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芷蓉心里有数,脸上却假将惊异地道:“死人了,还是个京中下来的人!”
“哼哼!”那守军道:“这满县城的人谁不知道县令和京里有关系!”又道:“偏这黑衣人胆大,敢挑这事,昨晚三更又闹了一回,我的个天!”说到这里打了个哈欠:“弄得我一夜上没睡好!”
“黑衣人!”苏芷蓉追问了一句,肯定是云飞扬在声东击西。
“是呢,大家都这么叫的!”守军点点头道。
正说着,那守军回来了,身后跟着一个人,穿着麻布青衣,上面沾着些菜叶,而那两只眼睛,白多黑少,朝鼻子中间看着,苏芷蓉暗道:怪不得叫斗鸡眼。
守军指着苏芷蓉道:“斗鸡眼,这是苏姑娘,云都头家里的,你帮着赶一下车!”
云都头家里的,这话听在苏芷蓉耳里好是别扭,不过,只要能解决问题就是好事,她当下堆起了笑脸,朝守军点点头道:“多谢官爷了!”又朝斗鸡眼点点头,道:“麻烦大哥了!”
“没呢!”斗鸡眼说了这话,就朝马车走了过去。
苏芷蓉在欲跟过去,那守军忙道:“苏姑娘且不要管他,反正他会赶过来的,就在这儿等着便是!”
苏芷蓉笑了笑,那守军道:“苏姑娘,这要是你,是别人我便不会帮着叫人了!”
苏芷蓉转头去看他,那守军又说:“云都头虽然才来个把月,可是比起原来那班都头不知好哪里去了,现下有虞县的无赖小偷都少了许多,云都头是个好人呢!”
苏芷蓉点点头,道:“可不是么,云大哥为人正直着呢!”一面说一面看那斗鸡眼将车赶过来了,便走到车前,斗鸡眼见了,伸出一只手来拉,苏芷蓉见他那黑黑的指甲,不由得愣了一下,但还是伸出手去,却拿住了他的衣袖,上了车,一甩,感觉衣袖在手上粘腻腻的,进了车内,将手绢拿出来,擦了半天。
进了车内,就着窗朝守军道了谢,便进城去了。
斗鸡眼话却是极多的,一面赶车一面不停地道:“这位姑娘,你是哪里人,和云都头什么关系,怎么认得守军的,怎么来到有虞县的!”
苏芷蓉也不知道回答他哪一个,只得不停地催他快些。
车拐进一条小巷,苏芷蓉突地朝前面喊了声:“错了,走大道!”
头鸡眼嘀咕了一句:“先前不是说走这里么,也不好倒车!”想了想,便从另一条巷子拐了出来。
车子在赵元兴的院子前停了下来,斗鸡眼奇怪地道:“这不是赵公子家么!”
苏芷蓉懒得回答他,随便嗯了一句,上前将院门大力地拍了拍,突地门就开了,楚儿一张脸从门后探了出来,看清楚是苏芷蓉时,高兴地从门后跳了出来,一下子抱住了苏芷蓉,大声道:“大小姐,你终于回来了,可把楚儿急坏了!”又道:“大小姐怎么知道我们搬到这儿来了?”
苏芷蓉笑了声:“店里那么重的漆味,你们不搬到这儿来搬哪里去!”
斗鸡眼在一旁看着,半响才道:“两位姑娘,我这马车赶到哪里!”
苏芷蓉心情不错,回过头来笑道:“赶到院子里便是了!”
斗鸡眼见苏芷蓉满脸的笑,一时亢奋不已,高兴地道:“好嘞!”接着便将车子赶了进去,看挨着墙边的那棵树,便将马绳拴了。
苏芷蓉见罢,仍旧拿出前头毛二不要的那十文钱来递与斗鸡眼,斗鸡眼倒是不客气,高高兴兴地收了,一面又道:“姑娘你以后要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苏芷蓉笑了笑,点点头道:“麻烦大哥了!”
斗鸡眼一连串地道:“不客气不客气,姑娘真是太客气了!”一面说一面弯腰作揖,高高兴兴地去了。
楚儿一把拉过苏芷蓉道:“大小姐,楚儿看看!”
苏芷蓉笑着一推她:“难不成一天就少块肉了!”因道:“雁儿和奶妈呢,还有李姐和云大哥呢!”
楚儿道:“除了李姐,我们都搬这儿来了!”一面拉着她的手往房间走,推开门,只见两间床分开两边放在房内,房内干干净净的甚为整洁。
“你们把床都搬过来了!”苏芷蓉皱了皱眉头。
楚儿心里一惊,忙道:“那里刷漆,味道好重,得几天才能搬过去,云大哥说不能住人,便让人将床搬到这里!”又道:“云大哥也给大小姐预备了床了呢!”接着拉着苏芷蓉去赵元兴的房间看。
那房间也清理过了,当窗一个台子,长条形的,貌似是书桌,一侧放了一张床,是赵元兴原来住的那张床,只是床上的东西都清空了,床顶床侧都雕有镂空挡板,颇为豪华的样子,床上还摆着被褥,床下一块长长的踏板,苏芷蓉看了看,道:“赵元兴把他的房间让出来,那他住哪里!”
