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一品酥的名字,苏芷蓉便弯下了腰。
楚儿趋身向前,满脸担忧:“大小姐怎么了!”
苏芷蓉就叹了口气:“今日有些劳累,腿酸得很!”
“一看苏姑娘就是没做过事的!”孙家掌柜脸面显过一丝不屑,嘲讽道:“咱做生意的,可是不怕苦不怕累,未知苏姑娘吃不吃得这份苦!”
“这个倒不需掌柜的操心!”苏芷蓉冷冷地道:“我要做不了,大不了转卖了!”又道:“这个可能性倒不大呢,我闲着没事,盘着好玩也成呀,反正我家又不差钱!”她前面听到赵元兴和掌柜的说的话,这时便顺着酸她一句。
楚儿不知就里,奇怪地看了看苏芷蓉,心道怎么说不差钱,刚才都去当东西了。
雁儿却想着刚才当了这许多的钱,便拍着手道:“芷蓉姐的钱真多,雁儿要买东西吃!”
李姐没说话,只听到呼哧一声,好像是吸口水的声音。
掌柜的白了她们一眼,自上前去开锁。
苏芷蓉看了看面前几位骨灰级的吃货,又叹了口气:“好,等会就让你们吃个饱!”
李姐高兴地说了句:“师傅真好!”
雁儿马上跳了起来,苏芷蓉见那门开了,便搭着楚儿的手站了起来,赵元兴先跟着进去了。
掌柜的站在大堂中间,四下里看了看,似乎有些不舍:“苏姑娘,就这个了!”
“嗯!”苏芷蓉点点头,略有些满意:“掌柜的劳烦了!”又道:“你忙就先回去!”一面吩咐楚儿和李姐:“把这里捡一捡!”
楚儿见那桌椅都整整齐齐,干干净净,便道:“倒不需要捡什么呢!”
李姐连连附和:“就是,就是!”
“就是你个头!”
苏芷蓉不想多话,直接说:“先将店内清点一下,列个单子出来,看需要添补些什么!”
楚儿用眼角悄悄看了苏芷蓉一眼,忙哦了一句,去那柜台拿了一张纸,一枝笔。
李姐力大,搬椅子搬桌子地点,楚儿一一记下。
掌柜的冷冷地看着她们,一动也不动,也不说回去,大约是大家都讨厌她,众人便把她当成了空气,也不同她打招呼,也不同她说话,她站了一会儿,终觉无趣,便自说自话:“这店里原来的两个伙计,现在家里有事都回去了!”
苏芷蓉没理她,只是朝赵元兴道:“你也别闲着,忙起来,去厨房看看,清一清!”
赵元兴似乎有些不情愿:“我还想睡呢!”
雁儿在一旁推了推他:“睡什么睡,咱们酒楼忙着呢,你得帮忙!”
“帮忙!”赵元兴道:“我又不是店里的伙计!”
“一个月三百文还要不要!”苏芷蓉瞪了他一眼:“说好了有忙就帮的!”
“好吧!”这招颇为奏效,赵元兴纵是千百个不情愿,也只得说:“我干,我干还不行么!”拉着雁儿道:“你也不能闲着,要干一起干!”
雁儿喂了几声,被他生拽进了厨房。
“苏姑娘,你这里谁做菜,谁做小吃茶水,谁招揽客人?”掌柜的突地一脸殷勤。
苏芷蓉知道她没安好心,眉头一跳:“这个么,我自有安排!”
“啧啧啧!”掌柜的道:“我那两个伙计可真不错,可惜了!”
“可惜什么!”苏芷蓉似乎被吸引过来了。
“可惜他们都有事,回乡下去了,要不然,苏姑娘这儿明儿就可以开张了!”掌柜的似乎有些得意。
“做菜的现有,做茶水小吃的一会儿便到!”苏芷蓉冷冷地看着她:“我昨儿已经请了,掌柜的想看一看么!”
“这!”掌柜的似乎有些悴不及防,连连摇手道:“不用了,不用了,这儿要没事我先走了!”接着便走出店门,在转角处恨恨地啐了一口,一个字一个字咬着说:“老娘可不会这么就便宜你!”
苏芷蓉呵呵地冷笑了几声。
掌柜的没趣,就一面碎碎念一面慢慢地走了。
苏芷蓉又呵呵几声,便去那柜台清理着。
孙家掌柜的倒是精明,里面除了一把算盘,一杆称,便什么都没了,倒也干净。
再看看身后,那酒水便还存有不少,用竹筒,小圆木头装着的都有,想是掌柜的还来不及拿走,又或许她根本想都没想自已会走。
苏芷蓉想到自已所说盗窃的话,不由得笑了,衙门八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酒她估计是想拿的,只是扛不住罪的事,真要拿出钱赎罪,可不是这些酒能抵得了的,要不然,她会走得这样爽快。
苏芷蓉摇了摇头。
“都清理过了,大小姐!”楚儿噔噔噔从楼上跑下来:“一楼大厅桌椅共八套,雅间五间,桌椅五套,楼上桌椅十套,就是这些!”接着把记着数字的单子递了过来。
李姐喘着气从楼上走下来,一面哎哟一面说:“倒不知这也有些累的呢!”
