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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梦中一转十六年

沉寂无人的荒芜竹林,空空荡荡的只有几块光秃秃的大青石,萧萧尽是高耸瘦削的枯黄竹子。

秋风瑟瑟而起,强劲的气流风线似箭矢般,穿射在密集的竹林间,枯黄竹叶随之飘落,不断的在空中打着转。

菱形竹叶随风而荡,悠悠的飘落在肃杀萧瑟的秋末里,飘落在抱头屈膝,仰面躺在一块大青石上的少年的鼻子上。

少年看上去,大概也就是十六七岁的模样,生的倒是眉清目秀,白皙娇嫩的脸庞,少年应有的稚气还未完全退去。

中分式直戳的刘海在额头上拂动着,长发被扎束成一体,散压在身下。

身着成体的青色紧身衣袍,绿黄的条带扎束在腰间,宽松的袖袍被灌进了凉风,鼓鼓作响,长束的风衣贴在石头上,无声的抖动着,但却并没有惊扰了闭目的少年。

这忽然间的天地变化,似乎对躺在大青石上的少年没有半点影响。

看他脸上微凝的表情,应该是睡着了,也的确是睡着了.......

只是睡着的人,他胸中怀抱的剑反而越紧了.........

......

......

叮,盎然绿意的喧闹竹林,剑声嘶鸣,剑影划破长空。

白色的衣袖随风而舞,白色的身影在空中翻腾着,黑色的长发遮盖了他的脸庞。

一柄长剑随着白色身影的快速闪动,而变得残影变幻,玲玲作响,气痕弥散。

在一旁的稚儿眼中,只有一道白色的流光和无数道长剑,但他的眼中却充满了渴望和兴奋。

“父亲,你好厉害,好厉害啊!”。

胖乎乎的小手激动地拍着巴掌,力气小,所以拍不响,但是看得出他的小手都拍红了。

刷,刷,呼.....

白色的身影右手一翻,剑身翻转,左手食指中指一并,紧贴在了剑身上,左腿在半空中一旋,十分潇洒的单脚落地,轻吸了一口气。

“爹爹,可不可以教我武功啊?”

稚嫩的小脸上满是期待,肉嘟嘟的小手不断的搓着年轻男子的右手,像是在撒娇,在撒泼,模样实在是可爱至极。

“哈哈,云儿,你现在还小呢,等你到了六岁,身体骨骼长好了,就可以练喽!”

年轻男子蹲下身子,微笑着宠溺的揉着稚儿的脑袋,明亮帅气的眼睛盯着稚儿看。

听到这句话,云儿似乎并没有不高兴,眼神中反而更加兴奋,高兴地搂着年轻男子的脖子,爬到了他的肩上。

“爹爹,你要说话算话哦,不然打屁屁!”

年轻男子右手一甩剑柄,插在腰间,左手搂着背上的云儿,轻轻地颠了颠这个小家伙,哈哈大笑着走出竹林。

“爹说的话,什么时候不算数过啊?哈哈,吃饭去喽......”

黑色如瀑的长发在风中摆荡,一身白色的衣袍点亮了这片新绿的竹林,留下了一道永恒的烙印。

四岁的时候,他想跟父亲学武功,但是却被告知,只能等到六岁才可以练习。

而当他六岁的时候,再想跟父亲学武功时,就变成了一个永远都不可能实现的愿望,永远都不可能实现了............

赤红的火光连绵冲天,十几间房屋在这深黑的夜晚,瞬间变成了一团赤焰。

十几个黑色的影子在燃烧着火光的庭院中,急速的穿梭着,每一次人影的闪动,都带起了一串长长的血痕。

满目的血光,满目的火光,满目的黑烟.......

年仅六岁的稚子,看到这血腥的场面,眼神中充满了无尽的恐惧,嘴里不断的念叨着父亲,父亲。

在看到母亲死在自己面前的一刹那,血滴溅到了自己的脸上,稚嫩的小手不断的颤抖着,眼睛中泪水盈满,无声的流下。

昏暗的火光映照在那几个挥刀的黑影身上,他们在最后似乎放心的露出了真面目。

但藏在了暗格里的稚子,死死地盯着挥刀的黑影,水汪汪的眼睛没有了丝毫的稚气,惊恐却不敢喊出,悲恸却不敢放声!

漂亮的大眼睛逐渐变得狰狞,变得猩红无比,冲天的杀意在眼中扩散,凝聚了这几个黑影的模样,成为了无法磨灭的灭杀之印!

