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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王阳的故事

王阳一开始对我们隐瞒了真实姓名,他并没有什么恶意,只是不想引起过多的关注与过多的咨询,也许他经历过多次被询问之后烦了累了倦了,他叫王重阳。没错,跟射雕英雄传的那个王重阳重名。以前,他报上名字,对方就会问是不是历史上那个王重阳?是不是华山论剑时一举措败东邪西毒南帝北丐的那个王重阳?是不是会先天功?邱处机是不是他徒弟?是不是童男之身......会产生各种让人啼笑皆非的问题。

重阳这个名字不是他亲生父亲给他取的,他本来没有名字,或者说他忘了以前叫什么名字,因为他死过一次,他醒来的时候发现他躺在一座坟墓里,是一座荒郊野山的坟墓,没名没姓没有石碑,那天晚上雷电交加,大雨冲刷掉了岩体土层,棺材就裸露在外面,可能是雷电劈开了棺材,他就是从棺材里爬出来的。棺材里有双布鞋,他也凑和穿上了,晃晃悠悠就走下山来。大雨把他浇成了落汤鸡,他也顾不得这些,只想找户人家,讨碗饭吃。

山下有一村子,叫作白坑村。他见到村子很是欣喜,他感到饥饿难耐,便去敲人家的门。开门的是一老头,那老头眼见一个穿着寿衣的死人扣门,顿时吓晕过去。他也顾不上这么多,冲进房间,见厨房有些干粮,抓起来便吃了顿饱。这户人家也没其他人,他把老头拖进屋里,正欲走时,忽听有人敲门,他茫然不知所措,只好硬着头皮去开门,来人是个老道。老道一看开门的人是个僵尸,也着实吓了一跳。不过老道经验丰富,看这僵尸虽有僵尸之形,却无僵尸之才,满身污垢,蓬头散发的,个人也不高,还这么瘦,跟正常人走路一样,也不是跳跃着走。老道心想僵尸哪有把自己混成这幅德性的,也就不怎么害怕了,便问:“小子,你从哪来的?”

他说:“从山上下来的。”

老道问:“山上有人家吗?”

他说:“没有,我从棺材里爬出来的。”

老道并不吃惊,缓缓地问:“你这是诈尸?”

他说:“不知道,我还没死,醒来发现在棺材里,盖是开着的。”

老道说:“噢,那你算是还阳。我今天来就是因为这个事,昨晚做一梦,说六洞山上有灵异事件发生,我想应该就是你了。”

他说:“求您救救我...”

老道叹口气道:“这是天意,我们明天一早回去,今晚雷电交加,是你重生之日,大雨怕要下一夜,就借宿这里吧。”

他说:“可是老头儿被我吓晕过去了。”

老道呵呵笑道:“不妨事,等会我去唤醒他,我是老道,你是‘僵尸’,就说我把你收了,也就没事了。你可以先去洗个澡,把头发梳理一下,过会儿,我问老头要一套衣服给你穿,免得你穿着寿衣再出来吓人。”

他道:“多谢道长!”

老道进到屋里,把老头唤醒,老头醒来还挺害怕,眼看旁边是一道士,马上作揖乞求:“道长道长,我刚才看到一个僵尸,您快救救我。”

老道呵呵一笑:“老人家不用担心,我已把他降服了。”

老头道:“那他在哪?”

老道说:“在里面洗澡,你去找一套你儿子的衣服和鞋子来,待会给他穿上,他就不会打扰你了。”

老头道:“好好好,我这就去找,多谢道长指点迷津。”

老头找来衣服,老道把那衣服放到外间。他洗完澡就换上了,虽然是农家衣服,却难以遮挡他那文质彬彬的书生气质,哪里像僵尸,他身形瘦弱,眼睛小巧,眉毛清淡,脸似白玉,分明一个英俊少年。

老头见他这一身装扮,也不害怕了,真难以想象刚才门口敲门的竟是他。

老道呵呵笑道:“你叫什么名字?”

他摇摇头,说:“我不知道。”

老道又问:“看你年龄也不大,你知道自己多大吗?”

他摇摇头道:“不知道。”

老道又问:“你父母是谁知道吗?”

