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昌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在梦里,他以一个完全说不出的视角,记录了一些完全陌生的人,和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天很高、很蓝,真是天气晴朗,万里无云的一天。
正当可昌的注意还在为那纯净的天空吸引时,虚空中就突然出现了一个黑点。
黑点刚开始很小、很黑,像无中生有,又像遥远得出现在虚空深处。
黑点一出现,就如同水墨滴进了水中,又像薄膜被从中间打破,龟裂式的天空瞬时间就黑气凝集,乌云密布,并变得层层叠叠,向四周汹涌,蔓延。
乌云像大海中的怒涛,你追我赶,转眼间遮天闭日,那景象真有天倾之势。
天完全暗下来了,伸手不见五指。厚厚的云层压过树梢,无形的压力令梦中的可昌都感到心慌气闷,景象如同天将倾塌。
“叭嚓......“闪电把云朵照亮,雷声震耳欲聋,天空正在破碎。
天公震怒,天翻地覆。
实际上,地并没有“覆”。
也许是因在梦里,可昌才可以用双眼平静地记录着眼前所发生的一切。也许也正是因在梦里,景象才会发生得如此壮观、恐怖。
与天上剧变不同,地面上一片宁静,没有风,没有雨,树叶不摇,青草不晃,天地间似乎界线分明,互不干涉。
“轰咙咙......”
一个巨大的光电火球在云层背后产生,烧穿厚厚的乌云。
像火星烧穿白纸,火球向周围燃烧,蔓延,化作一个巨型火环。
火环不断向外扩张,放大,乌云不断被排挤,消溶,一个巨大的物体,正慢慢从云后探出。
睡梦中,可昌平静的心绪终于起了一丝波动。
波动很轻微,梦中的他根本无法捕捉。他就只能那么默默地看着。
一座山峰从天而降,倒插入地。
过程慢慢悠悠,没有彗星撞地球,没有天摇地动,没有狂风肆虐,就像银针穿透水幕,插进油脂,无声无息。
草还是那么青,树还是那样长。
烟消了,云散了,天气又重新恢复晴朗。如果不是大地上突然多了一座“山峰”,似乎先前所发生的一切全都是虚幻的。
“山峰”露出全貌,但第一眼的感觉绝对不会使人联想到山或者浮岛。
这是一把兵器!是的,兵器,虽然这样的想法使人感觉有些无力,但那巨大的握柄却实实在在,它只会令人感叹兵器原来还可以这么大,而自己则如此的渺小。
可昌又看见一群人,如飞鸟投林般向这边过来。
是的,真如飞鸟投林,就那么法宝尽出,从空中掠过,真有些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的意味。
只是还没等可昌从中回味,那些人又纷纷像折翅大鸟落入尘埃。什么凤舞九天,什么鹰鹞猎食,潇洒的姿势一下气势全无,像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成了过去式,模样倒像几只死去的麻雀。
一股无形的力量笼罩了这片天地,无论什么动物人物,不分彼此,血肉之躯进入必亡。于上,日子一天天过去了,人来了又走了,这里十里方圆成了一个令人谈之色变的禁地。
日子日复一日,这样的日子可昌觉得十分漫长,正当他空虚烦躁时这时他却有另外一个发现。
巨兵周围,这个地方的花草不再生长,植物保持常青,时间仿佛已经定格,这是什么原因?难道这是一种长生的力量!?
争斗开始了,刀光剑影,光怪陆离,血腥杀戮,家族帮派谁都想将这里划进自己的领地,当作自己的禁脔。
战火越烧越烈,争斗正在升级。复仇的,浑水摸鱼的,就连无辜之人也被驱赶探路。
在一片血色里,可昌又留意到了一个人,浓眉大眼,满脸坚毅。他四处奔走救助伤员,排解纠纷,呼吁大家冷静,不要被仇恨被贪念蒙蔽了双眼。
他武功低微,身体相对瘦小,但他那不遗余力地奔走救助,面对危险时的坚定不屈和发自内心的欢欣笑容,就这么一个个的身影却让可昌感到异常高大。
看到这儿可昌突然醒悟,这不是梦,梦里陌生人不可能神态清晰,惟妙惟肖,这是幻境。
这丝惊觉像微风吹过湖面死水起了波澜,可昌那天塌不惊的心开始活动。
对破解这种迷失心智的幻象他已有经验,那就是坚定的信念还有强烈的求生意志。
可昌霍然坐起,睁开眼睛,眼前一片漆暗,应该还在地下洞穴。头很晕,感觉有水缸那么大,很是沉重。他拍拍额,试图让自己清醒清醒,摸摸头部,一切正常,没发现哪里肿痛,被落石砸出的伤口也不见了,很奇怪。在黑暗中坐了会,摸索着从包里掏出水喝了口,定定神。没死,但却被困在地底下了,看来这一劫还没有过去,得想办法自救,自暴自弃从来不是自己的风格。
矿灯和铁枪都还在身边。可昌拿起矿灯摇了摇拍了拍,反复开关几次,没亮,看来是坏了或没电了。再看看头顶洞口方向,没有光亮,没有声响,绝有可能是洞口被山石堵住了。
