着您托付的字画和刺绣,冷不丁过来一队官府的兵马,不小心砸了我们的摊子,这位萧大人正好路过便过来帮我们整理收拾摊子,结果您猜怎么着?”

碧莱看了看外面,更小声地说着:“那萧大人竟然认得奴婢,之后便让林婶看着摊子,奴婢就带着萧大人回来了。”

确实巧的很,难不成爹是专门来找我的?我摇摇头,大概不是,似是偶然但又不像偶然。

走近卧榻,轩儿正睡得香甜,我便不再担心了。又拜托了奵瑛姑姑之后我便留下碧莱向门口走去,正要撩起帘子,我却听到了爹和娘的对话。

娘说:“你怎么会来?你怎么知道这个地方的?”

爹的声音略显沉重:“这便是我来的目的。”爹又接着说道,“皇上已经知道言笙是你我的女儿了。并且还派人找到了这里。”

皇上已经知道了,那么,那么靖宸也知道了吧?!

娘似是知道一样沉静的回答说:“我并不想让小笙知道皇上已经知道了。”

爹说:“你既知道,这样瞒着小笙也不是长久之计。”爹又接着说,“而且,这件事情皇宫上下,甚至都城都已皆知,我来就是让小笙赶紧离开这里,不然到时候小笙回了都城也不会好过。”

我站在帘子的后面,听着爹和娘的对话,心中五味杂陈。靖宸会怎么想,是否会觉得我是个说谎精,骗他我死了,他是否会不再看向我?!碧莱见我还没有出了屋子,便走过来我身边,但见我早已泪流满面,关切道:“夫人,您,您这是怎么了?怎么哭了?”

我看向碧莱,看向里面卧榻上睡着的轩儿,心里像是做了很大的决定一样,和碧莱耳语一番,碧莱微微怔住,我点点头示意她就这么做,她只好也点点头同意了我的决定。

我擦掉了脸上的泪水,走出了内屋。爹和娘见我出来,便立马停住了刚才的对话。

我微微笑道:“娘选的这个地方很好,很清静,很适合静养,”我顿了顿又接着说道,“您二位刚刚讲的话我都已经听到了。”

爹和娘听到我说后二人相互看了一眼,又接着紧张的看向我。

我让二位坐下,我也坐下后,慢慢开口说道:“这件事情我会看着办的,您二位不必操心。那这既然来了,晚上便留下吃个饭吧,林婶做饭的手艺很不错的。”

我心中早已经有了打算,迫于目前的形势不能告诉他二老。

用晚饭间,我将轩儿引到爹和娘的面前,让他给面前的二老行礼:“轩儿,这是外祖父,这是外祖母!”

轩儿扬起脸,微微作揖,奶声奶气却掷地有声地唤道:“轩儿见过外祖父,外祖母!”

爹爹一把抱起轩儿,一脸的慈眉善目:“像极了睿王年幼时的样子。”

我略有沉思的看着爹爹,想必这罪名一定不轻的,满门抄斩算是轻的了吧,可是轩儿还这么小,竟然就经历了这样的事情,于他来说太残忍了。

“来来,吃饭吧!”林婶将饭菜端到席案前,招呼我们道,“这里是农村,比不上宫里的山珍海味,将就些吧。”

“我觉得宫里的御厨还比不上林婶的手艺呢!”我夸赞着林婶烧菜的手艺。

“诶呦,夫人,您就别取笑老妇了!”林婶说完,席座间满是欢声笑语,其乐融融。

第二天待娘离开后,我找到爹,对他说:“昨天我说的对策便是您帮我们离开这里,但是不能告诉娘。我想着,您带我们离开这里,待定下来之后,还可以通信告知我都城的情况,这样至少不会胡乱忙活着。”

爹心疼的看着我:“苦了你了,小笙,只希望以后你的日子能过得好些。”

