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亮因心里不平,第二天早上起个大早,换了新僧衣僧鞋,整理半天才面露微笑出门准备迎接赵员外,见广宝也起个大早,原来是昨日慧远安排堆肥一事,今日须广宝当值,只见广宝手持木勺,背木桶,不满的挥了粪勺一下,这时想起一事,忽然心道不好:道济疯疯癫癫,扫地都是拼上了性命一般,现在没起倒是清净,莫要一会冲撞了赵员外,须要把他支走为妙,想到这里把笑脸一收便吩咐广宝,打发道济起床出外化缘,广宝无奈,只能先到大碑楼外叫道:“道济,起耶,别人都走了,监寺师兄叫你出去化缘呐。”见没动静,又叫:“道济起耶,早点吃菜馅馒首,你不去我要先去哩”只见道济吱呀一声打开门,睡眼惺忪,上下打量广宝一番,奇道:“师兄你这装备,正要去吃早点呢?”
广宝一见道济如此懒惫,连上昨天的旧事,不禁气得丢下工具,双手来捉道济,只见道济左一闪,右一闪,身手敏捷的闪到了一旁,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广宝只以为他怕了,于是便吼道:“你只管跑,今明两日都是我当值,我就在门口,你化不到缘,我定押你去见监寺师兄。”
道济心里有事,也不多说,就绕过天王殿出了山门,四处无目的乱走了几圈已至午间,还是绕到了后山,取了藏好的狗肉烤好,边吃边看着天上的云彩发起呆来,不觉时光飞逝。
道济正望着天边晚霞,似乎若有所思,忽然听到一苍老的声音说道:你天赋不凡,却用来和个凡俗的人斗心机,岂非污了自己心质,何况还想不到如何解困,岂非抱着大饼反被饿死,你身上有宝贝啊,和尚!道济往旁边一看,却不知何时站了一老道,夕阳下皮肤色如红铜,精神饱满,恍如神仙中人,道济笑道:“和尚只有灰头土脸,连脯肉也没几两,何来的宝贝?”老者呵呵一笑,说:“我识得你的,你乃李茂春之子,从生下来我就见过你一面了,而且你天生就多佛缘,乱因果,该当有前世仙法傍身。”道济沉吟片刻,正色问道:“尊长所言仙法是何物,贫僧并未感觉到自身有何不同。”老者稍有异色,奇道:“便是蒙童也知道仙法乃变化飞腾之大神通,汝何故反不知也,只是修习不易,会仙法者极少”,你听我说来:
“大道起源曰一气,化为世界万万千。混沌既分有人生,尔后十万八千年。
日月星光赐诸法,阴阳造化遗善缘。神通原不限佛道,摘取傍身陆地仙。”
吟罢方说道:“你因前世机缘已有仙法随身,出生便已不是凡人,只是自己灵识不开或是前世灵识已灭,才无法使用,吾今日来便是与你结个善缘,教你如何使用,往后都为同道中人,或大或小互有帮衬,你可愿意?”道济连忙道:“恳请仙人赐教”,老者笑道:“不必多礼,你本已有仙力,胸中气已充盈,不似凡人懵懂难通,使用法不过一层纸隔,早晚也必自悟的,只是至今无人点化,乃是佛门疏懒了,吾道号一得,尚不知汝有何仙法随身,近日身体可有异样,或有燥热难消,或是如坠冰窟,或是力不自抑,或是气冲紫府,或是目明夜视,或是身轻欲仙,凡此诸多异状,皆是各般仙法之显现。”
