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说古代女子性情多是含蓄婉转的？谢兰朵是直接酸辣的风格。
“谢姑娘性情直率，妹妹佩服。”
反正我既不反驳她的话，但也不拆韩城聚的台。
“韩妹妹的性情我也喜欢。不早了，我要回家休息了。皇宫的宾房我住不惯。”
显然我不招惹她是做对了，谢父在布凡国肯定权倾朝野啊，女儿能在皇宫规则前肆无忌惮，率性而为。
“慢行。”
几个回合下来，我愈发讨厌被际遇捆绑的自己，包括韩城聚加诸我身上的束缚，皇宫规则的约束，权力人事较量等等，这些肯定不是我要的活法。
谢兰朵白天会有一段时间呆在皇宫里，当然，谢父再厉害，只要一朝为官，她确实要给国王老爷面子的。
由于同属一个庭院，基于空间上的亲密，谢兰朵丝毫不介意我不甚真诚的态度，还有令人存疑的身份。我们经常一起晒太阳，偶尔说几句闲话。说实话，我不讨厌她。她的性格有点像现代的女强人，拥有强大的气魄。
悦纳来到身边的人事物，会有新发现的。
“妹妹，我跟你说……”
“不如你叫我宁宁吧。”在几天下来被动装嫩的可怕折磨下，我终于想到一个折中的方法，让她直呼我的假名。
“宁宁？好，我喜欢你的名字。”
听到她的话，我忽也觉得“韩宁宁”这个名字还不错。
“其实，我根本无意参加今次选妃。宁宁，作为你的朋友，我要事先提醒你，做王妃是一个糟心的选择。成为王妃后，你要每天定时起床，晚上定时睡觉，不得随意走动，遵守宫里的各项规则。那样的生活会是你想要的吗？”
“兰朵，你刚才说选择，证明你有决定做与不做的权利。未必所有人都能有她自己的选择。”
“你说得不错，我来只不过做做样子。明天会开始宫廷礼仪姿容的训练，到时你就明白了，做王妃一点也不好。”
我看上去是很有想做王妃的远大志向吗？
看来做王妃只不过比我想象中更糟糕而已。
宫廷礼仪，女子姿容，训练过后需参加每天的宴会，除了睡觉，每一天都在规矩与制度下度过。在皇宫里，女人的作用是什么呢？花瓶还是玩物？
还不止的是，布凡国王可以当我爸的年龄，我在宴会上看见国王老头高高在上的端坐着，现场一派肃穆的气氛。韩城聚挖的深坑啊……
我不是韩可可，名字和身份都是假的，估计不会真选上成为王妃吧？
今天依仗谢兰朵的庇护，我溜出了宫外。我可不是想逃跑，没有可靠着落前，胡乱逃跑的下场可能会更惨。
我方向感差劲，不敢走远，沿着皇宫门口的大路一直走，路上碰见几个摆地摊的布凡人。当地美食诱惑我停下脚步观看，一个卖糕的档口有我喜欢的马蹄糕。
“姑娘，三个银币四块糕。”
我递给他一个面值十币的布凡币，他找给我一个差不多的钱币。我是外来人，也分不清当地货币，顺手就放进口袋里。韩家有的是钱，被骗也无所谓。
卖糕的大叔极好，另外送了些黑豆糕和芝麻糕给我尝试。
“大叔，小国生活很悠闲平静吧？卖糕生意好做吗？”
我边啃糕边和大叔搭话。
满脸胡子的大叔望了我一眼说：“那要看你怎么看待了。姑娘是外族人，莫非是来参加选妃的？”
“这……这么明显啊。”我傻笑，没有否认。这里的人都挺精明的，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他们。
“姑娘希望自己成为王妃永享富贵吗？”
听到大叔的话，我差点就把马蹄糕摔地面上。
“大叔，你就别气我了。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本人是有难言之隐。”
临走了，大叔告诉我他叫自由人。
是不是耽误太久了，看天色暗了下来，我急忙跑回去。又得去参加宴会了!今晚是庆祝谁的生日，每天按部就班被安排生活，真讨厌！
没有空间，没有自我!
宴会上，我发现多了两个稚嫩的小女孩，好小的孩子，她们也要当王妃？
我笑笑想算了，关我什么事？我自己也不是自愿来的，皇宫本来就是身不由己的地方。
惦记着上次马蹄糕的味道，我旧地重游，却怎么也找不到卖糕的大叔了。
自由人大叔是到别的地方去了？本来还以为可以再见面的。
我正失望，一个男子适时出现在我眼前，他看起来有点眼熟。
“我是自由人。”他抢先说。
没有胡子的他很帅很年轻。
“你剃了胡子这么年轻啊？大叔。”
“给你，马蹄糕。”他递给我一包东西。
看到心爱之物的我，想都没想就接下了他的礼物。
刚要开吃，韩城聚在河边说过的话忽然冒出来：“怕有毒还是怕脏？”
我尴尬干笑：“你不会下毒毒死我吧？”
自由人摸了摸下巴，笑了：“断然不会，我跟你无冤无仇的。”
我再看了看马蹄糕，还是不舍得，但忍痛还给了他：“你来路不明，一会装大叔，一会装年轻人，又独独知道我会再回来找你。你是人是妖，算得那么准。”
“姑娘的怀疑有道理。但我是来帮助姑娘脱困的。”
“帮助我？你好像什么都知道。该不会……该不会你也是穿越过来的人？”
他地遇同乡，知音!
