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城。
寒冬腊月。
凌晨,一团团、一簇簇的雪飞落下来,天空落着鹅毛大雪,只见天地之间白茫茫的一片,雪花纷纷扬扬的从天上飘落下来,四周像拉起了白色的帐篷,大地立刻变得银装素裹。
一对母女两手相牵行走在冷清的大街上。
母亲一手领着孩子,另一只手握着一把长剑,一步三回头,似乎在寻找着载人的马车,但这个时候车夫也都休息,并没有马车经过。
母女两人身子前倾,顶着刀子一般的风雪,艰难地往前走着。
当她二人走到生死门紫晶石销售店的时候,从店铺一侧的小胡同里突然窜出两条黑绿珠。这两人身材都不算高,一个矮胖,一个高瘦。
胖子手里提着钢刀,而瘦子则拿着一把明晃晃的短剑。
两人拦住母女的去路,边紧张地向东张西望,边狠声说道:“银子!身上的银子都给我!”
这些散修,身上的银子全部用于购买灵材丹药,身上一文不剩,沦落到了这个地步,简直就是给散修丢脸。
今日,这对母女很不幸,偏偏在人烟稀少的时间段碰上了这样的人。
母亲被突然窜出来的两人吓得惊叫出声,伸手还没有来得及抽出防身的长剑,就被那个高瘦男子抽出,那名小女孩则惊恐地躲到娘亲的身后。
“银子!赶快把银子拿出来!”那个瘦子把短剑的锋芒顶在年轻母亲的脖子前,咬牙切齿地狠声说道,“不给钱,你们都得死!”
“大······大哥,我们母女俩是来西北城寻她爹的,身上的银钱都花完了,没······没钱了哇。”年轻的母亲脸色苍白,结结巴巴地说道。
看来不是武道之人。
“少废话,多说一句,我就送你们母女见阎王!”瘦子两眼射出骇人的凶光,伸手就去抓躲在母亲身后的小姑娘,小女孩又惊又怕,死命的抱住娘亲的大腿,哇哇地哭了起来。
“快把银子拿出来!!”瘦子拽不动小女孩,随即又晃动着匕首对年轻的母亲低吼道。
见年轻的母亲仍未拿出银钱来,胖子二话没说,抡起手中的钢刀就向她头顶砸去。
年轻的母亲本能向旁闪躲,可脚下一滑,扑通一声跌倒在雪地中,连带着,抱着她大腿的小姑娘也一并摔倒。
“死胖子,你他娘墨迹什么,不想挨饿,就给我宰了她!”瘦子穷凶极恶地怒吼道。
那胖子咬了咬牙,提起钢刀,便要向倒地的母女刺去。
这时,就在距离他俩不远的地方,突然传来低沉的话音:“喂,这光天化日的,就想杀人啊,你们真是给西北城的散修丢脸!”
突如其来的话音把在场的四人都吓了一跳,胖瘦二人急忙转回头观望,可是后面空荡荡的,哪里有什么人啊?
他二人直觉得后脊梁发凉,身子轻颤,不约而同地颤声叫道:“谁?谁在说话?”
哗啦!
就在距离店铺大门不远的墙角,有只‘雪堆’突然动了一下,那只‘雪堆’竟然不可思议地长高了,雪花上扬,片片的雪花散落下来。
“娘亲,有鬼······”年轻的母亲和小女孩也看到了那只会动的‘雪堆’,小女孩吓得一个劲的往妈妈怀里扑。
只见那只雪堆猛然抖动了几下,浮雪纷纷散落下来,人们这才看清楚,那不是什么雪堆,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一个不到二十岁、面相秀气,一双丹凤眸子十分亮眼的书生。
谁能想到,这寒冬腊月的在店铺的门旁竟然会蹲着一个人,看他那一身的积雪,都不知道在这里蹲了多久。
那清秀书生先是冲着躲着母亲怀里的小女孩叱牙一笑,慢悠悠地说道:“小姑娘,别怕,我是人,不是鬼。”说完,他的目光一转,看向一胖一瘦的二人。
“小子,你······你躲在这里干什么?”胖子握紧手中的钢刀,壮着胆子问道。
“数矿石!”
