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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红尘万丈却独自落寞 满室笑语却暗自忧伤

到昨天下午为止,百合和宋家良的考试终于结束了。今天上午,恰好艳阳高照,她趁机把自己的铺盖洗好,下午又整理了回家的行李,晚上她会住在丁叮家,明天一早再由陈玫送丁叮和自己去机场。

陈玫今晚有饭局,家里只有丁叮和百合两个人,晚饭时间到了,但冰箱里却空空如也。

正在这一大一小商量到哪里解决晚饭的时候,宋家良打来了电话,说是爸爸过几天要回美国,自己本来是回家想陪爸爸吃顿饭的,结果爸爸晚上有饭局,问百合要不要带丁叮一起去外边吃晚餐,再顺便一起逛逛。

丁叮山呼万岁,百合也很高兴。等她们换好衣服走到楼下,一眼就看见宋家良坐在一台白色的轿车的驾驶座上等她们。

百合有点讶异,两个人相处那么久,从没见过宋家良开车,也没听宋家良说起过自己会开车。她拉开车门让丁叮坐后排,自己坐进副驾驶座,一边系安全带一边问:“你什么时候学会开车的?都没见你开过。”

宋家良笑了笑说:“高中毕业那个假期学的,平常很少开。”

他们把车停在广场附近,便带丁叮去吃她喜欢的麦当劳,丁叮一边吃一边上上下下仔细地看着宋家良,宋家良被她的样子逗笑了,忍不住问她:“丁叮,你干嘛一直看着我啊?是我的脸上长了冰激凌吗?”

丁叮咧嘴笑了,她喝了一口果汁,好奇地问:“哥哥,你怎么知道我叫丁叮啊?”

“是你百合姐姐告诉我的呀”宋家良边回答边转头看了看百合,“百合姐姐说你啊,又懂事又可爱,而且我觉得,你不但懂事可爱,还很漂亮呢。”宋家良说。

丁叮很开心,她想了想,拍着手对宋家良说:“我知道了,哥哥,你是百合姐姐的男朋友吧?”

“你怎么知道的?”宋家良好奇地问。

“因为百合姐姐像公主一样漂亮,哥哥像白马王子一样帅,就像童话故事里说的,从此,王子和公主就过上了幸福快乐的生活呀。”丁叮一边说,一边歪着脑袋张开手臂在头顶做了一个爱心的动作。

宋家良和百合被丁叮古怪精灵的小样子逗得哈哈大笑。

宋家的家风是勤能补拙简能养德,宋家良不是纨绔子弟,长久以来家里给的生活费也并不多,但他吃穿简单,更没有不良嗜好,这些年也积累了一笔可观的财富。

和百合明确恋爱关系以后,看到百合每天接送丁叮,还要每天晚上走回学校,宋家良有点于心不忍,曾经和百合谈过这个问题,他对百合说不如辞掉兼职,自己可以负担她的学费和生活费,但百合想都没想就一口回绝了,当时自己还觉得有些讶异,但现在看着丁叮活泼可爱的样子,看到她和百合相处得那么亲热,他觉得有点理解百合为什么对丁叮那么好,甚至愿意带丁叮回家过寒假了。

就在宋家良陪着陈玫和丁叮玩得开开心心的时候,陈玫的饭局也正进行得如火如荼。

按照惯例,每年年关,公司都会和客户、供货商举办一些年底聚餐,这样的场合,作为销售经理的陈玫是首当其冲应该出席的,只是今年有些特别,双方董事长恰好都在厂里,今天也都专门出席,所以今天的聚餐,规格比以往任何一年都要高。

今天的东道主是一家供货商,总经理林先生是个四十几岁的台湾人,人长得牛高马大,但却天生一张娃娃脸,还长了两个酒窝,看上去总是笑嘻嘻的。不过他虽然长得面善,但为人却恰好相反,陈玫曾经看到过他骂装货工人的样子,凶神恶煞,满口脏话,没有修养更谈不上风度,完全不拿工人当人看,陈玫直觉地不喜欢他,也因此而对他敬而远之。

不过林总经理对陈玫却很有兴趣。林经理这辈子只喜欢两样东西,女人和麻将。他虽然对工人十分苛刻,但对喜欢的女人却一掷千金,他打麻将的最长记录是连打三天三夜不睡觉。陈玫听说他的太太前几年在台湾因病去世了,这几年他在大陆身边女人成堆,一直大婚不结小婚不断。

三年多前陈玫刚进厂,他看到陈玫的第一眼,就被深深地迷住了,无奈不管他如何创造机会刻意接近,陈玫对他总是淡淡的,礼貌而疏远,看到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林先生暂时也只好远远地觊觎着,不好有其他过激的举动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酒桌上的人们都有了几分醉意,气氛也渐渐变得暧昧,大家你敬我我敬你,推杯换盏,林总经理恰好坐在陈玫对面,他直勾勾地看着陈玫,有些放肆地说道:“陈小姐啊,你真是太漂亮了,我真的好喜欢你,你知道吗,昨晚我做梦梦到跟你在一起,开心得都笑醒了,我这么爱你,你说怎么办?”

