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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那天晚上姚锦妍和小二躺在床上聊了很多以前的事。她也听了小二所描述的大学生活。虽然不知道她自己大学的时候是什么样,但她懂得那是欢乐与煎熬并附的一段时光,值得每一个人去追念。她却完全没有一丝一毫的印象。仿佛有人给她讲述她自己的大学生活,她也只能够站在事不关己的高度去看待与自己有关的每一件事。那种感受犹如让一个失去味觉的人去鉴赏美食一般。虽然嘴巴里尝不到苦涩的滋味,却同样感受不到甜蜜的滋味。除了能够感觉到嘴巴里面有东西被咀嚼,她根本就没有法子去评定一道菜的好坏。所以,对于那些看似无关痛痒的事情,她没有自己评定好坏的标准,她失去了这种能力。

年也过了一大半了,走亲戚的时光自然是令她最头疼的时候。面对那些更为不熟悉的亲戚,她甚至叫不出别人的名字来。她认为,如果某一天她和这些人在大街上碰面了,可能会毫无意识地错过。最多是将那个人多看两眼,在记忆之中快速翻过一遍,却毫无任何打招呼的念头。她厌倦了走亲戚、厌倦了在众多远房亲戚之中坐下聊天、更厌倦了同她们坐在一起讲述自己在杭州的生活。

她觉得这一群人对她来说犹如陌生人,跟她没有一丝亲近可说。她拒绝暴露自己的生活行为,更不用说,她其实根本就想不起来她自己在杭州的真实状况。但是她不懂为什么妈妈、爸爸看起来就会和这些明明一年只见一两次的亲戚这么的熟识。两方之间一见面就非常的热情。她不懂,她假想过,也许他们是装出来的。甚至她还会问自己,难道他们平时和这些远方亲戚有在网上闲聊的习惯?

虽然她适应了无时无刻有手机作伴的生活,但是她却并没有把手机当做是一件必不可少的物件,这是她记忆的习惯所致。

不过无聊的时候,她的确会拿出手机随便翻翻。而此刻正呆坐着爸爸旁边,观看着一群毫不熟识的人聊天,她感觉自己是多么的无聊,无聊到她总觉得她自己在这儿反而是多余的。为了避免这种想法越加深入她的脑海,她最终还是拿出了手机来。这个时候,正巧多年不见的高中班长给她发了一条微信。她点开一看,上面说:“最最亲爱的8班姚锦妍,已经很久都没有你的消息了,不仅我想你了,大家都想你了!所以,我们相约25号吧!”看完这条消息的她还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只听她的手机立马叫个不停,并且提示页上跳出好几条消息来。她不知所措地返回主页查看才发现,自己无意被拉到了一个刚建的新群。

她打开这个微信群的时候,只见上面提示说班长已经邀请了一长串的名字进入群里。很快,不同的微信号都在聊天群里面发出各种各样的表情符号来。这个时候,李玺也发了一个“可爱”的表情符号。接着冯薇也冒了出来,发了一个“戴墨镜”的表情符号。

一个个她所熟知的老同学们,都在微信群里面活跃起来。看着每一条不同的对话框,她忍不住也发了一个“笑哭”的表情符号。此时此刻,她知道,她虽然见不到这些老同学本人,甚至根本就无法辨识他们现有的面貌了,但当每个人都冒出来说了一两句话后,她的内心却不由自主地激动兴奋起来。犹如她感觉自己回到了高三的时候,大家伙在晚自习偷偷摸摸传纸条的场景。

这时,作为群主的班长又发来一条消息:“所以大家伙25号回来吧?”只见每一个同学,一个接着一个地跟起了队形,都发着“举手”的表情符号。她也不例外,看着李玺一发,她马上复制粘贴,及其兴奋地跟起了队形来。她不由自主地扬起了嘴角。

然而有的人还是发来了不能来的消息。一个她并没有加好友的微信号说道:“25号啊?我20号就要正式上班了!啊呀呀!不能来了!”叶倩霞也发来消息说:“哎,今年过年也没有回国,又不能见大家伙了,不过你们可以给我现场直播哦!”李玺立马接着叶倩霞的话说道:“没问题,你就看着我和同学们给你直播吧!今年我们老姚都要回来哦!”

李玺刚一发完消息,紧接着有一个陌生的微信号又接着李玺的话问道:“锦妍大兄弟也回来了?哪个是我大兄弟,出来说说话呗!”她瞧见这个对话框,哭笑不得。没想太多又发了一个“笑哭”的表情符号,并说“我就是啊!快点加我微信呗!”她点进了这个陌生微信号的名片,才知道,是当年高一时候,和她做了一年同桌的李静宜。难怪她会觉得这个人说话和称呼自己的方式相当熟悉。

不一会儿,她便看见了众多未加好友的微信号表示25号会来。不知怎么的,她更加高兴了。她再头脑中想象着见同学们时候的情景,内心的激动立刻在她泛红的脸蛋上毫不遮掩地展现了出来。不过对于她来说,她的好奇在于想要知道,这些同学们的变化差异。她正是来找寻自己遗落的熟悉感的。

当她正准备收起手机的时候,只见提示页又弹出了李玺的对话框。她自言自语式地“啧”了一声,便点进了和李玺的聊天页面,只见李玺发来的是语音。

没多想,她立即点开收听:“诶诶诶!注意了注意了!你加老王好友没有啊?我看微信群里面,王杰也要来诶!你确定你没得事嘛?”语音刚落,她整个人像是瞬间被冻住了般,她两眼无神地看着前面,张大的嘴巴保持着难以闭合嘴唇的姿势。

