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崖最深处。
本来以为必死无疑,没曾想,洛菲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只是躺在了一杂草堆里,身旁却是雪鹏受伤的喘气声。自己只是受了一点皮肉伤。
“雪鹏……”洛菲呢喃低语。
雪鹏一直看向洛菲这边,只是它已经筋疲力尽了,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眼睛里满是悲伤。
当听到洛菲摔下悬崖后的喊声时,雪鹏就从底下把她接住了,只是由于悬崖过高,雪鹏的体力耗尽,差不多到崖底的时候,雪鹏就失去了平衡,跟着洛菲一起掉了下来。
如果没有雪鹏,自己此刻已经化作地狱使者,去找娜雅报仇了。
洛菲非常感激雪鹏的大义相助,她拍了拍因受凉而发麻的腿走过去,抚摸着它的脑袋,安抚它受了惊吓的心。
洛菲四处观察了一下,抬头不见天,浓雾一直不肯散去,根本就看不到头。脚下就是一片杂草丛生,好像进入了荒芜的无人区一样。
这里的地理环境好像是被天劈开了的峡谷,一条只有十米左右宽的峡谷横亘在悬崖和地面隆起的小山坡之间,中间正是一条两米来宽的河流。
洛菲放开抚摸着雪鹏脑袋的手,跑了过去,她想找点水给雪鹏喝。
突然,她的脚下踩到什么东西,她弯下腰一看,咦,摩罗箫怎么也在这里。略思考了一会,她把摩罗箫收好,既然它又回来了,说明自己跟它还是有缘分的,何不先拿着呢。
洛菲捧了两捧水洗了把脸,然后等水面平静下来的时候,照了照自己的脸庞。苍白的脸在清澈透明的水里映出了一张与众不同的神色,原来自己也有那么好看的时候,好像皮肤都会呼吸一样,细腻光滑。
只是,这张脸的主人,就在昨夜,经历了一场生死,经历了前所未有的恐惧。直到现在,还心有余悸,久久不能平静下来。
突然,洛菲好想哭,看着水中因水的流动而不断变换着有点扭曲的人儿,她酣畅淋漓地大哭了一场。
没有了莫老头,没有了阿纳西,她可以好好地发泄一次,不让别人看笑话,就只有自己和雪鹏的地方。
从来都没有如此痛快地哭过,长期以来压抑的委屈和不快仿佛一下子从体内迸发出来,泪腺本来就发达的女人,一瞬间把整个脸庞都哭花了。泪水一滴滴地低落在水面上,荡漾开去,与河水混在一起,消失不见。
终于哭够了,睁开红肿的眼睛,却被眼前的一幕吓得跌坐在地。
以洛菲为分界点,上游的水是透明清澈的河水,而下游却是一条流动的红色。
“我……怎么会这样?!是我的关系吗?河水怎么突然变成了红色?”洛菲惊慌失措地倒退着,跌跌撞撞地往后靠,她本能地想要抓住身边的一花一草,却什么都抓不到,四肢麻木地慌乱着。
洛菲不知道,从她滴下第一滴眼泪的时候,这条河就开始变颜色,然后越来越深,越来越长,一直到她停止哭泣,泪水停止滴落,这条河的河水已经被她的泪水染成了红色。
血一样的红色。鬼魅的红色,过目不忘的红色……
“不可能……怎么会这样……”明明自己脸上一点红色都没有,她的泪水也是透明的,怎么河水就变了颜色呢?
洛菲在极力压抑内心的恐惧,她之所以感到如此恐惧,是因为在她的观念里,只有邪恶的人流的泪,才会是红色的,才会把万物变成红色,可是,她不是恶魔,她只是洛菲!
洛菲努力地挣扎爬起来,毫无方向地狂奔着,连身后的雪鹏也顾不上了。她受了很大的刺激,她不能接受刚才发生的事情,她想逃避,用疯狂地奔跑来抗拒着事情的真相。
然而,没有人告诉她,她可以去哪里,她只能一直跑一直跑,跑累了,就坐下来休息。她眼里带着惊恐,警惕地看着周围。
鸟叫声,虫鸣声,蛇穿行过草的声音……每一个细小的声音都能把她吓得毛孔扩张,大汗淋漓。她感觉,自己就像一只受了惊吓的绵羊,无助地逃命着,却找不到出路。
突然,她的背被什么东西捅了一下,她本能地跳了起来。“啊~”伴着一声惊叫。
她弹开了两步,回过头来提防着眼前滴着口水的怪物。
“你……你是什么人?”
“我不是人!”它发出厚重的声音。
听到它的话,洛菲才意识到,自己刚才问错了,这个家伙一看就不是人。
眼前的这个怪物,长了一个四不像的脑袋,有着一张极其不协调的大脸,宛如面盆一样大小,上面的眼睛如同牛的样子,眯在一起斜斜地看着洛菲,它的嘴巴好像唐老鸭的嘴巴那样扁扁的,却有着一圈黑色的轮廓。还有,它的牙齿也许是因为过度使用的关系,显得有点泛黄,四个尖尖的虎牙一上一下地对齐着,不张嘴也能看到。而它的身子,却跟熊一样庞大粗壮。它的四肢也能区分为手和脚,因为它可以直直地站立着,也能用四肢着地行走。它全身的皮毛发黑发亮,好像焗了油一样。
洛菲刻意保持着距离,却又好想伸手去摸一摸它柔顺的毛发,她颤抖着声音问:“那你是个什么东西?”
“我不是东西!”
“那你是什么?”
“我?我是什么?我不知道我是什么,但是我的名字叫做阿……”它挠了挠脑袋,好像忘记了什么。
“阿~什么?”洛菲看着它,想听到它说完整的话。
“阿什么……不知道。”突然,它发起了火,使劲地摇晃着脑袋。自言自语道:“非要给我个那么难记的名字,我不知道了……”说完,它朝一个洞穴里走去。
洛菲真是无语,这个怪物居然会说话,只是,记性好像不怎么好,连自己的名字都忘记了。
跟着它,也许能找到出路。这里应该是它住的地方吧?
“你一个人?”洛菲小心翼翼地跟在它的身后。
听到洛菲的声音又响起,怪物回过头来,再次不耐烦地解释了一遍:“我不是人!”
洛菲不说话,好吧,反正你说是什么就是什么。
“你不要跟着我!”怪物下了个逐客令,它怕自己又忍不住,把她给吃了。
“你……我一个人,找不到地方住。”
“难道你连我都不如?我都能找到住的地方,你怎么就不能找到?”
洛菲没想到,这个怪物还会说大道理。
不过看它这样呆头呆脑的样子,它一定不会伤害自己,于是,洛菲就大着胆子跟它抬杠。
“反正你一个人住……不,反正你自己一个,那么大的一个洞穴,你也就睡一张床……”洛菲的目光看到它的那张所谓的“床”上,真是跟猪睡的地方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呵呵……那张床是你的?看来你也不是个爱收拾的主嘛。”
怪兽眯起了眼睛,用一种深不可测的眼神打量着她,围着她转了几圈,洛菲呆立着不动。
此刻,她感觉眼前的怪物变成了一只老虎一样,而自己就是那只被她困住的猎物。
“你细皮嫩肉的,一定很好吃!”说着,它舔了舔舌头,发出吧嗒吧嗒的声音。
洛菲突然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毛孔再次倒立起来,浑身哆嗦着。
怪物抬起头,露出尖尖的牙齿,呲牙咧嘴地看着洛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