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弘筹上奏皇上,在新年后请求赐婚,朝野上下顿时感到意外,会不会有些唐突。
皇上没有准,也没有不准,只是搁置在一边,既然年后赐婚,也不急这一时半会,年后再议。
作为很多姑娘小姐暗恋的对象,对于他的风吹草动都无比留心,在听到这个消息后痛心疾首,懊恼没有近水楼台先得月的机会。
然而缘分总是不期而遇,哪怕分散在两个国度,在此之前从未谋面,也会穿越人海,拥抱到对方。
痛哭流涕的当然是林棠,和她一样难受的,还有看起来波澜不惊的弘赤。
夜幕降临,王妃临镜而坐,端详着自己的容颜,“绣岚,你说,我是不是老了。”
绣岚恭敬地站在她身后“王妃一点也不老,正是风华正茂的时候。”
王妃笑了笑,心里比谁都明白,在她年轻时,弘赤也没有爱过她,更别提这十几年的岁月,再好的姑娘也挡不住岁月的痕迹,变得人老珠黄。
承认吧,贞言,其实你嫉妒那个叫卿因的姑娘,嫉妒的要命,嫉妒她有一对一的爱,嫉妒她被金国两个最优秀的人深爱,嫉妒她轻而易举获得功高盖主的皇子深深三礼,那是何等的礼遇和殊荣。
“王爷今天一天都在书房,看样子,今晚不会过来了。”
“他不会来了。”王妃叹了口气,扶着绣岚的手问“他今天吃东西了吗?”
绣岚摇头,“没有,王爷说他不饿,有公事处理,不许任何人打扰。”
“去准备一碗粥,过会我送过去,心情不好归心情不好,饭总要吃的。”
绣岚点点头,转身走了出去。
王妃轻轻敲门,一个温婉的声音响起“王爷,我能进去吗。”
弘赤心里烦躁,道“我现在很忙,有什么事吗?”
“也没什么事,让下人煮了碗粥,王爷忙了一天累了吧,要不要歇歇。”
“嗯。”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王妃伸手推开门,走了进去。
弘赤放下手中的毛笔,揉了揉额头,接过王妃递来的热粥,却迟迟不动,忽然间想到那日气氛融洽的笑谈‘十指不沾阳春水’,那位江湖女侠,也会有一天收起了刀剑,肯挽起袖子亲手做一碗羹汤,捧到心爱的人面前。
弘赤沉溺在幻想中,嘴角上扬,想的出神。
“王爷,你是在想事情吗?如果有什么烦心的事情,可否告诉我,我也可以分担一些。”
“没什么,你不会懂的。”
王妃蹙眉,这断时间装模作样,让她身心俱疲,她终于忍不住“我知道,是因为卿因吧。”
弘赤见到他送给王妃的狐裘转而送到了卿因手上,就知道王妃早就明白了。
“你难过又怎么样,她是弘筹要娶的人。”
弘赤放下手里的碗,“可是他现在还没娶。”
王妃脸色煞白,难道他,甘愿冒着巨大的风险,放手一搏?
无论输赢,都是骂名。
“你疯了,朝野会怎么说,百姓会怎么看,史官会写什么,卿因要嫁给弘筹已经铁板钉钉,你硬要扭曲,便是冒天下之大不韪。”
气愤和嫉妒很容易让人失去理智,在现场上临危不乱的将军,此时杀的理智片刻不留。
“那又怎样。”
王妃怔住,她原本以为弘赤对她只是喜爱,却没想到竟然爱到入骨。
连简单的利弊权衡都控制不了,她不敢再想,不敢想手足兄弟反目成仇,不敢想卿因怨恨冰冷的眼睛。
所有奇怪的声音涌进耳朵,有百姓的议论,有百官的眼神,赫赫美名一瞬间坍塌。
王妃跌坐在地上,却在骤然间闭上眼睛,重重地倒在地上。
弘赤立即抱起她,喊人去找苏公子。
苏儒很快就到了,把了脉行了针,从容不迫的对弘赤说“并无大碍,只是一时情绪激烈,起伏太大,她还是病体,不宜受惊,我说的话,真的一点也不管用呢。”
绣岚听到王妃并无大碍后就放宽了心,弘赤也跟随苏儒一起离开。
“我很好奇,王妃是听到了什么。”
弘赤不知如何回答他,难道要告诉一个刚认识不久的人,自己和亲弟弟,喜欢同一个人吗。
更何况他还是一个陈国人,岂不是让他人耻笑。
苏儒淡淡笑着,不再说话,良久后开口“明日我有事要出去一趟,可能会很晚才回来,王妃不会有事,还请王爷照顾她是病人,需要安心静养,经不起大惊大喜。”
弘赤此时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冷静,对于带兵打仗,有兵法策略可言,对于感情,却是无迹可寻。
两人分别后弘赤心里依旧烦闷,一个人出去散心。
不知不觉的就走到了蒙将军府,此时万籁俱寂,寒风呼啸着空荡的长街,雪簌簌得下个不停,吹起一层一层雪雾。
弘赤抬头静静的看着“将军府”三个字,却见墙头突然一闪,以为是胆大包天的窃贼,刚要上前捉拿。
一声长长的“哎呦”声再熟悉不过,弘筹从砸了一个人形中的雪中爬起来,拍打着衣服上的积雪,墙里传来蒙跃低沉的声音“夜深了,王爷还是回府休息吧,明日再来。”
原来是被蒙将军扔出来的。
弘赤哼了一声,“明天就明天。”
弘赤躲在暗处,不由感慨万千,第一次见到卿因是她帮助林棠夜里出来幽会,冒着巨大的风险,如今弘筹深夜闯进去却是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
当真今非昔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