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元兴见苏芷蓉编得头头是道,就说:“这就是了,我说你们怎么不明不白地从天而降,到时街坊问起来,我怎么答呢!”
“你没事干呀,见天陪人家唠嗑!”
“嘿嘿!”
“对了,你们亲戚是谁,给我说说,就这样说吧,在这有虞县,没有我赵元兴不知道的人呢!”
扯一个谎得一百个谎来圆,这话真没错。
苏芷蓉脸上阴睛不定。
“呃!这个!”
把笑容挤出来,挤出来。
苏芷蓉猛地想顾安西来:“其实我们已经找到了,他并不是有虞县的,是隔县的一个村子里的,现下去京城赶考去了,我就在这儿等着他呢!”
“哦!”这个谎倒圆得合情合理,苏芷蓉说得半真半假,赵元兴自然也不会去追究,只是嘻嘻笑道:“这又是一曲花好月圆的故事了!”
“呸!”楚儿又啐了他一口:“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赵元兴似乎不太高兴:“我没说错嘛!”
“去吧!”苏芷蓉催促道:“快去当铺,许是时辰还来得及!”
“当然来得及!”赵元兴一面细细看那玉如意,一面道:“只是这玉如意可不是一两贯钱那么简单,只怕得百把来贯,这有虞县这么大当铺还只得一家,离这儿倒是不远!”
“这么贵!”楚儿纳罕地道。
“当然!”赵元兴得意道:“这方面我可是行家,我家里的东西虽都当掉了,但那当铺也捞不到我的便宜!”又道:“这柄玉如意的玉质是纯白无质的白玉,很是罕见,再加上这三颗蓝宝石,要说是无价之宝也说得!”
“那,百来贯岂不是划不来!”听到赵元兴说这话,楚儿很是觉得可惜,忙将玉如意抱在怀里。
“百来贯已经很好了,这还是我熟悉,不熟悉的,凭你多好的宝贝,给你一两贯了事,然后赎当的时候,又让你满当赎了,那才冤呢!”赵元兴看楚儿不舍的样子,道:“凡进当铺,总不是好事,要是能不当,尽量不当的好!”
“这个!”苏芷蓉心里也舍不得,听得赵元兴这话,不免迟疑起来。
“大小姐可拿别的去当,比如衣服鞋袜都可以,几十文的百来文的也够应付一两天的开销!”赵元兴出着主意。
“我只是处理一下没用的东西,并没说没钱吃饭!”
苏芷蓉把包袱一甩,里面有银子的碰撞声,赵元兴的眼睛瞬间亮了。
“大小姐,我想起来了!”楚儿很兴奋。
“我也想起来了!”苏芷蓉把那包袱扯开,将一件莹莹耀眼的白玉拿了出来。
这个不是她的,是那顾安西掉的。
上次倒忘记给他了,管他的。
赵元兴一把拿起,细细看了一回:“玉倒是好玉,只是不值什么钱的!”一面看这白玉,一面看那玉如意:“两件东西一贵一贱,大小姐你倒什么都看得上眼的,怪不得家里经商呢,许是令尊公子看着好玩,都给你了!”
“不会吧!”苏芷蓉看着那白玉,白莹莹的,道:“我看它比我家的玉都好看呢!”
一听这话就知道这东西必不是她的,赵元兴倒没注意:“大小姐怎么这样眼拙的,这种玉再好,也不如大小姐的玉如意,你看看!”赵元兴将白玉和玉如意递到苏芷蓉面前:“这白玉确是纯净无瑕,光泽上却差了一些,又少了一些湿润,倒不如这玉如意温润坚密、莹透纯净、洁白无瑕、如同凝脂,应该说,这玉如意是羊脂玉,而这白玉只是普通的和田玉而已!”
苏芷蓉皱了皱眉头,她一向对这个不上心,自然分辨不出来。
赵元兴朝苏芷蓉示意,让她走近些,此时正是正午,阳光照着头顶,赵元兴道:“大小姐要不相信,请走近看一看!”接着将白玉和玉如意举了起来,看了过去,苏芷蓉去看时,见自已那柄玉如意半透明的样子,有粉粉的雾感,而那白玉虽也呈半透明状,但没有粉雾感。赵元兴道:“我家里原先多的是这种东西呢,我最清楚的,要知道金有价玉无价,要我说,大约也就十来贯!”
这么便宜,倒出乎苏芷蓉的想象,不过想一想,顾安西家并不是很富有,有这么一件玉已经是很罕见的了,怎么能跟自已家相提并论。
这并不是自已的,假若顾安西将来寻自已要来,可又怎么说。
苏芷蓉一时沉吟不语。
楚儿在一旁道:“大小姐,咱不如把这白玉当了,到时还赎得回来,要是当了玉如意,只怕他转眼便卖了,就算到期,咱们赎不起!”
