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良山上,一个面色清秀的男孩正跟一个白发老人下着棋,男孩全神贯注地投入在棋局之中,但两个人都丝毫不见一般人下棋时剑拔弩张的状态,反而非常平和,白发老人时不时看看男孩,面露慈祥的微笑,又下了一子后开口道“阿秀,没有让你娘失望,你娘送你来为师这儿的时候,你下棋时剑拔弩张,过分关注于一子得失,现在的你下棋时能够做到心平气和,并且运筹帷幄,不浪费一兵一卒,以最小的代价达到最后的胜利。只是还尚欠火候,只关注于棋盘,而忽略了下棋的人以及棋外的风景。”
男孩抬起头不解的回道“老师,我不明白。要赢的是棋,只关注棋局不就可以了,为什么还要关注下棋的人?”
老人微笑,“因为世事往往要看透人心,棋是死的,人是活的,如果摸透了下棋人的心,这棋便不攻自破。而置身棋外,纵观整个棋局,往往更能够参透这场棋的本来面貌。”
“那怎样才能看透下棋人的心,置身棋外去看棋呢?”
“这看透人心是第一步,置身棋外是第二步,都不是这山上可以学到的,你也该下山了,如果你感到困惑的时候,随时可以来找为师,山下的人已经等了你两天了,是时候出发了。”
男孩站起来躬着身,说道“老师教阿秀武艺,教阿秀经世做人的道理,阿秀铭记在心,在此拜别,老师要好好保重。”说完转身朝山下走去,独留下老人自己来完成那未完的残棋。
山脚下,一众护卫跪在男孩的身前,“出发吧,”随即转身跨上了身旁一匹黑色的马,率先跑了出去,跪着的一众护卫迅速起身上马,绝尘而去。
经过了两天两夜的奔波,一队人马终于来到了居庸城门口,这座气势恢宏的城楼是在前朝的基础上精心改良的,使得这座城有了世上最坚不可摧的城墙。
上官钰没有犹豫的策马向城内奔去,来到一座贵气凸显的府邸,随即转身利落的跳下马,刚跨进门口就听有人喊道“三公子回来啦,”
他熟络的穿过花廊,来到前厅,看见娘亲和大哥,二哥还有两个姨妈都聚在这里,只是爹不在,殷灵好像是知道他的疑问,说道“你爹突然被叫进宫里,想必是有要紧事,晚上才能回来。”
上官烈走进御书房,拱手弯下腰,大声喊道“皇上吉祥,娘娘吉祥,”
李世成坐在椅子上回道“起身吧,”
转身拍着殷素素的手“你先下去吧,等朕议完了事,就到你那去,”
“是,”殷素素福了福身走出书房,
“不知皇上急着召见微臣有何要事?”
“在曳邬的探子回报最近曳邬主动向燕国示好,等燕国太子十八岁可以娶太子妃的时候要求和亲,”
“前两年刚和燕国在西南边境打的不可开交,现在又要求和亲,不知道葫芦里又在卖什么药,”
李世成看着上官烈,“十五年前朕的目标是大唐,十五年后就是制衡燕国,绝不能看燕国再做大,所以,我们要弄清他们到底想要干什么,并摧毁和亲,一旦和亲成功,对我们极不利,但我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太子宸必须镇守京城,二皇子霖是个书呆子,三皇子修鬼主意多,却不适合,四皇子和五皇子还年幼,所以朕要在门阀里选出一个人来”,
上官烈思索了一会儿,“回皇上,正巧微臣犬子老三今日刚归来,或许可以试上一试。”
李世成扬眉,好似有些欣喜的样子,“钰儿回来了?已经有三年没见他了,让他过两天来宫里见见朕,此事就交给他办吧,”
上官烈袖子里的手不自觉的握成了拳头,不声不响地退下了。
一大家子的人围在一起吃了晚饭后,上官家的主人终于回来了,随即上官钰被叫到了书房,上官烈正在书桌前写折子,他走上前轻声道“爹”,
上官烈抬起头看了眼这个多年不在家的儿子,心中并没有什么异样,“这几年在山上学的怎么样?”
“还好,老师很用心的教我,”
上官烈笑了一声,“你可是因为你娘的关系才拜他为师的,他能不好好教导你吗?之所以这么早把你叫回来,就是怕那无欲无求的老头把你也教的没了野心。告诉你一件事,今天皇上紧急召见我,说曳邬族的内探打听到可靠的消息,曳邬族要和燕国和亲,这对我们来说是个不利的消息,但和亲是要等到一年后燕国太子能够娶妻的时候,所以皇上给我一年时间,挑开曳邬和燕国的关系,让和亲失败。我向皇上举荐了你,正好是个锻炼你的机会,属于你的暗影和死士正式归还给你,从今以后只效忠于你,但要记住一点我们是要和曳邬交好。休息几天去见完皇上就出发吧。”
“是,儿子告退,”上官钰出了书房,走到了娘亲的房门口,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见殷灵正在那里绣平安符,抬头看见他笑道“和你爹说完了?”
上官钰坐到她的身边端详着她,岁月似乎没有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痕迹,还是和以前一样那么美,“此次一别,又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娘亲,我只是有点担心您,”
殷灵抬头看了看自己心头的宝贝孩子已经不知不觉长大了,虽然她千盼万盼着他能够回来,但她心里也知道孩子大了,是不会经常留在家里的,于是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上官钰微微皱了皱眉头“我才回来就发现府里的人心都开始蠢蠢欲动,变得不安分起来,”
殷灵含笑看着上官钰“阿秀,娘亲为你感到骄傲,你长大了很多,思路越来越敏捷,看事情也更加通透,同时身上肩负的责任和使命也会越来越重,不要担心为娘,在外面要保重身体,遇到危险不可行的时候一定要先保全自己,只有性命还在,任何事情才都有希望,明白吗?”