那日之后跟林婶道过别,我便带着轩儿和碧莱来到了爹安排的地方——关南。这里比栾城还要偏还要北,想来,如果我出了这栾城,他们便不会找到这里来了。

但心里还是稍有期待,希望是靖宸来找到我,而不是皇上的人马。每每心里有这样的心思,都会苦笑,他怎么会原谅我呢。

*********

次年夏天,轩儿话说的越来越溜,个子也已到了我大腿的位置。我心里是无处不在感慨轩儿长得太快,我倒不是刻意教他识字,他反而每次见我写字的时候便凑过来,积极的问我写的是什么,这个字念什么,那个字念什么。反而无形之间他已经认识了好多字。

这天午后,我刚哄轩儿睡下,碧莱便进来跟我说:“夫人,老爷的信。”

自从搬到关南来,每隔两个月爹会寄来一封信,说说现在都城的情况。去年皇上知道我还活着之后,便派人打听了我的住址,去了林婶那里,但好在我离开的算及时,没有找到我便扫兴离开了。后来娘知道皇上偷偷派人去找了我,以为我死在了那些人的手上,便去找皇上,便将当年发生的事情全部抛了出来,许是因为积累的多年愤怒,使娘在一瞬间爆发了出来,皇上便用最简单的方法将娘给禁足了,根据娘骄傲的性格怎会忍受得了如此的煎熬,便有一日她骗皇上到了她的永安殿,之后在用膳的过程中二人同归于尽了。

胡满德公公拿着皇上的遗诏宣旨:皇五子睿亲王裴靖宸继承皇位。

今天的来信说:新年已过,皇上立原配王妃萧蕙羽为皇后,举行了盛大的仪式。改年号为“建元”,即日起便是建元元年。

我放下信,看向睡着的轩儿,他嘴里还不自觉的嘟囔着,我微微扬起嘴角,在心里对轩儿说:轩儿啊,你的爹成了当今的皇上了!

我将信收起来,放进了一个木头盒子里,里面放着的都是爹爹的来信。我看着这个木盒子,长长地叹了口气,如今我们跟他的距离也是越来越远了,蕙羽也算是如愿坐上了皇后之位,掌管凤印,统领后宫。将来靖宸的后宫或许会越来越充实。而我,便在这地方靠思念他和养育轩儿为生了。

其实信里还提到了一件事情,爹说靖宸登基的第一件事就是封了我为永宁郡主,毕竟是朝廷肱骨大臣的女儿,固然是要这样做,但是令我心慌的是,爹爹说他将要启程来关南接我回都城,这让我很是苦恼。难道是爹爹告诉他我在这里的吗?

许多年不见靖宸了,我当然是想念的很,但是,身为娘的亲生女儿又作为他的妻子,我却骗了他许久,甚至逃离他至今,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

我悠悠的开口:“他要来了。”

碧莱知道我说的他是谁,满脸惊讶:“王爷,不,皇上他,是怎么知道夫人在这儿的?”

我叹了口气:“是啊,我也想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的。”

我看向窗外,想着若真是到见面的那一天了,我究竟该怎么面对他……

*********

一月有余过去了,我每日心心念念的靖宸也没有来,我私下还心想着莫不是不来了,若是如此倒也好,倒是省去了很多麻烦啊。

“夫人!夫人!”碧莱火急火燎地进了屋,我见她这样,平日里也不似这般着急啊,我忙说道:“先喝口水顺顺再说。”

轩儿正在一旁摆弄着他近日玩儿的木竹蜓,听见碧莱的声音立马跑过去,奶声奶气地问:“碧莱阿嬷,你怎么了吗?”

碧莱从桌上倒了一杯水,喝下顺了顺之后,便说:“夫人,王爷……哦不,皇上,皇上他来了!”