“什么?”
“数矿石!”年轻书生慢悠悠地说道。
他没有说谎,他蹲在这里确实是在查矿石,进出店铺的矿石与人数。
但胖子和瘦子根本听不明白他这话什么意思,或许是因为刚才的书生出场方式太过诡异,瘦子心里发毛,而且他试图释放气机探测一下唐拔山的境界,结果一点讯息都没有。
这就说明眼前的清秀书生要么是个绝顶强者,要么是个疯子,颤声说道:“胖子,我······我看他脑子有问题,指不定是个智障,这么冷的天,要不······要不咱们走吧!”
守了好几个钟头,总算找到一个可以下手的目标,胖子实在不想放弃,他眼珠转了转,毫无预兆,他猛然抡起手里的钢刀,对准了面相清秀的书生脑袋恶狠狠劈斩了过去。
他的出手又快又突然,令人防不胜防,不过书生倒像是早有准备,手臂只是稍微抬起,像是在打哈欠,轻描淡写似乎是很“巧”地挡在了刀刃上,那钢刀应生折断。
耳轮中就听啪的一声脆响,胖子哎呀怪叫一声,掩面后退,手中的钢刀成了两截,也掉到了地上。再看他,退出几步后,一屁股坐到雪地上,猩红的鲜血顺着他手指的缝隙缓缓渗出。
“死胖子······”瘦子忍不住惊叫一声,随后他发出嗷的怪叫,持短剑扑向清秀书生。
他快,清秀书生的动作更快,后者微微侧身,让过他短剑的锋芒,随后以肘臂向前横推。
太快了,他的出手都快到让人找不到闪避的机会。
啪!
瘦子也一样,被清秀书生的肘臂击在面门上,短剑落地,双手捂着脸,口鼻窜血,连连后退。
见他还没有倒地,清秀书生嗤笑一声,走到他近前,一股磅礴的力量从体内涌出,瘦子被气机击中,身子裹挟这一团雪花倒飞出去。
咔!
即便是一旁的母女二人都能清晰地听到骨头断裂的清脆声。
“······”瘦子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声,身子在空中打着横摔到,躺在地上,他直疼得满地打滚。
清秀书生蹲下身子,仔细看着这一胖一瘦的两人,他俩年岁都不大,充其量也就二十出头,或者会更小一些。
他抬手拍了拍瘦子的脑袋,说道:“死不了,叫什么,我还没有要你的命呢!”
“疼······疼疼······”瘦子趴在地上,满面的惊恐,看着男子的面孔,如见阎王。
“怕疼就不要出来抢劫,真是没用的东西!”清秀书生见一旁的胖子正费力地想从地上爬起,他想都没想,抡臂砸出一拳,正打在胖子的后脑上,后者吭哧一声,又趴回到地上。
“带音讯石了吗?”清秀书生问瘦子道。
“兄弟,你······你也是打劫的?”胖子像是遇到了同道中人,一脸的苦相,“兄弟啊,我们是境界低微的散修,哪有音讯石那样的高端灵器啊。”
啪!
清秀书生抡起手在瘦子的头顶打了一巴掌,再次问道:“那就是没有了?!”
瘦子被打的鼻涕眼泪一齐流出来,连连点头,带着哭腔说道:“兄弟,真没有啊。”说着话,他颤巍巍地趴在地上,动也不敢动一下,大气也不敢出。
清秀书生而后站起身,回头看看这对母女。
母女俩皆是一脸的惊魂未定,尤其是小女孩,小小的脸上充满恐惧之色。
想来,这次的遭遇会给她心里留下很大的阴影吧!