“孩儿——谨记娘的教诲,”
殷灵把绣好的平安符放进上官钰的手里,“带着这个,就好像娘亲在你身边一样,一定要平安的回来。”
此时,在自己的书房里,上官钰立在桌前看着刚刚隐卫为他送过来的大内密史,要破坏和亲,首先要知己,随着翻看的资料越来越多,他眉头一皱,原来有这么多鲜为人知的秘史。而他也终于知道了爹最后的那句要和曳邬交好是什么意思了。
第二天,上官钰坐在江头的石头上,旁边垂柳倒挂,婀娜多姿,清风微拂,几只游船不时从江面穿行而过,传来女子的笑闹声,轻灵悦耳。此时,慕容家的小女儿慕容汐只觉得这船上的书生好生无聊,虽是门阀子弟却只会吟风弄月,早知道就不信南宫芷儿的话来这儿了,
坐在船头正百无聊赖的时候,突然瞥见远处岸边坐着一个清俊的少年,一身淡蓝色的长衫,玉带腰束,隐约可以见到衣衫绣出的丝线纹路,作为贵族家的女儿见得多了也能一眼看出哪个是骨子里散发出来的雍容贵气,哪个是弄巧成拙的庸俗,
那人就那么清清淡淡的坐在那里,看着江面,让人心里一动。
正恍惚着肩膀突然被拍了一下,“看什么呢?这么入神?”
慕容汐转过头看着司马家的三公子,顿时就失去了兴趣,这三公子仗着有个宠他的爹,成天花天酒地,吟风弄月,脑筋不足。
她转过头指着江边“那个人是谁,我以前怎么没有见过?”
司马桐也看向江边,“啊,那不是上官家的老三吗?上官钰,我小的时候见过他,但据说他离开家很多年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慕容汐微微笑道“我们把他叫过来一起玩吧!”
司马桐不满道“为什么?刚才看你看的那么入神,不会是看上他了吧?”
慕容汐生气道“你乱说什么?我只是想,多一个朋友也是好的。”
“谁要跟他做朋友?我们司马家和上官家向来不和,要不是他爹,我爹也不至于因为荆州民荒的事让皇帝斥贬,仗着皇帝给他们家撑腰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慕容汐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真是没有脑子的人啊,随即站起身来不在乎的说道“你不去我去,船家!把船停到那边。”
上官钰看着波光粼粼的江面,明天就要离开这里了,虽然多年没见,但这里仍旧是自己的家,自己的国,仍旧有着不可磨灭的责任。
“喂!”一个悦耳的女声打断了上官钰的思路,他抬起头便看见一个穿着绯色长裙的女孩子站在自己的头顶,那女孩身材娇小,清丽可爱正笑眯眯的对着自己说道“你是叫上官钰吗?和我们一起玩吧!”
上官钰站起来,转身就走,司马桐气不打一处来,这小子这么目中无人,今天非得好好教训他不可,正好连他爹的那份一起算。
“站住!我们叫你走了吗?”说完对后面他的几个小厮挥挥手,那几个小厮慢慢上前,把上官钰离去的路口堵住了。
上官钰看着司马桐轻笑一声,“想打架吗?”
“怎么,怕了吗?”
“那就一起上吧,我还赶时候。”
司马桐鄂住,这小子简直太嚣张,挥挥手示意几个小厮现在就动手,给他点教训尝尝,
慕容汐见情况不妙,连忙抓住司马桐的胳膊“放了他,你怎么可以打人呢?”
司马桐把慕容汐向后推了推,“你别管,他刚才对你那么无理,我今天非要教训教训这个目中无人的小子才行。”
上官钰一动不动的看着从周围慢慢围过来的家丁,最靠近前面的小厮突然被那人抓了过去,腰上挨了重重的一腿后,紧接着那家丁就被甩了出去与自己的同伴撞上了,还没等看清那少年是怎么出手的,一眨眼的功夫,那些家丁便全部倒在了地上。
等慕容汐刚回过神来,便看见那少年已经走远了,只听见倒在地上的家丁不停的哎呦声,以及上官桐气急败坏的怒骂“一群饭桶!连个人都打不过”。
********朱公公轻步走上前,看着正在看奏折的皇帝,轻声道“皇上,上官公子前来觐见。”
李世成从奏折中抬起头“哦,是钰儿来了吗?快让他进来!”
“是。”
上官钰走进内殿,见到皇上,单膝跪下,颔首道“皇上吉祥,”
李世成走到上官钰面前,弯腰抬他起来,看着这多年没见的孩子,好像看到了另外一个人,“长得越来越像你娘了,在外面学的怎么样?褚老先生肯定会好好教你的,这一次要你去曳邬是个大任务,可以好好锻炼锻炼你,”
“是”,上官钰想起小的时候皇上总是慈祥温和的。
皇上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从桌下拿出一个长形的盒子,递给他,“这是千年寒铁煅造的玄月弯刀,削铁如泥,你带在身边,”
上官钰震惊地打开盒子,拿出弯刀,他双手摸过刀把,只见上面雕刻着血色龙纹,抽出刀鞘的瞬间一抹银白色的流光闪过,刀身刻着新月两字,他连忙跪下“皇上,这怎么敢当?”
李世成欣慰的笑道“收着吧。不要辜负了朕的一片心意,”
上官钰低下头,声音淡然却给人一种莫名心安的力量,“多谢皇上恩典,此去定不辱命。”
李世成看向窗外,灵儿,我把当初给你的信物送给了你的儿子,你也是愿意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