“穿越？……反正我知道你的事情。我来是为了帮你不成为王妃的，你想回去吧？”
自由人让我回去考虑他的建议，让我自己决定要不要相信他这个陌生人。虽然相信他可能又要面临另一个深坑，可怎么也比成为一个老头的王妃要好点。
只是走掉了我这个王妃候选人，韩城聚那边会善罢甘休吗？留下来我也未必能选上……
不管了！
我决定开溜，女人失节事大。
我离开时悄无声息，连跟谢兰朵打声招呼也不能。自由人好像很熟悉皇宫内部环境，趁着夜黑，带着我很快离开了布凡皇宫。奇怪的是，韩城聚的手下没守在我房门口，所以，我们离开得很顺利。
自由人找来了一辆马车，我们轻装上路，在靠近王都城门的一家客栈落脚。他告诉我，明天一早城门打开后马上离开。估计我们出城后走一段，皇宫才能发现丢了人，那时我们已经走远。
“韩家那边怎么交代？不会连累他们吧。”我作出了无谓的担心。
“瞧你善良的。韩城聚差点害了你，你还要为他着想？不用担心，皇宫里丢了人，自然是皇宫要跟韩家交代。就算他们知道什么，韩家人也送上了，中途丢了人，谁能追究什么？”
“布凡国王早知道我是冒牌货？”
“连谢兰朵都知道的事情，他哪能不知？”对啊，谢兰朵一开始就点破了我的身份。我心下冷汗，要是国王老头要怪罪韩家，首先不是要拿我开刀？
“搞不懂他们，他们的脑子都拐几十个弯，我一个现代人看着头痛。自由人，你还没告诉我你是不是个现代人？”
说实话，他给人的感觉很亲切，让人忍不住要相信他。
“自由大叔？”怎么不理我了？
“先别说话，把它戴上，一路上你要装作我的婢女，非必要不要开口说话。”他停车，递给我一块面纱。
怎么突然他就紧张起来了？
我撩起窗帘往外看，出了布凡国都后环境有些荒芜，只能偶尔看见几间零落的房子。
“天黑前要投店。”
看他的样子是不想再说话了，我百无聊赖地坐在马车里，忍受车内颠簸的感觉。
“你还没告诉我，我们目的地是哪里？”
“送你回大汉。”
车后一片黄沙，为了慎重起见，马哲避开官道，选了生僻路段带我出逃，路况自然是差，我想，他的五脏六腑估计同我一样全颠在一起了。
之后，我们一路再无话，直到投店。
“爷，这位姑娘是？”
说实话，我不喜欢这旅店里的人，都贼眉贼眼地打量我。
“她是我的婢女。天生失语，不会说话。”
我还是个哑巴……
我叹了口气，有点不甘心地跟在他的后头。
看着店小二走远了，我低声问他重要的问题：“怎么才租一间房？”
“今晚我们一起睡。”
为什么？我望着他，等他把话说清楚。
“地方太偏僻，人心难测，你一个人睡不安全。”
跟大男人同睡一间房啊，真是刺激的事情。念在大家是同乡的面子上，人家又是好意，我忍了。
“我饿得能吃下一匹马了。”
“这话容易让人误解，不如我的肉让你吃吧。”
自由大叔发神经！我扮作生气不理他。
突然听见他说：“我本名叫马哲。”
“自由人这个名字我喜欢，马哲也好。”
“喜欢名字还不如去喜欢人。”
“没心情跟你开玩笑，这事等我回家再说。”
虚拟故事里，不谈感情是我的基准。谁会想到自己在现实里爱情之花长久不开，一到异世界里感情这味物体却异常活跃。故事以后的发展我更没猜到。
其实，我觉得自由人真的蛮帅的。
等等，马哲?虚拟江湖里确实有一人物叫马哲，是个江湖游侠，他还有一个兄弟。
原来他不是现代人。我失望地看着睡在地板上的他，但至少，他是个正派的好人，我不会再掉深坑了。
看来想回家还得靠自己。
不想了，再不睡觉会变老的。
第二天，我们已经到达了布凡边境。我又一次赞叹男人的方向感强，要是换了我此等路痴上阵，十年也回不到大汉。
“绡绡，坐好。我们现在换乘飞速的工具赶路。”
他拿出一个宝物照射拉车的马匹，几秒后马儿的脚下生出了火球，马车慢慢向上腾空升了起来。
来时我坐火麒麟，回去坐火轮马车，真是百年奇遇。
“好高啊，你靠里面一点坐吧，有点危险。”我去拉坐在边缘上两脚悬空的马哲，不是我想关心他，如果他掉下去，我也非死不可。
适时马车遇到风流，颠簸了一下。
