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战短暂而又漫长，所有紧绷的神经渐渐松懈下来。
黑、白两道身影极速从高空中坠落下来，秦凡猛地跳起将黑白子两位老者的躯体接住。
秋日的季节，此刻鹅毛般的大雪飘然落下。
这一刻，站在院子内的所有人保持着沉默，一双双漆黑的眼睛注视着此刻满目疮痍的黑白子。
杨环、张震一脸茫然的注视着秦凡手中黑白子。
“先将两位前辈搀扶回去吧！”秦凡情绪低落，淡然说道。
徐广寒身段轻盈从空中渐渐落了下来，而就在落地的一瞬间，娇躯一震，一个趔趄差点载到在地面上。
赵仙茹赶忙上前与另一位女弟子将徐广寒搀扶起着站了起来。
只见徐广寒脸色煞白，神色虚弱，那双美眸没有了往日的光彩，显得暗淡，她凝望着秦凡，微微说道:“天凡！请你务必前往道无门，有些事情此刻我也无法向你解释清楚！”
徐广寒此刻的话语不再那么冷漠，而略显柔情。
随即几人转身便离开了，赵仙茹再次回眸望向秦凡，眼神中却洋溢着复杂的情愫。
黄睿冷冷的扫了一眼秦凡，沉声说道:“期待与你在炼气境一战，不管你之前说的话有多么自负，我希望与你公平一战！”
秦凡没有言语，搀扶着黑子老者前往大厅内。
尽管这一战已经结束了，可是鹅毛般的大雪并未停歇，破落的院落内，虬盘着的古树上堆积了厚厚的一层雪，整个乾州郡城银装素裹。
此刻，宽敞的大厅内，燃起了火炉，烈火腾腾，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秦凡宝相庄严，盘坐在大厅中央，双手划动，体内元力疯狂涌动，浓密的黑发舞动。
这一刻，运转古法完全可以感受到黑子前辈体内的生命律动。
黑子老者遭受重创，体内的魂火冉冉跳动，生命气机不断在消散，灰白而又布满褶皱的老脸上却依旧含着一抹泰然的轻笑。
“天凡！莫要给老夫这残破的身躯再注入元力了！老夫本源受损生命无多了！”
秦凡倏地睁开眼眸，眼眸之中精芒跳动，惊声道:“前辈，你的本源怎么会受损呢？”
白子老者神情哀伤，声音很平静的讲道:“你有所不知！我们两个也没有想到道无门的徐广寒竟然有着冰后的一式传承，冰封皇座！我们两个冒着不惜本源受损的代价施展阴阳乾坤阵来阻挡冰封皇座的攻伐，可是就在最后一道冰锥刺来之时，老家伙元力耗尽，阴阳乾坤阵也随之防御力锐减，因而损伤了本源，遭受重创！”
白子老者随即传来一道深深地叹息声。
秦凡神情冷冽，眼神中却布满了怨恨之色，沉声道:“此事本与两位前辈没有干系，可是两位为何要如此以身犯险。”
秦凡手掌紧紧攥在一起，骨节捏的发出“吱吱……”的声响，那双眼神平静的眼睛此刻登时立了起来。
“心如毒蝎，草芥人命！这就是堂堂一处圣地的行事风格，真令人大开眼界呐！”秦凡咬牙切齿的喃喃说道。
黑子老者灰白惨淡的脸颊上含着淡淡的笑意，轻咳了几声，缓缓讲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而所谓圣地只是世人还不曾见过那黑暗的一面，我与师弟曾同时拜入天炼门，经历了师门大变，看透了所谓圣地的乌脏之事，所以才到这九州大地上游离修道！”
秦凡眉毛一颤，望向黑子老者，登时张口结舌。
世人所向往的圣地，神圣圣洁，充满了仙道气息，而在黑子老者口中却是那么的不堪，秦凡不禁有些茫然。
秦凡在万年之前，正值花样年华之时，爷爷惨死，支脉家族被主脉彻底拔除，因此而自刎惨死，并未踏足武道圣地修行，即便是如今依旧充满了向往，可如今却在黑子老者口中却是那么的不堪，甚至是肮脏。
而今日，若不是秦凡亲眼所见，亲耳所听，亲身体会，那充满仙道气息神圣的圣地又怎么能彻底在心中颠覆。
“噗！”黑子老者浑身一震，猛地从嘴巴里吐出口黑血，脸色越加苍白，白的令人胆寒。
黑子老者身体一晃，若不是张震在一旁搀扶着恐怕直接摔倒在地上了，黑子老者推开张震，摇了摇脑袋示意张震退后。
“老夫时间不多了，这一身修为也不能荒废了，小环！我传你道法，希望在此时可以正式手你为关门弟子！”黑子老者微微转身望向杨环，极其暗淡的眼神中闪过一抹笑意。