呛人的黑烟涌进暗格,稚子的眼神不由得迷离了,身体摇摇欲坠,终是昏了过去。

再睁开眼后,就已经是另一个世界了。

一个陌生的声音,带着无尽的关切之意,传进了稚子的耳朵里。

“云儿,你醒了,感觉好点了吗?”

少年晕晕乎乎的眨着眼睛,心中不断疑惑着,我还活着?我这是在哪啊?

朦胧的视线里,华丽的金丝绸缎凉被,床榻旁边,站着数个身影,而刚才说话似乎就是坐在自己身边的这个青年人人吧。

“你,是谁.....”,怯怯的声音从少年口中传出,身体紧张的向被窝里缩了缩,虽然看起来他们不像是坏人,但是心里总是在不断地发颤着........

“云儿,云儿,你别怕,我们不会害你的,我是你二叔,你三叔,四叔,六叔都在这呢,别害怕,别害怕......”

坐在床榻旁边的青年人,温声细语在少年耳边小心说道,轻柔的动作似乎并不想再给少年过多的惊吓了。

但被窝里的少年好久都没有露出半点影子,而是传来了一道无助的抽泣声,声音很小,很小........

可还是在这寂静的屋子里,响起了.......

听到这道抽泣声后,屋子里沉重的气氛变得越来越悲伤。

一道重重的叹息声从东边座椅上传来,打破了屋里的沉寂。

“云儿啊,是我这个兄弟照顾不周,才会被行此大祸!要怪也全怪我吧,是我无能,让五哥失望了,是我无能啊......”

身着青衣长衫的男子,脸上弥漫着浓浓的悲伤,沉重的话语声隐隐有着些许的哭意。

斜长的刘海将右脸稍稍遮盖,长发被扎束了几道,松散身后,显得十分飘逸凌飞,但现在却黯然神伤的,垂落了下来。

“六弟,唉,你不要自责了,要是怪谁的话,我们都是难辞其咎..........”

坐在北边的男子,一头长发长发盘积冲天,清秀的面容此时也失去了光彩。

说着,说着,就说不下去了,眼眶中雾气弥漫,水珠在眼边打着转。

“现在看到灵云这个样子,我的心里真的.....真的很难受啊!我也想玉堂了,想五弟了啊........”

话到此时,心中压制感情终于决堤了。

“哼,不要让我知道他们是谁,否则我一定让他们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森寒阴狠的话语声,虽然很小,但是却在屋里炸响开来。

被窝里的哭泣声终于停了下来,金丝被的一角小心的掀开了,露出了半张泪痕模糊的小脸。

“您说的是真的?那您能教我武功吗?”,少年带着哽咽声,断断续续的说着,“我要报仇,我要为我娘,为我爹报仇啊!”

猩红的眼睛,涌上了一抹疯狂的仇恨,不由得令在座之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云儿,你先起来,认识认识众位叔叔吧........”

坐在床头之人,头戴锦帽,身着橙红色的官服,名为展昭,当然他还有一个整个大宋朝,无人不知的称号,御猫!

展昭看到其余人那有些为难的脸色后,急忙把灵云哄了起来,因为教灵云武功的事可不是这么简单就能定夺的。

“见过二叔叔,三叔叔,四叔叔,六叔叔!”

看见被窝里的孩子振作起了精神,在座的诸位的悲伤也不由得减轻了点。

仿佛看到了灵云,就像是看到他们的五弟,玉堂........

不仅因为灵云长的太像玉堂了,更多的是从他身上有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

“哈哈,好孩子,以后二叔叔的家也是你的家了,这是你的妹妹展凌雪,这是你大哥,展千!”

灵云很有礼貌的拱了拱手,“见过展大哥,见过展妹妹!”

扎着两个马尾辫子的小女孩,眨了眨水汪汪的大眼睛,笑了一声。

但是比灵云高一头的展千,似乎十分反感,捏着鼻子,轻蔑的瞥了一眼,“哼,以后记着,别弄得一身泥,脏死了.....”

“嗯........”,灵云刚才还有些兴奋地脸上顿时失去了光彩,低下了头后,长长的嗯了一声,转身走了。

“展千,怎么说话呢!”,展昭狠狠的一拍展千的脑袋,怒骂了一声。

“哼,你看他什么态度,吃我们的住我们的,还一副得意洋洋的样......”

