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话，等睡醒之时，天色早已大亮。
天水有早起的习惯，却不料方正海比他起来得更早，天水起来的时候，他已经不在屋子里了，方大勇倒是还在被窝里呼呼大睡。天水用清水洗了把脸，也不叫大勇，自个儿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白天工地，却是另外一番景象，天水耳中听见到处是机器的轰鸣声，钢钻的钻墙声，还在大锤二锤撞击石板发出的“当当”声，一片欣欣向荣的现代化建设气息。
听着这些声音，天水不由自主的朝工地里面走了过去，一路走来，到处是工人头戴工帽，身着工衣，各自露出黄色健康的皮肤，自顾自的忙着。
天水沉醉在这忙碌的气息当中，心想以后自己也能在这和他们一起工作了，那是多么开心的一件事情，自己来长海，就是为了打工赚钱，以后就能用自己的双手赚钱来养母亲和妹妹了，天水心里美滋滋的。
“喂，你是谁？”后面传来的一声大喊将天水从憧憬中叫醒，天水愕然回头，只见一个身着蓝色工衣，头戴蓝色工帽的人走了过来，问道：“你是哪个组的？为什么不穿工衣，不戴帽子？”天水不是笨人，眼看其他人都是灰色工衣，黄色帽子，而这人蓝衣蓝帽，肯定是个官儿，忙道：“这位大哥你好，我叫赵天水，是海叔介绍来的，还没开始上工呢。”
那工头脸现诧异之色，问道：“海叔？哪个海叔？”天水道：“方正海，我叫他海叔。”说着朝门口的小屋指了指，那工头作恍然大悟状，道：“哦……，你是说方老头啊？方正海，嘿嘿，好久都没听人提过这个名字了。”
说着打量了一下赵天水，前后左右，又道：“你，叫赵天水？”天水忙道：“是，是！”眼神身体都显得毕躬毕敬。
那工头又准备说话，却见方正海从左侧快步走来，叫道：“天水，原来你在这儿啊，让我好找。”抬头一看那蓝衣工头，不由得脸色一变，道：“啊，史头儿，你老怎么在这儿？”那工头眼一翻，大声道：“什么史头儿？叫涛哥。”方正海忙道：“是，是，涛哥，涛哥。”
那工头敢情名叫史涛，听得他又道：“方老头，这个赵天水，是你亲戚吧，想不到你还有这么五大三粗的亲戚，我给你说啊，我这一组正好缺人，他以后就跟我这组了，听到没有？”
方正海脸现难色，却不敢说话，史涛见他不答，脸色一沉，道：“方老头，我说的话你没听见吗？”天水见方正海不说话，知道此事必别有隐情，但当此情形，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方正德在史涛逼问之下，吸了口气，道：“史……，不，涛哥，谢谢你看得起天水，但我刚才已经和魏头儿说了，魏头也答应了，安排在他的组下……”史涛早已按捺不住，脚一顿，喝道：“什么？他魏矮子敢跟我抢人，方老头，你回去告诉他，这人我要定了，老子看他能把我怎么样？”方正海胀红了脸，小声道：“涛哥，你不是让我这老头子为难吗？”
史涛不依不饶，叫道：“我管你为不为难，魏矮子想要人，你叫他来找我。”这时赵天水算是听了个大概：方正海一大早就去帮天水说工作的事儿，这工地确实缺人，因此一说便有，但方正海去说的呢，可能是那什么姓魏的一个组别，坏就坏在天水自己出来这么走，被这个叫史涛的工头组长看上，偏偏他这一组也缺人，看到健壮的赵天水，当然舍不得放手了。这样一来，把个方正海夹在中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赵天水不愿看到方正海为难，上前说道：“涛哥，你也别为难海叔，既然海叔已经先把我介绍给魏头儿了，那我看还是听海叔的吧？”史涛怪眼一瞪，叫道：“什么？方老头算什么东西，要我听他的？我跟你说小子，我史涛看上的人，要么就跟着我做，要么就别在这儿做。”
天水还未说话，方正海接道：“涛哥，你能不能卖我一个老面子，不然魏头那边我不好交待啊。”史涛喝道：“面子？方老头，你别给脸不要脸，这小子要是不跟我，你就叫他滚蛋，别在这儿跟我瞎扯淡。”
天水本来脾性挺好，但听得史涛左一个方老头，右一个小子的呼喝，便是泥人也上来了土性，冷笑道：“涛哥，我赵天水是个人，不是一件东西，不是你想要就能要的，我虽然第一天来长海，但也知道什么事都讲一个道理，你在这里无理取闹，不觉得很可笑吗？”
听了赵天水这番话，史涛不由得一愣，一时之间，倒是不知道说什么话，但这一下把方正海可吓得不轻，颤声道：“天……天水，别……别乱说话。”史涛这才回过神来，不怒反笑道：“哈哈，赵天水，你这小子活得不耐烦了？敢这样跟我说话？”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天水豪气顿生，也笑道：“哈哈，从昨天晚上到现在，已经有两个人说我活得不耐烦了，我倒要看看你又是怎么让我活得不耐烦的？”方正海叫了一声“天水”，便不出声了。
史涛脸色由晴转阴，由阴转黑，拳头紧握，气氛紧张，一触即发。正当这剑拨怒张的份上，忽听得一人大叫道：“方老头，你叫个人怎么去了那么久？”
方正海一听这声音，脸现喜色，忙叫道：“魏头儿，你来得太是时候了，涛哥他……”天水转头一看，只见一个五短身材的汉子慢慢走了过来，那人生得矮实，皮肤黝黑，两膀上肌肉紧匝。
那姓魏的慢慢走近，双眼瞪着史涛，道：“掏屎的，你什么意思？抢我的人？”天水听到“掏屎的”三个字，不由得一乐，脸现笑容。那史涛怒道：“魏矮子，你说的什么屁话？这小子跟你三组上过工了？你的人？哼！你的人！”天水接口道：“那我也没有跟你上过工啊，我愿意跟谁，你管得着吗？”魏头儿得意道：“听到没有，人家不愿意跟你。”
史涛恼羞成怒，叫道：“总之这小子要定了，要不就叫他滚出工地。”魏头儿冷笑一声，叫道：“掏屎的，别人怕你，我魏自豪可不怕你，赵天水我也要定了，我看你能拿我怎样？天水，跟我走。”
说完转身走去，赵天水用眼角瞅了史涛一眼，嘴角轻轻抽了一下，也不说话，跟着魏自豪走了，史涛无计可施，大骂道：“魏矮子，你给我记着，这笔账我迟早会跟你算。”说完一甩袖子，走了。
方正海看看这边，又看看那边，口中叫道：“涛哥……，魏头儿……，唉……”脚一顿垂头丧气的回自己小屋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