他摇摇头。

老道问:“你是怎么死的,我想你也不知道。你失忆了。”

他点点头。

老道说:“这样吧,我给你取个名字,本道姓王,你可以跟我姓氏,今天是你重阳之日,就给你取名重阳吧。”

他感到这老道挺亲切,好感倍增,喜道:“多谢道长,那我就叫王重阳,您就如同我再造生父。”

老道说:“呵呵,你我有缘,老道我一生孤独,没想到临死之际,收得一个接班人。看你年纪轻轻,气质却不凡,我更愿意收你作徒弟,但若要社会上认可你,必须给你正名,如今你记忆皆失,需要重上户名。你我可有父子之名,但无父子之实。”

王重阳跪地便拜了三拜,道:“全听师父安排。”

老头在一旁也点头,道:“恭喜道长收得高徒。”

老道说:“今夜多有打扰,但依卦象,你家定会财源广进。”

老头听了喜上眉梢,说:“如此这般,我定供奉三清道真。”

老道说:“既然说了就要做到,万不可妄言,切记!”

老头说:“定当奉行!”

老道说:“我饿了,可否讨些粗饭吃?”

老头说:“我这就下厨,道长请稍等。”

王重阳说:“我刚才饿急了,吃了您家一张大饼,请大叔原谅!”

老头说:“不碍事,不过刚才我真是吓坏了。小伙子你大难不死,这是天开眼啊,你必有后福。”

王重阳道:“承您吉言!”

老头说:“二位稍坐,我备几个小菜,恭候二位。”

老道说:“老人家不必客气,我们出道之人一切皆随缘随愿。”

老头弄了五六个小菜,三人那一晚聊了四五个小时,才休息,也算是奇葩的相遇。

一大早,老道长带着王重阳便下山而去,道长家住兰溪诸葛村,有一独家大院,最后一批徒弟有二十多个,还有五名外国的,各自学道成才后各奔东西了,现仅剩几个帮工。现在已经不再收徒了,王重阳算是他破例收的关门弟子,也是他的传承之人。老道士自身颇具神通,不是贫道,还是一个富道,老道士行事作法,自有一套收费标准,多了不收,少了不行,这也是老道遵循的市场法则,实在家境贫寒的他也会分文不取。是以其名声远播,教化众生,前来修行讨教之人络绎不绝。只是老道心静清明,早已超脱物质的束缚,简朴生活,明净身心。老道教诲王重阳,要心存善念,顺道而行。

王重阳跟随着道长学习周易八卦之术,精通阴阳之理,熟练太极之道,理解历史之更演,阅读外语之著作。时光一晃七八年过去了,道长显得老了许多,老道长见王重阳已经成才,悟性又好,把持大局也放心得下,于是一切事务交由王重阳打理,自已不愿在理尘世杂事,找了个清山僻静之地著书立作去了。

白玉书生面貌却没有丝毫变化,精通了那些知识之后,他变得更有内涵,也更具活力。他对自己的身世之谜也更加想破译,是谁把他丢尸荒野?他以前是做什么的?他记忆全失,但他学起知识却又非常快,几乎是一点就透,甚至他可以自行推理出来。如果不是以前学过,他怎么比常人快那么多倍?这是他自己的体会,他不知道为什么。他去公安局跑过多次,调查过自身档案,核对过形貌特征,找出几个跟他差不多脸型的人,但均在世,没有死的,他在官方没有记录。他不断搜寻那些奇异的故事,未解的谜题,哪怕是一个看似荒诞的线索,他也会苦苦钻研一番。尤其对于墓穴的埋藏与探察,他更是下苦功研究,因为他就是从棺材里爬出来的,可当他读到《葬经》的时候,他怎么也想不到,当年他被埋葬的地方根本别说什么风水宝地,简直就是风水最差之地,否则怎么会又遭雷霹又遭雨水掏空棺底之土呢?不过,这也是他获得重生的机缘,倘若不是雷劈开棺材,空气无法进入,他又怎么可能重生?