清秀书生暗叹口气,眼珠转了转,弯下腰身,在胖瘦兄弟二人头上各打了一巴掌,说道:“来,趁着哥哥我心情好,先唱支歌听听!说不定我就不要你们的命了!”
“歌?唱·····唱什么歌?”胖子眨巴眨巴着眼睛,呆萌的和王胖子有一拼。
“一头青丝如墨染吧!”
“什么······什么是一头青丝如墨染?”
啪!
清秀书生在胖子的脑袋上又狠拍一巴掌,说道:“去过天仙坊吗?****都不会唱?!”
“去过去过,听过听过······”胖子被打着双手抱着脑袋,连连点头。
“会唱吗?”
“会,会!”
“那就唱吧。”
“一摸呀,摸到呀,大姐的头上边呀,一头青丝如墨染,好似那乌云遮满天。哎哎哟,好似那乌云遮满天。”
啪、啪!
胖瘦二人开口唱了还没到一句,脑袋上又各挨了一巴掌。
“你俩死了爹娘了?鬼哭狼嚎的,再唱!”
“手摸姐脑前边,天庭饱满兮瘾人。”
啪、啪!
胖瘦二人的脑袋上再次各挨一巴掌。
“窜了,唱窜了!还听过不同的版本啊?”
“兄弟,别打了,我兄弟俩都被你打懵了,都是修炼之人······”
“懵了?我再帮你俩打清醒吧!”
啪、啪、啪······
“哎呀、哎呀,别打,别打了,我们唱,我们继续唱啊······”
这对难兄难弟又开始从头唱起,颤抖的声音那叫一个凄凉,看到两个恶人双手抱着脑袋趴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唱着艳曲****,小姑娘虽然不懂曲子的意思,但终于破涕为笑,咯咯地乐个不停。
年轻的娘亲经过世事,知道这是一首香艳曲子,怀中抱着灵气的女儿,素颜绯红。
清秀书生回头,向她笑眯眯地眨眨眼睛。
这时候,年轻的母亲也看出清秀书生不是坏人,她从地上站起身,拉着小女孩小心翼翼地走到清秀书生近前,颤声说道:“这位武者,谢谢你,救了我们娘俩······”
清秀书生淡然笑了笑,说道:“大姐,不必客气,举手之劳而已。”
“小兄弟,你大半夜在这里·····”
“数矿石。”清秀书生的回答和刚才一样,事实上,他也确实是在数矿石。
清秀书生对年轻母亲点下头,又向那名小女孩咧嘴一笑,露出两排洁净的小白牙,提醒道:“记住了,我是人,不是鬼啊!”
说完话,他倒退两步,抬脚踢了踢趴在地上的兄弟俩,说道:“换一首两只老虎,快点唱!”
“两只老虎,两只老虎,跑得快,跑得快,一只没有耳朵,一只没有尾巴,真奇怪!真奇怪!”
这一次小女孩听到了两个浑身颤抖,鼻头挂起两串鼻涕,蹲在墙角唱着两只老虎,小姑娘咯咯咯的笑的很开心。
小姑娘抓了抓清秀书生的手,仰着头,闪烁着一双大眼睛,用稍显稚嫩的童声问道:“大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啊?”
清秀书生在小姑娘鼻头上勾了一下,道:“唐拔山。”
“我知道,力拔山兮气盖世的拔山,好名字!”小姑娘学着大人的模样点点头,“好名字!”
唐拔山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道:“你们走吧,他们两个再也不敢抢劫了。”
年轻女子脸上的绯红还未消散,低眉娇羞中抱着小女儿,缓缓消失在风雪中。
这时候,如鬼影一般的阿罪出现在唐拔山面前,“杀了这两个东西,他们活在世间,完全就是在糟蹋粮食,恶心别人!”
唐拔山没说话。
阿罪的世界观很简单,除了唐拔山之外,几乎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