我手上正做着针线活,碧莱一说完,手上一松,针真真切切地扎到我的手上,这才笑自己之前愚蠢的侥幸,我怎可能逃得过他的眼睛啊,他如今可是皇帝了啊。

我放下手中的针线活儿,缓缓站了起来,只见靖宸他推开外面的门慢慢走进来,这三年来我日思夜想的男人,如今就活生生的站在我的面前,鼻子微微一酸,眼泪竟不自觉的掉了下来,我想叫他,可是喉咙里似是卡住一般,怎么也发不出声音来。

他同我一样,眼神里尽是思念,见我落泪,他便大步走过来一把将我抱在他怀里,在我耳边舒了口气,声音里满是愉悦:“小笙,我终于找到你了。”

他说的不是“你还活着”,而是我终于找到你了。想来他也是很早就知道了吧,我笑自己蠢,蠢到竟然以为他会不知道我的小把戏。

一旁的碧莱抱起轩儿,欲要往外走,不料轩儿却在碧莱怀里不舒服地扭动着,大叫了起来:“碧莱阿嬷,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碧莱见捂不上这位小公子的嘴,便急忙抱着他出了门。

他抱着我,脸上满是疑惑:“那是……我们的孩子吗?”

我闻言,转而破涕为笑,放开他,看着他认真的脸,心里却调皮的想捉弄他一番。我看着他开起了玩笑:“你忘了吗,我们的孩子早夭了。这孩子是我在这里结识的男人的孩子。”

靖宸的身子猛地一震,似是有些不可置信:“你……再婚了?”

我见他如此可爱,打算还是不逗他了,我便老实交代道:“你还是这么可爱。”我郑重的说道,“他是你的孩子,是我们的孩子……”

他这才舒了口气,在我额头上印上一吻,继而吻上我的唇,他一边吻着还一边说着:“我们的孩子叫什么?”

我轻轻回应着他:“钰轩……他很像你。”

他的双手紧紧地抱着我的腰,将我和他的距离拉的很近很近,他越吻越深,我得空插嘴道:“靖宸……孩子还在外面呢……”

他抵住我的额头,停下来歇息,微微勾起嘴角:“那,你愿意跟我走吗?”

我想,这辈子我是没有办法逃离裴靖宸这个男人了,无论以后会遇到什么大风大浪,我都会一直陪在他身边,不离不弃,再也不离开他了。但是……

我微微有些顾忌的问他:“那……你不介意我骗你吗?我可是罪……唔……”

我话还没说完他便堵住了我的嘴,他轻轻说:“我不介意,我喜欢的,我爱的是你沈言笙这个人,其他的我都不在意,只要你在我身边,就够了。”

我这才笑起来,反而是喜极而泣了,他轻轻抱我,让我真实的感觉到,他真的来了,真的是在我的身边。

我想以后,应该再也不会离开你了。

我带着他走出门,看见轩儿正在和碧莱玩着躲猫猫,我轻轻唤轩儿:“轩儿……”

他转过头来,看见我叫他,便高兴的朝我跑过来,一边跑着还一边叫着:“娘!”

他跑过来我跟前,我抱起他来,转向靖宸这边,我对轩儿说:“轩儿,这是爹爹。”

我想怎么着孩子或许还有些认生吧,但这孩子倒不一样,我一说完他就干脆的喊道:“爹!”

靖宸笑起来,从我这里抱过轩儿,想来这便是血浓于水的感情了吧。

“让爹好好看看我的轩儿!”靖宸将轩儿高高举起,轩儿乐得咯咯直笑。

“轩儿啊,赶明儿跟爹回家吧!”靖宸趁机打铁道。

“要这么快吗?”我忙问靖宸。

靖宸对着我轻轻“嘘”了一声,我立马会了意,乖乖的站在一旁,看着这对父子俩。轩儿抓了抓脑袋,似乎思考了很久,才说道:“轩儿可以跟着爹爹回家,但是爹爹不要忘了娘和碧莱阿嬷,好不好?”

我温馨的笑着,靖宸也是重重的点了点头,保证道:“好,爹爹保证不落下你们每一个人。”

“那好吧,那轩儿就跟着爹爹回家!”轩儿乐的开了花,抱着靖宸的脖子不肯撒手。

去年,轩儿就问过我他的爹爹是谁,为什么我们不跟他在一起住,我总是含糊其辞的搪塞过去,现在他真的见到了爹爹,想必比谁都高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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