楚儿笑道:“云大哥好说歹说,他们两人住一间房了!”
“雁儿呢!”苏芷蓉又问了一句。
“她不要床呢!”楚儿笑道:“这几日不是挤在奶妈床上,就是挤在我床上,老要听故事,奶妈把声音都说嘶了!”
苏芷蓉不由得扑地一声笑了出来,又问了句:“李姐在哪儿?”
楚儿道:“那里不得有人看着,李姐鼻子实,说是闻不到!”
苏芷蓉皱了皱眉头:“就算闻不到,对身子也是不好的!”
楚儿笑道:“大小姐不要担心她,她一天到晚窝在厨房,哪里就闻得到的!”
苏芷蓉听说,只得罢了,四下里看了看,道:“怎么就你一人在家!”
楚儿道:“不要说了,奶妈昨日闲着没事,做了个风筝,楚儿这一天到晚地就扯着奶妈放,两人从早上到现在,只在吃饭时见过!”又道:“虽说李姐在哪儿,可赵公子说一个人怕扛不住,死活要帮你看着店子,怕那孙不得家的在那闹事,所以倒是辛苦,云都头上班去了,连晚上也没消停过!”说到这里,叹了一声气。
想起云飞扬又要装贼又要捉贼,苏芷蓉不由得一笑,又想起楚儿才说的赵元兴的话,便问了一句:“孙不得家的这两天闹事了么!”
楚儿皱着眉头道:“昨日大小姐走后,她到店里来过两遭,一下子说要把酒拿走,一下子说要把厨房清理下!”
“不都转让了么,她还有什么好拿的!”苏芷蓉皱了皱眉头。
“是呀!”楚儿也皱了眉头:“赵公子也是这么说,然后掌柜的就啐他,骂他,还要打他,李姐准备和她对打,亏得云都头当时在那儿,把大家都拦住,几句话就把她打发走了!”
“云大哥是怎么说的!”苏芷蓉有些奇怪。
“云都头说这店子是他家的,有种冲他来,能动手就别嚷嚷,说着,便将刀拿出一半!”说到这里楚儿不由得笑翻了,道:“孙不得家的当时就懵了,吓得一溜烟跑了。”
“亡命的怕不要命的!”苏芷蓉一掩嘴,还是笑出了声。
“没想到云都头还有这一手!”楚儿也笑了起来,又道:“不知为什么,她就是不怕李姐的拳头!”
两人说着,便走进了房间,苏芷蓉坐在床沿上动了两下,说:“倒还舒服!”
楚儿道:“可不是,云都头看了又看!”说到这里,她蹲了下来,从下面拿眼看着苏芷蓉,道:“大小姐,你别怪楚儿说话直!”
苏芷蓉奇怪地看着她,弯下腰,推了她一下:“怎么啦,怪怪的,有话快说!”
“依楚儿看,云都头对大小姐是很上心的!”楚儿一本正经地看着苏芷蓉:“不知大小姐的意思怎样?”
苏芷蓉白了她一眼:“死丫头,好像见过什么世面似的,你怎么知道云大哥对我好呢,还问我这个!”
楚儿道:“大小姐,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就连奶妈都说了的,还让我问问你,说女孩子,遇到一个喜欢自已的人就嫁了,省得老漂着!”
“你们竟然在我后面嚼舌头根子!”苏芷蓉长叹了一口气,道:“哪里就像你们想像的那样,我和云大哥是同病相怜,相依为命,等过了这一段时间就好了!”说着略停了一下,道:“到时,我再替他找一房媳妇,包管他美得不行不行的!”
“原来大小姐是这样想!”楚儿道:“奶妈还想着我们就这样过下去算了呢!”说着往地上一坐,颇为失望的意思。
苏芷蓉知道她们在担心什么,她想起顾安西的话,想着什么时候和大家说清楚。
楚儿又道:“云都头也怪可怜的,一个大男人,拖个小女孩子,白天要上班,如今这晚上也要上班,幸好我们在这儿,要不然,怎么办呢!”
苏芷蓉听得这话,不由得愣住了,是呀,自已若走了,商铺肯定不会开了,赵元兴这房子也会收回去,到时,云大哥和雁儿怎么办呢?
看着苏芷蓉若有所恩,楚儿站起来,看了看天,道:“只怕要做饭了,云都头晚间会回来的!”一面准备出去。
“哦!”苏芷蓉回过神来,道:“柜台里的钱拿了没有!”
楚儿摇摇头道:“没呢!”
“那你这两天吃的什么!”苏芷蓉奇怪地看着她。
“是云都头在外面借的几百文,说是得了薪水还上!”楚儿一面说一面走了出去。
苏芷蓉站了起来,也跟出去,看楚儿朝院外走着,便说了句:“不是做饭么,到哪里去?”
楚儿回过头道:“去叫李姐,顺便买些菜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