王重阳的神奇经历可单独写一本书了,这里仅描述与罗浮山之行相关的背景。上次七娘山之行,王重阳得到一枚叫作泗滨浮磬的东西,这是一种乐器,扣击之,声音纯正,清脆悦耳,悠扬远播,动人心扉,但一块玉磬无法演奏乐曲,只能听听响声。王重阳仔细观察上面的雕刻图案,正面是一幅山川,山川起伏交错,有数十道山峰,但有一条比较清晰的主线,主线上有七道山峰,在最后一道山峰的半山腰处有一较阔的山基,将周围其他山峰连接在一起,在远处,另有两座山峰临立,只是中间被劈开一道裂缝,好似鳄鱼朝天张开的大嘴,只不过,在这鳄鱼的大嘴里还有个小圆圈,就像一块石头撑开大嘴,不准闭合。背面是一条腾龙,那龙纹七缠八绕,龙头龙身龙尾各走各的线路,里面几层好似龙骨一样,就连四只龙爪也是线路各异,这或弯曲或回纹的雕刻几乎没有一处是相同的。最下面有十六字箴言“峰连子午,山吞红丹,一气交合,循地彻天”。他用宣纸把这两面拓了下来,拓了四五份留存,把其中一份挂在店里最显眼的位置。因为他研究好几天,也实在参悟不透这是什么意思,即便猜到是一个地方的山川,可中国这么大,到底是哪里的呢?

王重阳的店铺得来也有意思。那时这小哥一有空就出来摆卦摊,一开始是露天摆,一方面把手头的东西顺带出手,另一方面打探那些谜题的线索。他只拿着几个古董就去镇上摆摊算卦,算卦的人一个月也碰不上一两个,有些人是纯属好玩,寻求个心理满足,看古董的人却是不少,尤其王重阳的古董,不是行家看不出来其价值。他出手的东西都比较稀奇,那都是他研究稀奇古怪的线索,从地底下摸出来的宝贝,没多久在这一带就混出了名堂,人们送了个绰号“玉面书生”。王重阳摆摊的旁边有个店铺,店铺老板对他挺照顾,说是老道士曾帮这位老板渡过一劫,老板想报恩,于是经常给他做好饭送上来,下雨天又送伞,大风天送围帐,王重阳也不拒。时间长了,这位老板竟愿意送给他一间小铺,面积也就十个平方,他则回赠给人家一对青白玉龙凤纹璜,结果那老板把整个店铺上下两层都送给他了,老板也就离开了。他挂的招牌叫“追踪”,意寓他追踪离奇的线索,探索疑难杂症,更重要的是寻找他的空白历史,找了几个踏实的兄弟照料铺子,自己则到处寻踪觅迹。

这条街上有个蹩脚老周,专门搜集奇珍异宝,联络各路江湖人物,他来王重阳的铺子也最多,王重阳斩获的不少东西都是经他出去的。那一天,老周听说玉面书生回来了,起个大早来到“追踪”藏珍铺,他知道这玉面书生本事不小,每次回来必有新鲜货色。老周一进铺门,就看到那两张挂着的宣纸画了,问店伙计:“这是小哥带回来的新产品?”

店伙计说:“小王爷在楼上等呢,你去找他吧。”

老周上楼来,看到一白衣白裤书生正在书案上瞅那拓下来的宣纸图案,开门见山问道:“小哥,收获如何?”

王重阳指着那宣纸拓本,道:“都在这,你看看门道。”

老周说:“实物呢?这图案我也看不出来是什么,看看实物或许...”

王重阳并不打算把这件宝贝出掉,也不想让更多的人看到实物,这一行当的人际关系极为复杂,可以说只有交易,没有信任,熟悉的人不一定值得信任,为达目的对方可能采取任何手段,不到万不得已,一般不会给人看实物,即便是老周这样隔三差五来的常客,他也不敢掉以轻心,道:“实物是固定的价值,迟早跑不掉,但这图案价值不可估量,你找个靠谱的人过来瞧瞧,这里面有秘密。”

老周仔细观察了一番,摇摇头道:“我们对于古物,实物还略知一二,这图案的东西就知之甚少。但有一个人倒是对图案颇有研究,他是八卦门里数一数二的人物,但此人脾气古怪,不知出于何种原因,十余年前,本应是其大展宏图之时,却突然之间宣布金盆洗手,遣散了手下门将,他甚至离开了诸葛八卦村,自那之后,他的三个儿子曾为鉴宝之事请他三次,三次都被他轰出大门,最严重的一次把他大儿子打的骨折,住院住了五个月,几乎不尽人情。我这蹩脚也是因他而起,我仅在他手下当过一年差,怕是更请不动。恐怕还得小哥亲自出马。”老周是通过介绍各路人马促成交易,收中介费谋生的,他自然不敢得罪王重阳这个稀世珍宝提供商,他把信息提供给王重阳,也希望尽快找到其中的线索,离交易也就进了一步。

王重阳道:“这个好办,你告诉我他住哪,我去登门拜访!”

