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安西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脸色突地又变了,连喘了几口气,道:“没,我是真痛,刚才在桶内只差没断气了,没力气答你的话!”
苏芷蓉一脸怜悯地看着他,顾安西眼睛瞟了过来,轻轻笑了一下,道:“你以为我是你呢,不就是一刀么,就是多流了点血,没事的,练武之人,这点伤不放在心上!”
“你又说你快断气了!”苏芷蓉皱皱眉头。
顾安西又喘了几口气,声音渐渐小了:“只是,没哪一次有这么严重的!”
“好好好!”苏芷蓉忙道:“你休息休息,别说话了!”
顾安西又闭上了眼睛,等了一会儿,又说了一句:“芷蓉,你怎么,怎么也跟着来了,很危险的!”
芷蓉,苏芷蓉睁大了眼睛,云飞扬叫她芷蓉,她觉得很自然,不知怎么的,顾安西叫起来,就是那么的别扭,她想了想,笑了笑,道:“我担心你!”
“是么!”顾安西睁开了眼睛,看了苏芷蓉半天,突然一皱眉头道:“你是只担心我一个人!”
“什么话!”苏芷蓉看着他道:“谁有你伤得这么重!”
顾安西道:“今日若是云都头伤着,你也会跟过来么!”
“当然!”苏芷蓉果断地说,突然想起了什么,急道:“刚才云大哥说要把人引开,后来城门口的军士都过去了,不知道他现在怎样,有危险没!”说罢,一脸的担扰。
顾安西本来想说什么,听得苏芷蓉这样一说,身子动了动,嘴里又哎哟了一声,却道:“不怕的,云兄武艺十分高强,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
“你武艺也不错,为何会伤这么重!”自从顾安西负伤回来之后,治伤,逃命,一直没人来说个中缘由,苏芷蓉到现在还是一头雾水。
“我们昨夜去县衙里面,发现那个小院子里面忙碌碌的,觉得很是奇怪,后来潜伏在一旁,才探听出那里有一个铸钱的钱庄,而那个小院就是铸钱的出口,想是他们认为没人会怀疑到县衙去吧,所以监管不是特别严,我和云都头才能进去!”
私铸钱币,苏芷蓉一愣,道:“谁敢作这事,不是要命的么!”
“是呀!”顾安西道:“我们进去听得他们几个之间的谈话,才知道原来这里竟是蔡老贼的老巢!”说到这里,深深看了看苏芷蓉,闭上眼睛休息了一会儿,又道:“进去时倒没被发觉,出来时被十余武艺高强之人围住,能活着出来已经不错了!”说完,伸手去怀里摸索着道:“我们这次找到了扳倒蔡贼的证据。”接着拿出一本账本来,递与苏芷蓉。
苏芷蓉看时,见上面写着有虞铸钱处一月呈蔡太师二万七千五百贯,二月呈蔡太师三万贯……一直到九月呈蔡太师三万贯,另附一月至九月花石纲详细:奇巧花树,溶白石怪石等等。
顾安西又道:“还有一封密函!”接着又往怀里摸去,摸去一封黄色信封来,上面写着蔡太师亲启的字样。
苏芷蓉看了看,见上面用墨笔勾着一个个名字,他父亲也在内,但用红笔勾了,不由得愣在那里。
顾安西叹了口气,没说话,只将密函和单子拿了过来,收好。
“如此看来,他们恐怕不会罢休!”苏芷蓉担扰地说,她想起云飞扬,心里一时忽下忽下的。
顾安西知道她的心思,轻轻握了握苏芷蓉的手,道:“云都头对城里极熟,轻功又极好,不会有事的!”又轻轻道:“芷蓉,你还是回去罢,在这紧要关头,你走了出来,恐怕会招致祸患!”说完,又闭上了眼睛,喘了几口气。
“怕什么!”苏芷蓉叹了口气:“我一门都死绝了,还差我一人么!”又道:“上次你不也对我照顾有加么,不是你,我恐怕不会在这里了!”
顾安西皱皱眉头,睁开眼看了看苏芷蓉,又闭上了。
“苏姑娘!”龙柬跑了过来,喘着气说:“都弄好了!”接着来抱顾安西。
顾安西将他的手一推,道:“还不致于到哪种地步呢,扶着我便是了!”接着咬着牙要坐起来,苏芷蓉见他甚为痛苦的样子,忙上前去扶,龙柬也帮住一边,顾安西竟慢慢站了起来,三人朝外面走了几步。
那马车正在前面路上,苏芷蓉奇怪地问龙柬:“你从哪儿赶来的!”看了看,那旧布车篷子和以前的一模一样,不由得咦了一声。
龙柬笑道:“这马车本来就停在城外的,马是放养的,只要一呼哨马上就跑过来了,不要说一两天,十天半月都没问题!”又道:“不是这样,我们平常出去办案岂不要出问题了!”