下一秒,她却立即复苏,在混乱的思绪中,感觉到全身上下的血液都在沸腾。激动与难以言表的喜悦使得她打字的手不停地颤抖。但,她越是这样越是心急。王杰灿烂微笑的画面清晰地出现在她的脑中,她发现自己愚蠢之极,居然都没有意识到王杰也会在这个微信群里面出现。她现在紧咬着下嘴唇,压低了自己的声音小声地尖叫着。无论是表情还是动作看起来都和高中生兴奋地看着自己的意外的成绩单无异。

激动得手抖使她连打一个词,都要好一会儿功夫。正因为心急,所以吃不了热豆腐。手心逐渐出汗的她,深吸一口气之后,决定点开了语音。她拿着手机,依然抖个不停,就像是一个羊癫疯的人犯病的初见症状。然而她强装镇定地说道:“哪一个是他啊?”不出一秒,李玺便发来了王杰在群里面举手时候的截图。她能清清楚楚看见一个为“V”字型手势的头像上面标记着“王杰”的名字。毫无犹豫可言,她立即点进了微信群,并进入了微信群成员的列表。

她在43个人里面,依次找寻着那个手势的图案。她明显感受到了她自己的心脏正加速跳跃,她感觉既紧张又急切,就像是一个高考之后的孩子在查成绩那一晚的心理状态般。然而恰恰那个图案刚好在她图标的旁边。这使得她不由自主地想笑。

她看着头像的下面标记的微信名字叫做“Mr.Charles”,终于想起了王杰的英文名字来。顺口她自己就念了出来。还露出一副少女怀春的痴相。

她忍不住点进了王杰的微信号的名片来,她本想看看他的相册到底是什么样子,却因不是好友而遭到屏蔽。看着手机屏幕上白色的一片,她感觉自己就像是面对一座毫无边际的白墙般,阻隔了她和那个人的联系。甚至她也听不见墙后面的人在说些什么。唯一能确定的便是,在那个墙后面的人就是他。往往一件事情的不确定性越大,这件事情本质一面的神秘色彩就更加浓烈,对于好奇的人,天然的诱惑力就更加的大。顿时,她更想要知道他现在的状况,想要知道,他现在的模样,想要快点见到10年之后的王杰。

她并没有急着加他,她不能够加他为好友。因为她明白,就算现在的自己还没有弄清真实的情况到底如何,这也不排除分手几年之后的王杰对自己遗忘程度的种种可能性。她不知道现在的王杰是怎么看待她,也不知道王杰是否已经忘记了她。但每当回想起高中生活的时候,她明白直到现在,她都很想知道在王杰的心里,她自己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而王杰到底又是怎么看她自己的。虽然当时每天都能见到这个面对姚锦妍不停傻笑的男孩,但是姚锦妍却还是想要亲口听到他对她的评价。看似不重要的事情成为了她一直惦记着的观念。但每当面对这个男孩,她却什么话也说不出了,只会跟着男孩一起傻笑。

她关掉了手机,站了起来。才发现自己现在正置身于一个茶楼里面。身边都是表姑表婶之类的亲戚妇女。她毫无征兆地起身使得众多眼睛都聚焦在了她的身上。她立马感到不好意思,紧紧地拽着自己的手提包,看着众人说道:“我,有事,要先走了。”她的话音刚落,还没有等她迈出步子,坐在她对面的舅婆也跟着站了起来,看着她说:“走啦?午饭都还没有吃的嘛?咋个就要走呢?”紧接着声音一向尖锐,耳朵也通透的远方表姑妈明明刚才还在和其他人嗑着瓜子、闲谈着,一听说她要走,也立刻转回了身子,极为激动地说:“走啦?哪个要走?妍儿,你要走啦?耍都还没有耍到,你咋就要走了!”

她难为情地笑了笑,快速移动着步子,只好微笑点头。而大家伙还拼命一个劲儿地问:“下午还回不回来啊?又要等到明年再见了,就要走了?”她除了点头之外,已经不知道要怎么面对这些远方表亲们异常热情的言语了。

她走出茶楼之后,满脑子都充满了对于下下个礼拜同学会的不同幻想。最令她着急的莫过于要见到王杰了。

虽然她明明知道自己早已为人妻,那个男孩早已为人夫,但她却还是忍不住去一次次幻想他们在见到对方的那一刻是什么样的情景;也忍不住为要见到她所一直以来喜欢的对象而高兴、兴奋并害羞。想着想着,她的脸上便不由自主地洋溢出了前所未有的笑容。看着前方的街道,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开心。就像是梦想成真一般,难以完完全全诉说出那份少女才有的期待。而这份期待由于她心境、记忆的特定现状却在她的脑中衍生为了她所独有的一种性幻想。

此刻,她其实根本就不知自己要去哪儿,要去做什么。而刚才的她在急躁不安中只清楚一件事,那就是离开当下的一片吵闹环境。

走在大马路上,显然她也不知道接下来她要干嘛了。她的脑海里却绝不是一片空白。她同时想象着诸多杂乱不堪的事情。她想着高二时候和王杰一起在晚自习之后奔跑于操场上的场景、想着自己决心要好好打扮一番、想着去见某个朋友。她在同一时间想着不同的事,却发现什么也做不了,反而更加急促不安了。

心乱如麻的她走到红绿灯的路口,看着对面的红灯,甚至都不知道停下脚步。她四处张望,四处看寻,停下脚步,看向了天空。

“喂!李玺!你现在在哪里?我要你立刻赶过来见我!不为什么!就是又想和你见见面了!啊呀!我们要做的事情多着呢!你听好了,我要逛街买衣服、我要做头发、我要买新鞋!”冬日的CD街头似乎没有寒冷到极点的苍凉景象,而CD冬日的天空总是惨白而又灰沉沉的,街道上不是没有显现出来的一片萧条景象,而是因为闲人都呆在了室内,街头上成为了旅游者和上班族穿梭的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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