闷闷不乐的少年背对着他们,脸上浮现出了痛苦的神色,缩在袖子里的小手关节已经紧捏的发白,狠狠地叫着嘴唇,才使自己没发出任何的声音。

“晚上不准吃饭,罚站!”,展昭叱喝了展千一声,急忙跑上前去,喊住了灵云,准备带着灵云和展凌雪出去玩。

灵云脚下急速的跑了出去,丝毫不给展昭丝毫的机会,消失在了走廊的尽头...........

啪!

这一年,他已经九岁了。

“臭小子,你不想活了吗,敢打我!”。

展千脸上一个鲜红的巴掌印,身体无力地躺在地上,摸着脸上的指印,顿时眼神阴狠的怒骂了一声。

“没爹没娘的小杂种,真是被宠的不行了!都给我上,给我打死他,小杂种,小杂种!”

“你说什么!”,赤红的字眼在白灵云的眼前不断地放大,看着面前这七八个比自己高一头的哥哥,一股无比疯狂的杀意从身上散发出来,就好像入魔了一般!

“我要杀了你们!啊!”

“灵云,你在干什么,哥,哥,你没事吧!”,展凌雪哭着摇晃着展千的身体。

“灵云,他是你哥哥啊,你怎么下得去手啊!”,展昭有些生气摆了摆手,痛苦的看着白灵云,展千毕竟是他儿子。

“他,他骂我......骂我没爹没娘!”。

白灵云在这一刻终于大哭了出来,冲着展昭嘶吼了起来,古灵精怪的眼睛此时充满的只有仇恨。

“哈哈,什么是我自己的家,什么都是我的家人,我的家人早就死光了,这个世上没有人再心疼我了.......”

少年疯魔般的笑声,在院子中飘荡不散,凄厉的令人心惊胆战

小灵云头也不回的夺门而出,只剩下了呆滞的展昭在屋里。

“二弟,你们太让我失望了,从此以后,云儿不会在和你们想见一面,我也不会再让他受到俗世的纷扰了!”

六年后,暮云山山头上,草屋里。

一个中年人拍了拍已经个子长高了很多的少年的肩膀,“云儿,你已经十五了,再过几年就可以结婚了,为师已经替你定了一份婚约!”

说着从袖口中拿了一份婚约,递给了白灵云,“云儿,这是你的婚约!”

“哦!”,白灵云十分好奇的接了过去,打开看了看。

“展昭之女,展凌.....雪!”,白灵云褪去了稚嫩的脸庞,惊诧的挑了挑眉毛,“怎么是她啊!”

“对啊,虽然素雪比你大三天,更合适一点,但是展家的妹子和你更亲密一点!”

“怎样,为师替你定下来的婚约不错吧?”

“可是我,都不记得她......长的是什么......样子了.......”。

白灵云脸色不由得黯淡了,想到小时候的那些不好的画面,心里就不由得怒火中烧。

可是父母之命,不可违,现在父母不在,但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他白灵云怎能抗拒,好在见面的时间还有一年的时间......

一年后,白灵云消失了。

“这个臭小子,只留下了一封书信就跑没影了!”,留着一撮山羊胡子的中年人火冒三丈,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

“还说什么为玉堂报仇,为弟妹报仇,翅膀长硬了会飞了是不是,武功觉得不错了是不是,成天想着行侠仗义,也不撒泼尿照照自己的模样!”

“七年了,我从来没发过火,我从来不舍得打你一下啊.......臭小子,为什么不跟师傅.....说一声就走了,这让为师以后怎么过啊......”

看着桌子上留下的一封书信,笔墨还未干彻底,中年人想起了以往的种种欢笑的生活,终于忍不住老泪纵横,无力地做在了椅子上。

“大哥,别生气了,凌雪她......也跑了.........”,展昭苦笑的摊了摊手,顿时中年人满脸的惊愕。

“不行,不行啊!我们必须得赶紧把他们找回来,记住动作要小,防着那些人!”

“大哥,我已经去办了......”

呼啸!

一个石子从稀疏枯黄的竹叶中穿梭而来,狠狠地打在了,躺在大青石上的少年头上。

“哎呦喂,疼死我了,谁打的我.......”

白灵云睡意正盛,就被打醒了,昏沉的脑袋,瞬间清醒无比,神色紧张的盯着,架脖子上的长剑。

叮!

“好啊,你个臭小子,敢逃婚啊,不想活了是不是,老娘成全你!”

长剑寒光一闪,女子手起剑落,就欲斩向白灵云。

“姑娘饶命啊!”

但长剑却并没有停滞,带着强劲的剑气,狠狠地砍向了少年的脖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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