“原来是这样!”苏芷蓉点了点头。
三人走到马车旁,苏芷蓉将帘子撩开,龙柬尽力将顾安西往车上一推,顾安西闷哼了一声,踉踉跄跄地走了几步,就倒在车里的座位上,苏芷蓉忙上了车,龙柬在前面喻了一声,马登时就跑了起来。
顾安西两眼看着苏芷蓉,知道劝她不走,却尽是担扰,苏芷蓉知道他的意思,因道:“闭上眼休息你的罢,不看到你好一些我是不会走的!”接着将脸扭到一旁,撩开帘子看了看龙柬道:“刘妈妈这么容易就被打发了么!”
龙柬一面赶车一面道:“不容易呢,我说我住在城外,家里有事得赶回去!”
“那她怎么回去!”
“我先将两辆车叠在一起,又将空桶子套上,没想到她也推得起,挺厉害的!”龙柬不由得感叹了一句。
苏芷蓉笑道:“真是条女汉子!”
“女汉子!”龙柬不由得回过头看了看苏芷蓉。
苏芷蓉忙将话题打开,道:“快些赶车,倒要挑好的地儿走,别颠着公子了!”
龙柬忙答应着道:“晓得了,苏姑娘,你坐稳些!”接着喻了一声,马又向前奔了起来。
苏芷蓉忙去看顾安西,见他仍是紧闭双眼,一动不动,便也不作声,坐在一旁。
“水水水!”不一会儿,顾安西嘴巴动了几下,声音极为低微。
苏芷蓉听了,四下里看了看,那车内空空如也,忙掀开帘子朝龙柬喊道:“公子要喝水!”
龙柬头也不回,道:“苏姑娘,你先站起来,将座位掀开,水和食物都在里面!”
苏芷蓉忙站了起来,将那座位摸索了一阵,见一旁松动一些,便尽力一掀,竟掀了开来,里面竟是一个极好的储物箱,几个淡黄色的葫芦,几个黄色纸包乱七八糟地丢在里面,苏芷蓉将那葫芦拿起,把口子里面的纸捻拔了,递到顾安西嘴边,顾安西将嘴微微张开,苏芷蓉就慢慢倒着。
喝了几口,顾安西闭了嘴,苏芷蓉道:“好了么!”
顾安西从喉间含含糊糊答应了一声,苏芷蓉忙将葫芦收起,拿出手绢替他擦拭了一下嘴角,把座位安放好,又重新坐了上去。
过一会儿,顾安西又要水喝,苏芷蓉又将座位掀起,拿出葫芦去喂他。
许是起得早,晚上又没睡踏实,苏芷蓉有些累,再加之车有些颠簸,她很快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芷蓉,芷蓉!”顾安西叫了几声。
“是的,云大哥!”苏芷蓉闭着眼睛,迷迷糊糊地答应了一声,突地睁开眼,看着顾安西两只眼睛直愣愣地瞪着自已,不由得呆住了,半日才回过神来,道:“我还以为住在河边的房子里呢!”
顾安西苦笑了一下,没作声。
“顾少府,要喝水么!”苏芷蓉忙去掀座位。
“不用!”顾安西制止了她。
“哦!”苏芷蓉疑惑地看着他,突地又道:“饿了么!”又要站起来。
“什么都不用!”顾安西看着苏芷蓉:“只是突然觉得闷,想说说话而已!”
苏芷蓉细细地看了看顾安西,见他脸色略好了一些,不由得高兴地道:“你想要说什么,尽管说罢!”
“没什么!”顾安西想了想,道:“云都头人挺好的!”
“是的!”苏芷蓉答应了一声,突地道:“你怎么老是提起他,而且,一说起他怪怪的!”
“没,没什么!”顾安西有些结结巴巴。
“可能是云大哥人帅武艺又高强,气质又非比寻常,所以,老是惹人侧目,老是有人注意他吧!”苏芷蓉感叹了一番。
顾安西的脸色刷地变了,苏芷蓉并没觉察到,又道:“他这人,老是为别人着想,就像今天,他为你拼了命,哎!”
“是的!”顾安西听到这里,若有所思。
“芷蓉!”不知为什么,顾安西的神情突然变得温柔起来。
“别叫我芷蓉!”苏芷蓉皱皱眉头道:“你这么叫,我会想起我父母!”
顾安西一愣,没作声,半日方道:“为什么云飞扬可以!”
苏芷蓉也是一愣,看顾安西脸色似乎不好,也不知道是什么缘由,想了想,回答道:“云大哥和我家关系不一样,他父亲和我父亲是世交,当然可以!”
“我们关系更不一样!”顾安西跟着说了一句,又像说错了,忙闭上了眼,一声不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