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猛！”
苏芷蓉给奶妈点了个赞。
“大小姐，我们还进不进去？”
“你说呢！”苏芷蓉白了楚儿一眼，大踏步往肉铺走过来。
肉铺里伙计还在耍嘴巴皮子：“大娘，你别和我们一般见识，大娘是什么人，这肉铺的当家人，这肉铺谁都可以少，就是不能少您老人家，您还是高抬贵手放过我们吧！”
“呃！”苏芷蓉想打个招呼。
没人理她。
奶妈向伙计：“哄你娘呢！”
苏芷蓉：“这个！”
伙计向奶妈：“您老就是我的娘呢，您老要是愿意，我就认了您作个干娘得了！”
苏芷蓉：“那个！”
奶妈向伙计：“你倒会顺杆上树，我呀，不稀罕，你们好好做，不要耍嘴皮子，做好了老娘我自会疼你，做不好再怎么叫娘也是不管用的！”
苏芷蓉：“你们！”
伙计向奶妈：“娘说得对！”
实在是忍无可忍了！
苏芷蓉把声音抬高无数度：“这里—站了－个—大－活—人—！”
楚儿也大喊一声：“奶妈！”
“这是谁，奶妈奶妈的乱叫，难道是有奶就是妈呀！”奶妈没好气地看了过来，一秒，二秒，三秒，眼睛发出了光亮。
“大小姐呀，真的是大小姐呀，哎呀，想死我了呀！”
“唔唔唔……”
鼻涕，眼泪。
“得得得！”苏芷蓉吓了一跳：“奶妈，用不着这么激动，我们通共才一个来月没见面的！”
“你们怎么来了！”
苏芷蓉叹了口气。
怎么说呢，这可真是一言难尽！
奶妈想了一想，眼睛一亮，双手一拍，得瑟地：“是了，老爷在家闲着没事，带着家眷到这儿玩来了，你们想我了，便赶过来见我！”
“这这这！”苏芷蓉瞪大了眼睛。
奶妈就把身上的围裙一解，一甩，对伙计说：“小子们，好好守着店，娘我有事去了！”
怎么没有回声！
两个伙计眼睛发了直，直盯着苏芷蓉和楚儿。
奶妈气得抬起脚就踢过去。
“咱大小姐多宝贵的人哪，是你们这两个狗东西看的么！”
“哎哟，哎哟哟！”
“咱走哈，别理他们！”
奶妈满面堆笑，如得了宝贝似的，一阵风似的把苏芷蓉和楚儿她们拉进了一条胡同。
一会儿，一座小院落便出现在眼前。
奶妈指着那两扇大木门：“这就是我家了！”
楚儿就啧啧有声：“奶妈，没想到你的家这么好呢，你也是夫人娘子呀！”
奶妈停住了脚步，站在门口，得瑟地：“那个，当然啦，哈哈！”
楚儿就以无比仰慕的目光看过去。
“来客人啦！”
奶妈站在门口，大声朝里喊。
苏芷蓉就纳闷，自个儿家需要打什么招呼。
屋里没人回答。
奶妈脸色就是一沉，嘟囔了一声：“几天没搭理她，还长脸了！”
哎呀，莫不是老两口吵架了！
苏芷蓉心头就有不好的感觉。
这时节来拜访别人，不合适吧！
“进来进来！”奶妈面对苏芷蓉和楚儿，脸瞬间又转了晴。
这是一个不大的院落，前面一个庭院，后面是一排房子，一共有四五间，都是一层的厢房，院子里，有几只鸡在跑着，侧面有一口井。
井台上有个四五十岁的妇人在用力提着水，她面前摆着一大堆衣服，这衣服里有奶妈的。
“哎呀，果然是夫人娘子，家里还雇了人的！”
楚儿的目光羡慕兼仰慕兼崇拜。
苏芷蓉白了她一眼：“你是不是早打定主意要离开我了！”
“呃，这个！”楚儿满面堆笑：“哪里哪里，大小姐到哪儿楚儿就跟到哪儿，只是，要有这么个地方也行！”
“滚！”
“楚儿，你小声些！”奶妈就看了她一眼：“人家可不是我雇来的！”
“你家老倌子雇来的？”
“算是！”
“那还不是一样！”
“哎，咋说呢！”奶妈就叹了口气：“你们是不知道，我在林府的时候，这老东西又娶了一个，如今一儿两女，还儿女双全呢！”说着，脚一跺。
楚儿和苏芷蓉对看了一眼。
苏芷蓉：“他没怎么对你吧！”
“你要他敢撒，我就死在这儿不走了，那婆子也赶着叫我姐姐，可是我这心里呀，还是闷着的，就是不能看到她，要不然，我怎么会到铺子里去！”奶妈又叹起气来。
这这这，还真是心里窝气！
“你老就想开点儿吧！”楚儿想起她刚才在店内和两个小伙计打得火热，心里道，她难道就不是为了那两个伙计和那几两银子：“再说，人家现在是正主儿，还帮着你老人家洗衣服！”
“你个死丫头，帮谁呢！”奶妈白了楚儿一眼。