陈玫有些吃惊,真是酒壮色胆,她还真没想到林总经理会公开场合对自己说这样没有分寸的话,她一时想不到该怎么回应,只好低下头静静地喝茶,装作没有听见,希望林先生就此打住,不要让大家都尴尬。

“陈小姐,陈小姐,你不要装作听不见好不好,我这么喜欢你,你就答应我好不好,我跟你讲,只要你答应嫁给我,从今以后我什么都听你的,而且别的女人我统统都不看,只要你一个就够了,陈小姐,你答应我,好不好?”林总经理满脸红光,每个毛孔似乎都在往外滋滋冒着油,台湾腔本来绵软温柔,但此刻听来却格外刺耳,他挽着手袖,两只大手伸向陈玫,似乎只要她一点头,就要像老鹰抓小鸡一样把她抓到自己身边。

餐厅里忽然就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愣住了,很多人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所有目光都探究地集中在陈玫脸上。

此刻的陈玫尴尬而生气,但她脸上并没有露出一丝一毫的痕迹。她微微一笑,起身远远对着林先生举了举杯:“林总经理,您可真会开玩笑,您身边那么多美女,每一个都年轻漂亮,您就不要拿我开涮啦”,她转头看了看大家,接着说“来来来,各位,我们大家一起敬林总经理,谢谢他这些年对我们生意的照顾。”

大家哄闹着举杯敬酒,一场无形的危机就此化解。

但林总经理却并没有就此罢休,他趁着酒劲,一定要和陈玫喝交杯酒,大家也都在一边跟着瞎起哄。

陈玫没有办法,只好站起来远远地和林总碰杯,却不料林总经理走过来,一手紧紧搂住陈玫的腰,一手顺手勾住了陈玫的右手。林总经理比陈玫高出一个头,陈玫在他怀里完全无力反抗,挣扎无果,只好一边喝交杯酒,一边微微低头,用余光找准林总的脚,狠狠踩了下去。

林总吃痛,赶紧放开陈玫,甩着脚哎哟哎哟叫个不停,陈玫满脸歉意,陈恳地说:“对不起,林总,不小心踩了您的脚,对不起对不起,要不这样吧,我自罚一杯,算是向您赔罪。”说完,她端起桌上的半杯红酒一饮而尽。

这一幕陈玫做得连贯自然滴水不漏,但不想还是被坐在一边隔岸观火的宋云衡看得清清楚楚。

要说起宋云衡的酒,那可是一般不喝酒,喝起来不一般。年轻的时候,谈生意签合同都离不开酒,他纵横商海练就一身酒胆酒量,也因为酒做了很多荒唐事。后来到了美国,他就基本不喝酒了,最多也就是和三五好友小酌几杯洋酒,现在年纪大了,酒就更碰得少了。

和丁叮聊过以后,宋云衡对陈玫生出了几分特别的关注和认同。一个人带孩子的滋味宋云衡知道,自己这些年一个人带儿子已经尝尽了其中的酸甜苦辣,何况陈玫一个漂亮女人,一边工作一边单独带着孩子生活。

他在心里认同陈玫不但是一个非常勤勉上进的好员工,而且通过和丁叮的互动,更认定了她也是一个有爱心负责任的好妈妈。

适才大家起哄林总经理和陈玫的时候,他本来想出来制止,但又怕引起林总经理误会。刚才林总经理是有些过分了,但陈玫也应对得很得体,宋云衡看得出来陈玫那一脚是故意的,但他觉得那一脚也是必要的,他能够理解那看似无意的一脚后面的无奈与艰辛。

他忍不住看了陈玫一眼,她正一边与同事聊天一边端了茶杯低头小口地抿着,看似明眸皓齿笑颜如花,但宋云衡还是注意到她的脸上有着一丝藏不住的淡淡的落寞与忧伤。

那抹落寞与忧伤,宋云衡太熟悉了,因为多年以来,它们已经如影随形地跟随着自己。

红尘万丈却独自落寞,满室笑语却暗自忧伤。

寂寞从来就不是有形的东西,有时候一个人,自己和自己对话,做自己喜欢的事,一整天不说一句话,看似寂寞却内心平静欢喜,而当下,满屋红男绿女热闹非凡,而内心却越是说不出的孤独而落寞,荒凉而忧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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