“小心点。”马哲扶住了我，终于坐进马车里。他身材高大，让本来不大的空间显得狭隘了。
他身上暖暖的气息包围了我让我有点难为情，我发誓除了挤公交车还有挤地铁之外，没有和男人如此亲近过。
毕竟是游戏世界里的人，也只能当在挤公交车了。我点点头，身体逐渐放松。
有短暂一瞬间，觉得这份亲近和放松宁静美好。
“马哲，你是不是有个亲兄弟？”
“对，他在别伦国。”
终于确定了他也是游戏中的人物。我心里清楚，终究是有一别。他身上暖暖的气息继续袭来，好像他并非虚构而是有血有肉真实存在的人一样。
“玉门？”我念着城墙上眼熟的字体。
原来他送我回大汉的意思就是送我回韩家吗？
“马哲，我不姓韩，聚仙堡不是我家，韩城聚他是坏人。”我怕他不清楚事情缘由。
“绡绡，你还有地方可去吗？”
“没地方去也不去韩家。”我摆明了态度。
“你陪我去一趟韩家吧，至于留不留就看你自己的意思。有我在，别怕。”
我十分十分不情愿跟着马哲去了聚仙堡。
大恶魔！
分别一月余，又看见他。看他还是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装模作样，毫无悔意。
“韩兄，不负你所托，我把令妹‘韩宁宁’带回来了。”
“舍妹脾气欠佳，马兄一定受累了。”
虚情假意，我什么话也不说，就目光不善瞪着他。
“曲姑娘，旅途辛苦了，在下很感激你为我解决了烦恼。布凡国一直有意与我攀亲，但我不舍唯一的妹妹远行，送你出外实在是无奈之举。”
见我还是不领情，马哲帮腔：“其实是韩少主委托我将你送回来的，他无意让你嫁给布凡国王。”
还不是利用了我，摆布了我，我还不打算开口。
“可可很是想念你，挂心你。”
在打情谊牌，呵！
“算了，如今我已经完好无缺站在大汉土地上了。现在我不欠韩家了。”
“如果曲姑娘不嫌弃，我会以韩家二小姐的名衔礼遇你。”
“谢韩少主，我叨扰几天。”
话是马哲说的，说完就拉着气头上的我步出前厅。背后“韩阴谋”的目光灼人，我适时回头刚好对上他的眼睛，他不知又作什么盘算了。马哲也真是的，为什么要相信牺牲别人去成全自己的人呢？
半路上就碰见小步飞奔的韩可可大小姐，她看见我就扑过来了。
“姐姐，你终于回来了!我对不起你，我好想你啊。”
热情的欢迎，她紧紧抱着我，神情比她的哥哥真诚许多。如果我没听错，小丫头还哭了。
“好了，可可，我没事了。”
她惹人怜爱的模样真像一只柔软的小白兔，可惜我不是男人，难以消受美人恩。被她这么一闹，我对韩家的怨气消了一半。
“姐姐，我有礼物送给你。”
她从马哲面前强行把我拉走了。
“真精美呀，多谢你。只是为什么送我鸳鸯绣图?”她送了一条亲手绣的真丝手帕给我。
“我希望你能找户好人家，只羡鸳鸯不羡仙。”
不是吧？
“哈哈哈，可可，可爱的姑娘，我让你操心了，不过我不打算找。”
难道要我跟游戏里的人结婚吗？
“姐姐，我觉得我哥挺好的。”
“一进门就把我卖了，我看不出来他有多好。”
“你还在生我们的气？都怪我。”
“你别再推销你哥给我，我就不气了。让他找个有福气的女孩吧。”
“我真怕我哥孤独，绡绡，你能不能帮帮他？和他成为朋友。”
可可大概是没长眼睛，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我跟他不可能，非要凑合我跟他。
“你们大汉不是没有女人，为何他一定要看上我？”
“绡绡，你身上有种特别的光芒，也许我哥也注意到了。让你代替我去选妃，可能有其他用意，他不是你想的那么坏。虽然把你送出去，但是他又托人把你救回来了。”
他们的思维烧脑子，亮哥设计出来的人物不简单啊，真是低估了他的才能。
“绡绡，我觉得大人总是不够诚实，所以难以捕捉到心中至真至纯的真实感觉。”
末了，可可说了一句含义深刻的话。我断定韩可可是韩城聚派来的说客，志在扰乱我的判断。
“我倒有至真至纯的愿望，就是回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