楚儿一哆嗦。
苏芷蓉心里就感叹了一下：都是男人的错，却要女人受罪，这是个什么世道。
“大姐回来了！”那婆子笑着朝这边打了一声招呼。
奶妈冷冷地答应了一声，指着苏芷蓉对她说：“看到没，这是官家小姐，我这几年奶出来的！”
听那腔调，甚是得意。
苏芷蓉不以为然。
那婆子忙低着头：“见过大小姐！”
苏芷蓉点了点头，正欲说两句，却被奶妈一阵风似的拉进了堂屋，两只鸡在里面走来走去，奶妈用脚一踢，大声道：“去去去，在这里干什么，真是人贱鸡也贱！”又看着地上黄黄的屎儿，气得破口大骂：“喂！你在家里是干什么吃的，我和老头子两个风里来雨里去的，你在家享福都不会享，弄成这个样子，就是没出过门的乡巴佬儿，哪里见得大世面，大场合！”
那婆子却不回嘴，忍声吞气地，忙走上来来，拿着把扫帚，再泼了灰儿，一古脑儿扫出去了，奶妈还指着骂着。
那婆子总是不作声。
苏芷蓉在一旁道：“奶妈，别骂了，说到底她在这里住了这么多年，你现在这样回来，家里认你对你这么好，已经是不错的了！”
奶妈本来还想骂着，不留神苏芷蓉说出这样的话来，便道：“大小姐，你可不知道，她鬼着呢，人前是不同你吵，背后老使诈儿，我妈妈是个直爽人，见不惯这一套儿，所以一天只得多骂她几句，就是这样，还不得安宁，你大富大贵之人，哪里知道我小户人家的苦处！”
苏芷蓉见她说话不对味，便不作声了。
能住就住，住不了就走，反正包里还有些银两！
苏芷蓉脸色慢慢阴沉了起来。
那婆子又折回来了，奶妈见了，便叫了一声：“怎么的，我的客人来了，你也不去泡一泡茶，你是成心想赶我走是吧！”
那婆子这回终于开口了，道：“姐姐，我这就去！”说完掂着小脚快速地走了。
楚儿看她也是小脚，因笑着对奶妈道：“您老人家遇到对头了吧！”
奶妈不明就里。
楚儿：“你看看她那双脚，跟奶妈你有得一比呢！”
奶妈听了这话，脸色便阴沉了下来：“小脚是小脚，只不过一块圆饼而已，有什么了不起，这几天老头子都在我的房内，根本就不理她，哼哼，有什么用！”
“对了，大小姐，你们略坐一坐，吃些茶，等会我随你们过去见见老爷夫人！”
还没坐稳，就赶客了！
苏芷蓉眉头一皱。
楚儿就说：“奶妈，我们不走了，就在你这儿住一晚！”
“那老爷夫人呢？”
奶妈那脸抽动了一下，明显有些惊讶。
楚儿和苏芷蓉又个互看了一眼，苏芷蓉点点头，楚儿就把苏家庄上出了事的事情说了一遍，不过没说被人杀害，只说一个庄客失手以至于起了火，只有她们两个逃了出来。
“你们，你们是来投奔我的！”
奶妈有些结结巴巴，脸色阴晴不定。
这个样子！
“没呢！”苏芷蓉赶紧说：“我们明日便要离开，只是来看你一下，顺便今晚借个宿！”
“是么！”奶妈像松了口气似的，欲笑不笑地说：“你们还没吃饭吧！”
苏芷蓉点点头，不过，刚才两人在街买了两个大油饼，也不是很饿。
“这样吧，你们先休息下，我安排茶饭去！”
那婆子恰好端了茶过来：“家里的地方少，不够住的，花姐儿和根哥两人都大了，得一人一个房间，我住一间，姐姐你住一间，一共四间，另一间是杂屋！”
那老婆子似乎不愿意！
奶妈说得没错，这人果然奸诈在内！
奶妈冷着脸子：“这有什么了不起的，大不了把杂物间收拾出来，我住进去！”
哇噻！没想到奶妈这么仗义！
真是毁了三观了！
“你们有什么东西权且放在我这儿，我这里人多，有的人手脚不干净，怕出事！”
奶妈很是殷勤，眼巴巴地朝楚儿身上的包袱看着。
贪婪，饥渴！
楚儿一哆嗦：“也没什么东西，不过是几套衣服而已！”
奶妈脸上便变了颜色：“那我先去弄饭了！”一扭身出了门。
“大小姐，我看奶妈有些不对劲！”
楚儿倒是十分警醒：“她刚才一盯着我们的包袱，脸上就怪怪的！”
“咱们把包袱看紧了！”
苏芷蓉悄悄地叮嘱着：“只要过了这一晚，明早能走多远就走多远！”
“我倒觉得去客栈好一些！”
“刚才已经和她说了，这会子再改主意，太明显了！”
苏芷蓉叹口气说：“我原来还指望她帮我们来着，现在看来，住一晚都是她开恩的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