道济回忆良久,道“以上诸般显现都没有,只是先前与人争执,看他双手都是慢动作,刚刚我观浮云,忽然好奇如何变苍狗,自觉才看了盏茶功夫,一恍神已到了日暮,所以百思不解,故面露愁色,并非为寺中小事而烦心。”一得道人先是说道:“我只看你吃了苍狗,原来想也是在想苍狗。”思考了片刻脸色沉了下来说道:“这可能是第二法,我也所知不多,便将我所知的教予了你,看你能领会多少了。听你描述来说这个法门我自己叫时之法,乃求我之时与他人之时不同,别人之白驹过隙,于我观来犹如蜗牛爬藤,或是掷石而己先至落处接之,我有几句口诀,是一般的仙法的共通之要,你也记住了:“心不思则气顺,目不定则全览,鼻不嗅则气归,耳不闻则明辨。上面这几句是让放弃了常人的感觉,而去体会这特殊的气,听之感之,驯之养之,至于使法则各有不同,譬如一人善养火焰之法,如收发自如,便可隔空点火。火热火灭,皆如臂使指,而时之法我总结了两句要诀,曰心念如电,旁者自逝,你且试试先感受了气,然后驱使着气,意识中改变气,则可发现使气之法了。此等气功要勤修炼,既可以温润身体,治疗内伤,而且也是控制仙法的基础”接着又从头细说如何运气来感应仙力,如何收发,道济如同早就学会一样,只试了几次便会了,及至天黑时候,已能掷石而先至,喜不自胜,一得见道济已会了,避开道济的叩拜谢礼,笑道:“此时才完全信吾,也忒过小心了,和尚还要拜人,汝非真和尚也!”随即飘然而去。
而道济新学到了仙法,如同孩子刚得到一件玩具般,丢起叶子自己一片片接住,或将气注到叶中,竟能稍微控制叶子飘落方向,又用起时之法,让叶子飘得忽快忽慢。一会道济自己丢了一块石头,又跑到前面去接,似乎是这个动作更有趣,玩得好不尽性,忽然想到,这样的速度,也许可以飞檐走壁,于是找了棵树干自己试验,果然手脚并施,居然爬了一丈来高,不免心中害怕就跳了下来,只震得脚后跟生疼,隐约有些扭伤,便不再试了,心想以后当试下落地时候的减速减震。加上天已尽黑,难以辨道,只好摸黑回寺,一路又慢慢研究如何用气疗养脚部,不一会便肿痛全消,心里狂喜不已,如同见到一方新天地,走路都轻快欣喜。一刻就到了寺前凉亭处,远远望见寺门已闭,内有灯火,知是广宝当值,定在门口守候,顿时童心又起,在门口敲门叫道:“师兄开门啊,我送水来了。”果然里面广宝应道:“道济么,你化缘如何了,若是没结果,我们便去见监寺。”
道济说:“你等我数数有多少啊。”说完便找了面侧面的墙运起法门翻进了寺庙,径自回去大碑楼上睡了,之后半晌没声音,广宝不禁好奇,终归不是几个钱,要数多久,问了几遍寺外无人应答,便将门开了个小缝,摘了个气死风去门外一照,竟然毫无人影,一时不知是何缘故,心想莫非化缘极多,去搬去了?又等了小半时辰,猜是道济怕监寺处罚,不敢回来了,心里又是不解又有点气,心说不就是监寺处罚下么,至于连寺都不回了?又想道济定是要等我回去睡了,才偷偷溜进来,打的好主意!便提了几个蒲团做垫和着衣服朝门后一靠,这一靠便迷糊了一个多时辰,值夜僧人过来问,广宝寻道济不到,只好回僧房歇息,未睡得安稳,已听到鸡鸣。因广宝正当值日,便匆匆起来,出门正碰到道济抱了个包要出去,忙上前喝住:“你何时回来的?”道济说是昨晚,进来时师兄已睡着,就没喊醒了,广宝懊恼不已,问化缘的事,道济只推说今日拿回,左一闪,右一闪,便跑出了寺外,只留下广宝守在门口头晕眼花。
这边另说道济怀中有个包,包中何物呢,乃是广亮的僧袍,昨日接待赵员外后,广亮舍不得穿,又脱下来晾在窗口上,换了件旧僧袍,而道济心里兴奋,睡得不多,起得早看见了僧袍,便拿包袱皮一裹,带出了寺,下山找了个当铺作四吊钱当了,待写好当票拿得五两多碎银子,于是去店里喝了几杯,然后打壶酒,称了几两熟肉提着,又要了几个饭团两个肉馒首,用纸一包装怀里便走了。
走了一会快近午时,见路旁树荫下坐了两人,道济一看这两人不由好奇心大发,连忙上前凑热闹去了,欲知树下二人是谁,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