“这！”杨环登时显得有些不知所措，左顾右盼。
白子老者微微摇头，平静的说道:“小环，你就拜他为师吧！老夫不争了！”
秦凡微微点头。
杨环倏地跪在地上，朝着黑子老者行跪拜礼。
黑子老者扬了扬手臂，虚弱的说道:“你们都出去吧！”
白子老者深深地忘了一眼黑子老者，却见黑子老者一脸笑意，轻轻招手，更像是诀别。
“师兄！若我死去就将我的骨灰葬在那凤仙山吧！”黑子老者遥声说道。
白子老者自大厅内走出以后那双老眼不知在何时便已经湿润了。
秦凡等人站在大厅外，大厅的门扇紧闭着，猛然间五色光芒迸射，炽盛无比。
院子内鹅毛般的大雪飘然落下，秦凡挺拔的身躯立在这间破落的院子内。
一层厚厚的积雪几乎覆盖了三人，秦凡怔然出神，白子老者神色哀伤，全然忘记了周围的一切，那双矍铄的眼神此刻变的有些暗淡。
也不知过了多少个时辰，紧闭着的大厅内传来杨环的惊叫声。
“师傅！你怎么了？你醒醒啊！”
三人闻声浑身猛地一震，慌忙冲向大厅，紧闭着的门扇“嘭”的一声被撞的四分五裂，三人同时冲了进来。
只见偌大的大厅内，黑子老者的身躯安然的躺在大厅中央，一滩黑血依旧散发着浓郁的血腥味道，只见黑子老者布满皱纹的脸颊上依旧含着一缕安详的笑容。
杨环跪坐在一侧，眼眸殷红，不住的抽泣，道:“师傅他将所有秘法传授于我，最后将一身修为封印在我的体内之后猛地就倒在地上，再也……”
整个大厅内一片肃杀，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白子老者虽然神情平静，但是那双细眼中却闪过一抹寒光。
秦凡目眦欲裂，黑子老者消耗本源导致死亡，而这一切的根本源头则是那所谓的圣地道无门中仙子徐广寒的武断。
若是没有徐广寒的出手，秦凡顺利进入天罗山脉的秘境，得到那无上宝药或者是上古时期的仙药、药渣都可以延续黑子老者生命的枯竭，赢得最后冲刺的宝贵时间。
若是黑子老者再次突破将会延缓最起码十年的生命光阴，或者活的更加久远，然而此刻一切皆因这个所谓的广寒仙子彻底泯灭了希望。
秦凡浑身散发出冰冷的杀意，那双眼睛变的殷红无比，此刻大厅内的冰冷到了极致。
“啪！”
白子老者突然出手一掌排在秦凡的背后，猛然间秦凡的身体直接朝前撞了过去，一张长椅登时四分五裂，等到秦凡反应过来之时，只见白子老者冷冷的注视着秦凡。
“天凡！我不管你经历了什么！杀念为何会如此之重！但是作为一个武道修炼者拥有一颗平常心比什么都重要，而今日我看到的不是惊才潋滟的奇才，而是一个毫无思想的莽汉！”白子老者怒喝道，眉毛都在剧烈颤抖。
白子老者的一番话说的秦凡无言语对，沉默在那里，怔然出神。
猛然间，秦凡犹如醍醐灌顶，顿时醒悟过来。的的确确，自万年之后醒来从那个无名坟地里爬出来之后，整个人变的杀心极重，动辄便会出手伤人，与秦凡万年前的品性截然不同。
秦凡猛地立起了眉头，万年之久自己到底经历了什么，为何发生了如此之大的变化，未来又将如何？
秦凡一脸茫然，心中辗转反侧却没有任何头绪。
临近傍晚时分，天依旧灰蒙蒙的一片，鹅毛般的雪花依旧在飘落，张震砍断了院落中虬盘的老树，将一根根分枝整齐的堆积起来，黑子老者神色安详的躺在顶部，白子老者再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将轻轻叹息，将手中的火把直接塞入木堆之中，浓烈的黑烟蒸腾而起直接冲入云霄之中，火势越来越大。
这剧烈燃烧的大火烧的“噼里啪啦”作响，这不像埋葬更像是举行古老的告别仪式。
所有人神情中充满了不舍，杨环招手，不知觉中泪水模糊了眼睛，那般的哀伤，令人心痛不已。
白子老者良久才叹息说道:“再过两日老夫便送你前往天罗山脉，记住你我的承诺！”
秦凡注视着正在燃烧着的熊熊大火，眼神却无比坚定，重重的点了点脑袋。
“黑子前辈这笔账，日后必将加倍奉还！”
（第二卷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