苏芷蓉白了她一眼:“说得好像你平常没做过事似的!”
“挖土插秧打稻捉鱼摸泥鳅,哪样没做过,可就没这么累的!”
“哦!”李姐眼睛一亮:“我知道了,必是我这几天吃得不好,营养跟不上!”
苏芷蓉真真是生无可恋。
李姐和楚儿歇息着。
苏芷蓉就四处看了看,思量了一下,总共二十三套桌椅,一套桌椅三到四个人,最多能接待四五十多人,这个数目倒也挺惊人的,她倒是不知道原来这掌柜的从来没接待满过。
李姐突然说了句:“也不知道赵公子和雁儿在做什么,半日连声响都没了!”
“我去看一看!”楚儿倒是个会干事的样子,麻利地朝后面去了。
苏芷蓉坐在柜台后面正揉着脚,一个戴方巾书生模样的年轻人朝门口探了下脸,看到苏芷蓉,似乎愣了一下:“今日这里好像没开张呢!”
苏芷蓉笑道:“是呢,这几日都没开张的!”
“掌柜的呢!”那年轻人又问了一句。
李姐在一旁朝苏芷蓉一指:“瞧见没,这么大一个人!”
那书生就朝李姐看了一眼,突地呆住了。
李姐朝他一瞪眼,书生忙将眼睛转开,看着苏芷蓉,讪笑着又问了一句:“这酒楼现下是姑娘的么!”
苏芷蓉笑着点了点头:“是!”
“哦!”书生略一沉吟,又问了一句:“什么时候开张!”
“还没定呢!”苏芷蓉想了想:“若定了,必定通知大伙儿的!”
那书生点点头,笑了笑,又朝李姐身上闪了几眼:“叼扰了!”接着便走了。
苏芷蓉坐那儿,四下里看了看,却懒待动,见脚下那袋子钱,便拿出来,一串串地数着。
李姐就将头凑过来,嬉皮笑脸地:“师傅,好多也!”
“那可不!”
“这么多用得完么!”
“你想咋的?”
“师傅不要这么为难,徒弟我帮你花呗!”
“滚!”
李姐伸了伸舌头,把身子缩回去。
“苏家大小姐在么?”门外传来一声响。
苏芷蓉从柜子下面立起身来,朝外一望,愣了一愣,原来门口站着三四个人。
顶前头一个竟是奶妈,只见她歪歪斜斜地站着,头发略有些乱,簪子也歪在一边,一张老脸上尽是泪痕,两眼恨恨地朝里面望着,两只手却被左右两侧的壮汉钳得动弹不得。
一个戴着软帽的老头站在身后,脸上挂着恼怒的神情。
那个老头,苏芷蓉认得,是自已在奶妈家见过的当家人,钱家老头子。
苏芷蓉似乎明白了怎么一回事,不由得冷笑了一声,站了起来,朝外走去,走到奶妈面前。
奶妈带着哭腔道:“大小姐,你是老婆子打小奶大的,你不能这么害老婆子,你这是损阴德的!”一面说一面抽泣。
苏芷蓉也不说话,只冷冷地看着她。
“请大小姐见谅!”后面老头子说话了,他一听到奶妈的声音就皱了眉头:“老朽真是昏聩了,竟听信了这贱人一面之辞,便将她接了回来,如今幸得人告知,说这贱人原是逃奴,无处可去,老朽不知,请大小姐不要怪罪才是!”
这样冷漠的人家,怪不得奶妈也如此对自已,苏芷蓉心下不由得对奶妈生出些怜悯来,略略点了点头,算作回应,嘴里道:“不知者不罪,如今送回,我也没甚好追究的,大叔权且放心便是!”
奶妈突地叫喊了起来:“大小姐,你可不能这样,老婆子我几时卖过身的,我原来进府之时,是和苏管家说好的雇用,并不是卖了身的!”
那老头听了,便看向苏芷蓉道:“我只是听到内人传大小姐口讯,并未见到卖身契约,还望大小姐赐与老朽一望!”
苏芷蓉听了,便从怀里将那张契约拿了出来,展开了,朝向门口那一堆人。
老头子看了看,点点头:“是了,白纸黑字的,倒是签了!”一面冷冷地朝奶妈看了一眼,骂道:“真是无耻贱人,竟敢毁老夫一身名誉,险招至牢狱之灾!”
奶妈也见到了,她且不认字,一时又听到老头子如此说,竟不敢作声。
“大小姐,这贱人老朽就交到你手里了!”老头子对那两壮汉道:“去铺里运肉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