可昌盘算着,现在除了包里一瓶水,两个绿豆饼,一个火机,两条炸药,还有的就是腰间的水果刀,一把铁枪,一盏坏的矿灯,其余没了,下来时为了减轻负重和认为没必要连手机都没带。算着了会遇到危险但没算到会被困,而且危险来临时所准备的这些都没派上用场,难道现在只能坐等救援?想来想去没想到什么好办法,实在不行只能靠这瓶水和两个饼吊住性命等别人来救了。
黑暗里,可昌压住了要脱件衣服生火的冲动,洞内气温低,这可不是个好主意。他移了个地方找了块石头靠着坐下,以保持体力和减少消耗。虽然头很晕,但绝对不能躺,地面寒气大,会加剧体温流失。
洞虽没有塌,但他可不敢在黑暗中乱闯,谁知道“足球”还在不在,在会不会有落石?他相信工友们一定会来救他的,现在最重要的是恢复精力。
可昌趴着膝盖打着盹,迷糊中不知过了多久,一天?两天?或许只是几个小时。半睡半醒间他听到了一些声音,一丝风声。
风声?可昌一下来了精神,完全清醒。再次睁开眼睛,竟然发现不远石壁传来一点光亮。
难道是地震在山体开了条缝?不过看起来不像,这条缝好像存在已久,而且是平行开的,这里可是地下。不过不要紧,这些都不重要,因为他透过缝已经看到了外面的天空还有生长在洞口边的植被。可昌一阵大喜甚至感到有些亢奋,这下可以逃出生天了。
裂缝很高,从洞顶直达地面,整个石壁被剖成两半。不过很窄,只能容一人侧身通过。可昌又撑又爬出了山洞,只是眼前的一幕一下把他惊呆了。
只见身处之处竟是一座巨大的石灰岩石山,石山两侧左右山峰巍峨耸立,类似牛头,山洞出口就在牛头前额脑盖之处。
这是什么地方?这是哪?可昌感到有些慌乱。
可昌连忙爬上山顶,两侧直竖式的悬崖山峰是无法攀登的,他只能爬到“牛头”最高处。
“牛头”后面,一条山脊蜿蜒而去,使整座石山就看起来就像一条蛰伏在地的游龙。山脊之上岩石裸露犬牙相错无路可走,石山之下,周围放眼之际尽是望不到边的低矮丘陵,森林覆盖,没有人烟,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
怎么会这样?从山洞里出来,距离采石场应该不是很远,但眼前所见已经颠覆了他的认知,他不由感到害怕。
等可昌回到刚出来时的地方,他又发现那条山洞裂缝不见了。是不见了,明明就在这个地方却怎么也找不着,像凭空消失,连个痕迹都没有。难道真见鬼了?还是这里也是个幻境?
“这里,肯定是这里,怎么不见了?这灌木明明就在洞口边,出来时还抓了把,不会错的,不会错的......”可昌无意识地胡言乱语,脑袋一片空白。怎么办?怎么办?难道要困死在这里?他用铁枪疯狂挖掘地面,只是地表全是岩石,没有多少沙土山泥,每次铁枪凿下都迸得火花四起,如果不是他习惯于跟石头打交道早就受了伤。
人类是一种有情感的生物,会对孤独,对未知,对死亡感到害怕。可昌自以为看淡了这些,还曾幻想着等有那么一天,老了,爷爷过世了,就找个深山老林结庐而居,自耕自食,远离尘世,但现在,现在他只感到害怕,茫然。现在还不是时候,现在他还不能死,他还有爷爷,他还有牵挂。
一通发泄般的挖掘后,可昌筋疲力尽。自从进洞以来他就从没有过进食,现在肚子感到极度饥饿,挖起地来都没力气了。
可昌又累又饿,好处是迫使他头脑冷静了下来,开始考虑眼前处境。
一切源头看来就是那处山洞那个“足球”,不管是什么,现在自己远离了,摆脱了,厄运总该到头了吧。穿过这森林,找到人家,定能回去,就当作来一次野外生存演练,没什么大不了,自己身强体壮,也许以后还可以当作吹牛的本钱!?呵呵......可昌心里不停想着,自己忍不住笑了出来。这种阿Q式的精神胜利法虽没多大用处,但却可以让雾霾的心开朗起来,没那么压抑堵塞了。
可昌打开挎包,第一件事不是吃掉那两个绿豆饼,而是将那两条炸药的雷管与炸药分开。炸药是炸石用的黄色炸药,很安全,但雷管很敏感,一点火星就能引爆。如果不小心起爆炸药,肯定被炸得粉身碎骨。
一条炸药只有一小罐打火机烷气充气瓶大小,油纸封装,平时可昌经常拿去炸鱼、炸老鼠。一条炸药的威力也没多大,炸鱼时水面也就几米宽,炸老鼠只会崩掉田坎,不必人工费劲挖老鼠洞,老鼠则会从崩开翻滚的土块上跳跃出来,还需人蹲守在旁拿棍子打。
黄色炸药的爆炸也只是气浪攻击,不像影视中炸弹爆炸时那样火光浓烟四起,因此只能作为应急手段而不是必要措施。在野外生存,水果刀和铁枪才是真正的防身武器。
虽然肚子极饿,但绿豆饼可昌也只吃掉一个,另一个先存起来,留着,因为实在不知道森林有多大,何时能走出,留个饼总能多一分念想多一丝希望。
水喝光了饼还剩一个,趁现在白天,是该动身寻找水源和食物了。可昌躺在地上休息了一会又开始收拾行囊,准备下山进入森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