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玩闹到傍晚时分,王妃让绣岚去找徒南吃晚饭,绣岚在府中到处走,去他常常去玩的地方寻找。
找了许久都没有找到,忽然看见徒南站在树下蹦蹦跳跳,一脸开心的冲着树里喊:“好了吗?注意安全啊。”
一道黑影掠过,卿因转身已经落到地上,手心里捧着几个稚鸟,放到徒南的手心里。
小孩子最容易满足,眼睛里闪着光亮,高兴的跳起来“好棒啊,哈哈哈。”
徒南小心翼翼的捧着稚鸟,一抬头撞上了绣岚。
“你看你看,小鸟,有好几只呢。”徒南高高举起小手,绣岚笑着拉着他“是啊,很可爱呢。”
“走了,回去吃饭了,大家都在等你呢。”
卿因看着幼小的身影渐渐远去,拍了拍手蓦然离开,微风拂过,忽然有几片花瓣从眼前飘过,下意识的握在手心,却也不识。
心里是有些失落的吧,连一个可以陪自己吃饭的人都没有。
他们一家其乐融融,自己才是一个被排斥的外人。
卿因,这就是你的宿命了吧,一生所求不过是相濡以沫,却总是相差甚远。
烦闷的心情挥之不去,在她之后度过的几天里,翻云覆雨的变幻成另一种心境。
不会更好受。
天气正好,刚好适合睡觉。
侍卫匆匆来报:“王爷在正厅,让你过去一趟。”
尽管不情愿,卿因还是两步并一步的往正厅的方向走去。
远远的一张不期然看见的脸撞入视线,熟悉又陌生的,一张不再年轻的脸。
林将军。
卿因坐在林将军的正对面,屋里就只有他们三个人,气氛尴尬,困意涌上来,卿因慵懒的用一只手支撑着脸颊,眼皮怂拉,装作不在意心里却无比留意每个人脸上的表情变化。
林将军率先打破僵局,“你最近过的好吗?”
不好,话到嘴边又咽下,不好又怎样,你又帮不了,好又怎样,也不是你的功劳。
如果林棠一句不好,你会摸着她的头带她回家吧,如果我的一句不好,只会让气氛尴尬吧。
卿因扯动了下嘴角,淡淡的吐出一个字“好。”
是啊,本来就很好,没有很多很多的爱,什么事也都不如意,只是有很多很多的钱,足够她去挥霍,去弥补青春缺失岁月里的遗憾。
可是心里还是很空啊,那段荒芜无边的岁月,不可能弥补的了。
林将军意味深长“你还在怪我……以前的事是我错了,我不奢求你能原谅我,只是想看看你,看到你还是这样,和小时候一样……”
卿因打断他“你还记得我小时候什么样?如果你今天来就是为了说这些,还是想上演一副父慈女孝的戏码,我只能说慢走不送。”
卿因起身欲走,身后传来林将军一声颤抖的“林贤”。顿时竖起全身的刺,转身看着他嘲讽似的抽动了嘴角“你认识的林贤早就死了,死在你们亲手送出去的马车里,死在你们这么多年的不闻不问里。我是卿因,是一个孤儿,是剑指天下的暗卫,不是和林棠一样的千金小姐。”
卿因愤恨的离去,弘赤不顾呆立在正厅里的林将军,急忙追了出去。
“你别过来,别跟着我。”她的口气依旧很不好,皱着眉越走越急。
弘赤虽然预料到结局也许会不欢而散,但是没有想到卿因会这么生气,出于本意,是想让他们放下心中的仇恨,坦然面对。
毕竟卿因在梦里哭着醒来,颤抖着身体说自己杀了林将军。
心里最深的地方,刻着刻骨的情意,也是刻骨的恨意。
人老了,心会变软,也怀疑自己当初怎么这么狠心将亲生女儿送走,并视她为祸星。
林将军抹了一把老泪纵横的脸,无言的从弘赤府里离开。
从大门出去刚好看到卿因和弘赤争吵,林将军内心自责,但是又无法去掺和。
就在举棋不定时突然出现一个小男孩,迈着小腿“呀——呀——”的奔跑到弘赤身边。
“爹,你不要和她吵架了,娘说她是新来的,要让着她。”徒南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抬头看他,小手抱着他的腿不放。
“你也不能赶她走,不然就没人帮我抓小鸟了。”徒南拽着弘赤的衣服撒娇,弘赤甚是喜爱这个孩子,揉着他的头答应他“不吵架了,也不会赶她走,留都留不住,怎么舍得赶她。”
最后一句不知是说给谁听的,他的意思是否也包含了不会放她走的意思。
徒南没听懂,不过听到父亲答应他还是很开心的,拉着卿因的手跑去捉鸟,直嚷嚷上次捉的鸟死了一只,心疼的不得了,还挖了个坑把它埋了,好可怜的小鸟。
“那你不抓它不就好了,也省的它可怜。”
“那不行,我就要抓。”
弘赤看着卿因牵着徒南的手一路走远,童颜配上俏颜,说不出的迷人。
和蔼的暖风抚上他脸上的沟壑,温柔的透过树叶洒下一地光斑,林将军挂着从容的笑意,对弘赤说:“我是一个很不称职的父亲,就算后悔也晚了,对那孩子的伤害已经成形,这些事都是在夫人离去后才想明白,才发觉有多珍贵,可笑我曾经还视她为敌。”
“弘赤,你要好好待她,她已经吃了太多的苦了,我的存在对她来说真的是多余的吧,真是失败啊。”
弘赤对他也没有多少好感,不过是看在他是一个趋于衰老的老人,还是卿因的父亲,才略微有了些礼敬,“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她的。”
老人心里踏实了些,又忍不住叨扰几句“她脾气太差,不懂忍让,很容易得罪人,又没有什么朋友,一不小心就落了别人的圈套。”
“自己喜欢的人,自然会相信她。”
“那就好,那就好。”林将军虽然不再年轻,好歹也是征战杀伐之人,一派武人风范,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后说了句告辞,就不沾染一丝泥土的利落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