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因到达陈国一清仙人所在地时,林棠已经住下,弘筹对于她的到来没有意外,相同的是,一清仙人对她的到来也没有意外。
些许让他惊讶的是卿因将骑马都需六七日的时间赶到两日半,定是日夜兼程,片刻都不休息。
约莫黄昏时,一清仙人让仆人上了些家常便饭,她饿极了,捧着碗光顾着扒饭都快噎住了,一清仙人和蔼的笑着给她夹菜,不一会功夫饭碗里一粒不剩,整个桌上的菜一扫而空。
然后抱着碗趴在桌子上沉沉睡去。
“苏儒。”一清仙人喊他。
一个身材高挑,眉眼修长的人从帘幕后走出来“师父。”
“带她去休息,一定是累坏了。”
苏儒远一瞧她这幅狼狈的模样,心里一软,凑到她身边横着抱起,放到一处软香床榻上。
也许是床榻太过舒服,紧绷了多日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也许是太过劳累,她就从黄昏一直睡到了第二天的响午。
醒来时阳光刺目,有光线照在眼睛上,卿因微眯着眼,一时间分不清是在镖局的房间里,还是在蒙将军府里,还是。
想到这里她忽然警觉的睁开眼睛,视线所及处一个锦绣红衫的人背对着她,正在一堆瓶瓶罐罐前调制着什么。
“醒了?饿不饿?”一个沉稳的男声忽然传了过来,卿因环顾四周,确定发出声音的就是那个已经转过身,温柔地打量她的那个人。
玉面红衫,手里拿着半开的书卷,随意地靠在桌子上,一派慵懒,又不失儒雅俊逸,不过那好看的眉眼,精致无比的五官,怎么看都不是一个男孩子。
“我叫苏儒,一清仙人是我的师父。”
卿因唯一的反应就是看了看自己的衣衫,见除了有些褶皱外再无其他,心里稍安。
“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苏儒远远走来,温和的揉着她的头发。
卿因抬起手想要拨开,发现自己右手上的白布已经换过,洁白崭新,而自己的左手,刚抬起来就扯动了左肋,疼的咬牙。
“怎么了?受伤了?”
“没事。”
“怎么会没事,我看看。”
卿因急忙躲开他,“男女授受不亲。”
“那我总要知道肋骨有没有断。”
“没有。”
“我不信,你连手都抬不起来了。”
什么一清仙人,所有美誉都被这个衣冠禽兽的徒弟毁了,就在卿因叫了他一声“禽兽”之后,苏儒突然停下了动作,指尖划过左肋,停顿了一下。随后她的衣服又被重新披了回去,压制住她双手的力道也消失了。
若不是有求于你,若不是现在双手都不方便,早就砍了禽兽一万次。
“对不起,冒犯了。”
卿因掩着散乱的衣襟一怔,看到他已经去桌台上找药“肋骨没有断,手上的伤恢复的也很好。”
阳光照在他柔美的侧脸上,那一瞬间卿因竟然忘记了要骂他一顿,“身为医者,没有见死不救的道理,哪怕遭受世俗不理解的眼光,用这种奇怪的方法,可是能够药到病除,就是好事一桩,不是吗?”
他很快关门走出去,不一会又折了回来,叫卿因去药浴,去去寒气。
苏儒将她带到后就出去了,卿因绕道一扇屏风后面,内里没有多余的事物,只有一个巨大的红木澡桶,内中是半桶清水,蒸腾着白气,漂浮着些不认识的东西。
卿因泡进去的时候还在想,反正还要骑马回金国,一路上寒风刺骨,刚去完的寒气不又回来了吗。
有这个时间,都在回金国救人的路上了。
然而在她换上了苏儒准备的干净的衣服后,有人敲了敲门,叫她去用午膳。
正吃午膳时马车已经准备妥当,苏儒抱着双臂倚在马车旁等她。
卿因抬头看着一清仙人,从她来了以后没有说过几句话,此时看出了卿因的疑惑“他是我的真传弟子,脾气很好的,医术也很好。”
“听说金国冬日寒冷,我就不去了。”
卿因想了想,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马车里很暖和,一应物品俱全,还点着淡雅的熏香,苏儒嘴角噙着笑,一路上问了些王妃大致的病症,之后倚着柔软的靠枕闭目养神。
就在卿因以为他快要睡着了时,苏儒忽然睁开眼睛正襟危坐,一本正经的问卿因“姑娘应该是武林中人,身上伤痕累累,可为何唯独后背光滑,没有任何的伤痕。”
他看了自己的身子,还念念不忘了。她还没责怪,他倒是有问题。
但此时苏儒目光诚恳,毫无冒犯之意。
“因为身前受伤,代表的是迎敌,而背后受伤,代表的是逃跑,所以,背后受伤,是剑士的耻辱。”
“你是剑士吗?”
卿因苦笑了一下,看来一清仙人并没有告诉过他关于自己的事。
“我是从小被皇室培养的暗夜,有剑,却算不上剑士,生活也是刀尖舔血,却没有江湖的潇洒自如,有一样的柔肠,却不能有自己喜欢的人,对于皇室来说,不过是一把不起眼但是有些用的武器罢了。”
苏儒弯着嘴角一笑“那你怎么去金国了,逃了吗?”
“算是吧,逃不逃都一样,反正对于别人来说,我已经死了。”卿因心里泛起一阵阵苦涩“可能,不会有人记得我吧。”
转而又换了上笑容“不过,现在好了。”
原来爱情真的是这样,是你在困境中摸索出路的动力,是你在夜深人静时心里想了千千万万遍,是你不论身在何处,一想到有个人在等你,心里不由自主就会感到温暖,是一个单单想起就会笑起来的东西。
苏儒嘴上挂着笑,心里却没有一丝笑意,最动人的,就是一个铁娘子的小女儿情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