“师傅,你既有银子,当什么当?”李姐开腔了。
“这银子可不能动!”苏芷蓉皱了皱眉头:“这是开店铺要用的!”
“切!”
楚儿说了句:“大小姐舍不得么!”
“要说舍不得,自是舍不得咱家的玉如意!”苏芷蓉下定了决心,对赵元兴道:“既如此,先把白玉当掉吧!”接着将玉如意拿了过来,塞进包袱,系紧了。
“身怀其壁,必受其罪!”赵元兴将白玉拿起,看着苏芷蓉的包袱道:“大小姐千万不可把那玉如意拿出来,只怕咱这有虞县也没有这宝贝,一旦别人知道,我这院子就不安宁了!”
倒是句实在话,苏芷蓉点了点头。
赵元兴又道:“既办事,就一起办了,你们前面不是说找一品酥的掌柜的么,偏她家离那当铺不远,省得来回奔波!”
苏芷蓉本想偷个懒,听他这么说,便点头道:“如此倒好!”
几人说定,就锁了门,沿小巷走了出来,到大街上,见着些卖糖人纸画的,见一个相面的摊子,旁边便是当铺了,铺子挺大,正面四个镏金大字:斗金当铺。
门口站着两伙计,都戴素罗帽,穿青色短衫系绑腿穿麻鞋,站门口见人就低头啥腰一脸笑,两人身形都短,又略胖,看起来倒是喜庆,一见到赵元兴领几人前来,先是打招呼:“赵公子又来了呀!”
赵公子皱了皱眉头道:“这是怎么说话的,什么又来了呀,不欢迎么!”
“欢迎欢迎,在赵公子面前,小的们纵牙尖嘴利都不会说话了!”其中一个极力拍着马屁,又看了看站在赵元兴身后的苏芷蓉闭月羞花的容貌,一时呆住了,再往后一看李姐,哈拉子都流下来了。
“就是,赵公子面前哪里有我们说话的份!”另一个附和着,像极了哼哈二将,楚儿见了,不由得掩嘴一笑,那伙计见了,不由得诧异地看着赵元兴:“赵公子,您哪里又找了个这样貌美的夫人了!”
赵元兴一瞪眼:“瞎了你狗眼了,平白这样说人家姑娘!”
“人家是狗眼看人低,小的是狗眼看人高!”那伙计性子倒是不错,一味的嘻皮笑脸,大约是平时和赵元兴拌嘴习惯了的,也不怕他,只道:“小的是越看赵公子越好的!”一面又朝苏芷蓉她们道:“几位姑娘不要生气,谁让咱赵公子这样玉树临风的呢!”
这话说得赵元兴倒是喜欢听,笑道:“倒是越发会说话了!”
那伙计道:“赵公子一会发了财赏两个钱给小的们买酒喝!”
赵元兴啐了一口,道:“如今你赵公子我身上可谓是精打光,一文钱也没有,别来搜刮我了!”一面说一面朝里去了。
进了门,左侧一排座位,右侧一个柜台,上面还拦着栅栏,里面一个四五十来岁的瘦老头正低着头在看着什么,大约是听到有人进来了,抬起头来,一看是赵元兴,脸上马上笑开了花:“赵公子又拿来什么好宝贝了!”
“大掌柜的!”赵元兴一副轻车熟路的样子,将白玉拿出来,隔着栅栏递了过去,道:“你老人家给看看,成色如何!”
那掌柜的拿了,细细地看了一看,摇了摇头道:“倒不是什么上品!”
苏芷蓉本就拿的不是自已的,先自有了几分心虚,这时听得人家说不值什么钱,反而放下心来,想着随便弄几贯钱算了,正欲说话,赵元兴却开口了,道:“大掌柜的,我可是这儿的熟客,你老人家这腔调对别人说还行!”又道:“先说个价格吧!”
“也就十来贯吧!”掌柜皱着眉头,将眼睛从栅栏里飘出,倒是很犀利。
苏芷蓉和楚儿都不由得佩服赵元兴的眼光来,赵元光听了这话,倒不得意,反而道:“十贯,少了点吧,大掌柜的,少说也得十五来贯!”
“赵公子,这不是看你,别人也就三五贯打发了,玉这东西,可真没定价,老夫这是看你的面子了,你当我便收,你不当就拿去!”说着,将那玉递了过来,脸上却仍笑着。
赵元兴忙摇摇手道:“知道呢,想着多弄几个钱花花,你老人家收着罢!”
“这就是了!”那掌柜的倒也不生气,将玉又拿了回去,放在柜台上,拿出一张泛黄的纸来,拿起毛笔,刷刷地写了几个字,递出来,道:“这是当票,收好了,赎回倒是得十五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