老周面露难色,道:“不是我不告诉你,是这老家伙太狠辣,曾经说不准我们透漏半点消息,如有违反,定当不饶。我在他手下当过差,他是说一不二的主,连他儿子都不放过,像我这小楼罗更不敢冒犯了。”

王重阳心说这老家伙也不地道,说了这么半天,吊人胃口,最关键的部分却不说了,无非是想弄点钱财,心里一阵冷笑,说道:“也罢,我自己去找一下,名气这么大的人物想必也不难找...”

老周摆摆手说:“别别别,小哥,我绝对没有冒犯你的意思,我若跟你说了,你万万不可出去说是我告诉你的啊!”

王重阳暗道这老狐狸,一见势头不对马上变卦,刚才还信誓旦旦的不敢说,现在就敢偷偷告诉我,此人外号“三道拐”果然名不虚传,统吃黑白中三道,见哪道有利就吃哪道。王重阳呵呵笑道:“那是自然!以我的本事,去探听一下,也能探个八九不离十,你说呢?”

老周自然识趣,这店铺叫什么名字啊,“追踪”,那么虚无缥缈的一个线索,这小哥都可以追踪出一串价值连城的宝贝来,要找个附近的人,那不跟玩似的,赔笑道:“那是肯定的,”随后又谨慎地小声说:“香溪洲上村,靠河的有一座大庄院,就是他住的地方,此人姓段名洪天。”

香溪与诸葛村分居兰溪市区东西两侧,王重阳开车过去,不需一个时辰。洲上村沿河而建,那大宅院也只有段洪天一户,也很好找,他把车停在远远的位置,刚好那里有一黑色车,旁边有一车位,他这白色小车往那一摆,再没别的车可以侵犯领地了。这段洪天既然要隐姓埋名,不愿被人打扰,估计也不想让人造访,只是弄这么大一个宅院,本就惹眼,这不像是隐姓埋名的做法,虽然他换了村镇,可谁又不知道他住这里呢?

宅院挺大,院墙也高,但门却很小,按说这么大宅院,再修个大门才配得上这种气魄,偏偏就一小普通门,让人感觉极不协调,这里面住的就是怪人。王重阳上前扣门,开门的是一二十多岁的青年,那青年问道:“你找谁?”

王重阳道:“我叫王阳,特来拜访段老前辈,相烦通报一下。”

那青年冷冷道:“找错地方了!”说罢就欲关门。

王重阳心知对方故意推托,早有准备,呈上宣纸拓图,道:“请把这个交给段老前辈,如果他看了之后还要撵我走,我自当离去,决不烦扰!”

青年道:“那你稍等。”青年又把门插上。

门前有棵千年古树,王重阳就坐在大树底下乘凉,过了好一会儿,也不见人出来,他干等也觉无聊,找了个小卖部买了两包花生米,一边吃一边等。一上午过去了也不见开门,王重阳琢磨:“这是怎么回事?过去这么长时间了还没见出来,我要等多久?这是要考验我心诚?”又等了两个小时,还没见出来,他想闯进去,一想肚子还饿着,不如先吃饱再去看。吃完饭回来,大门还是紧闭着,王重阳心说来都来了,怎么也得进去看看,门不让进,那就爬墙进。他绕到偏僻的角落,翻身就上墙了,往里一瞅,院中央摆着一座梅花桩,除了光秃秃的这些木桩子,空荡荡的并无一人。王重阳心下生疑:人都去哪了?

那声音从屋里传出来,“不用找了,人都走了,还剩我一个,接待你!”那声音听上去力道雄浑,还带着些傲慢轻狂。

王重阳道:“你是谁?”

那声音道:“你先下来,咱俩随便聊聊!大白天爬人家墙头,那叫盗窃!”

王重阳跳下墙头,环顾四周,异常安静,来到梅花桩近前,喝道:“鬼鬼祟祟算什么好汉,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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