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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社会大观(11)

画家这夜就住在梦庄。旅馆自然也是梦庄旅游公司开办的。夜幕降临,隐去远山,隐去近溪,灯光辉煌出梦庄现代的繁荣景象。歌舞厅、录像厅、酒楼,还有保龄球馆等大都市有的这儿都有。画家无心闲逛这浮华的梦庄,早早歇息。这夜,画家做了个奇怪的梦,梦见《梦庄》里的梦庄——自然有溪水、有村舍,还有洗衣女;村姑衣着时而古典时而现代,轮流于溪水边展示。画家人醒透,梦境仍不逝。

次日一早,画家来到溪水边,几位村姑随之也到。说是村姑的这几位已不见丝毫村姑气息,衣着是一个赛一个时髦,姿态是一个赛一个娇艳。几位村姑人人手提一只大皮箱,咔嚓打开,掏出捶衣棒,还掏出任意色泽的布扔进溪水里,权充欲洗的衣服,尔后扬起一张张红唇问画家,我们是穿明朝衣服还是清朝衣服?说箱里还有更早的汉代服饰,有近代的民国服饰,谁先谁后你吩咐一声。是梦非梦?画家头脑一片空白,不知如何作答。

结果没等村姑摆弄任何姿势,画家慌慌逃离梦庄。但梦境的启示却久久不散,画家后来就画出数幅《梦庄》。画面村姑长相不变,哗哗喧唱的溪水不变,变动的只是村姑衣着,汉、唐、明、清顺时至现今。梦庄的村舍按时间顺序愈来愈清晰,最后梦庄楼房平房已是画面主体,那溪那人却被挤向画面一角,成为一种点缀。这组画,画家仍题名为《梦庄》。

做人

吴万夫

东爷六十多岁了,还没有找到嫡传弟子,祖传的宝贵医学经典也就只好束之高阁,无从授业。

东爷膝下无嗣。但小镇方圆多远的人们却对东爷赞叹至极。无论三更半夜,刮风下雨,只要喊东爷出诊,东爷从不拒绝。东爷一直抱着“吃亏是福”的态度与人交往,常常借的浅还的满。东爷从医多年,从没让人说个“孬”字。

但东爷却遇上一件使他终身都感耻辱的事。

那天,下着毛毛细雨,东爷从茅山坳里深一脚浅一脚地回来,趑趄中途,碰见一条壮汉躺在田埂上,鼻翼翕动,昏厥不醒。东爷掐脉一探,得知此汉患有急性病,遂给他摆治一番,喂药扎针。俄顷,便见有一缕幽幽气息自壮汉的口鼻中徐徐呼出。

壮汉醒过来了,却一口咬定东爷拿走了他兜里的钱。

东爷面色苍白,结结巴巴:“我救了你,还会拿你的钱吗?”

壮汉说:“鬼知道你打的啥主意?也许见财忘义呗!”

东爷讷讷:“我干了一辈子医……”

壮汉说:“干了一辈子医,就能说明你是个好人?”

东爷语塞。情急中倒翻药箱,解开衣扣,让壮汉搜查。

壮汉两手一摊:“哼,一人藏东西,十人难找。那可是我全家人的口粮钱哪!”

东爷真可谓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东爷义愤填膺掉头便走。可是壮汉仍尾随不放。到了东爷的门诊室里又哭又嚷。

门口围了许多人。议论纷纭。

“东爷会干这事吗?”

“我看未必!”

壮汉一把鼻涕一把泪:“没有的事我能无中生有吗?人心隔肚皮,做事两不知!你能坐在他心窝里保证他没干吗?”

人们都无话可说。

壮汉在地上滚号不已,满身泥巴,悲恸欲绝。

人们觉得似假又似真。

有人开始嘀咕:“站得再稳,也有跐脚的时候啰!”有人应和:“是哩,东爷真是一时糊涂,财迷心窍哇!”

东爷脸色乌紫,嘴唇哆嗦,一个踉跄,差点儿跌倒。

东爷颤颤巍巍数出一百五十元毛票,交给壮汉。壮汉接过钱,磕着响头千恩万谢而去。

东爷的形象一下子在人们的心目中坍塌了。东爷大病一场。老伴守在床头,寸步不离,日夜安慰。东爷怎么也憋不过这口气。

第五天晌午,东爷起来了,净过手,焚了香,战战栗栗地捧出一口檀木箱盒,端着列祖列宗苦心巴巴积累下的奇丹妙方,突然老泪纵横,恸哭失声。东爷哭一声,撕一张,撕一张,哭一声。当老伴从厨房赶来劈手夺过时,厚厚的一本书,已被东爷撕烧得只剩下几页白纸。黑褐色的纸屑,宛若万花丛中的蝴蝶,在蓝幽幽的火苗上,上下起舞。

老伴也哭了,但却无可挽回。

东爷从此不再给人医病。

人常说,黄金有价药无价。东爷当了一辈子医生,却未见攒下分文。

东爷还得生活。东爷还需要钱。

一天黄昏,东爷到镇外的草坪上散步,碰见一条误食酒糟的狗。那狗挣扎过,浑身泥垢,嘴插在一泊水凼中。

狗虽醉死半天,尚有活的希望。狗属土命,挨地活七分。

东爷便弯下腰,抱起狗趴在自己的膝盖上,揻成弓状,稍一用力,只听咕咚一声,一团乱七八糟的秽物,从狗嘴里天女散花样四处喷出,溅了东爷两裤管。

醉狗醒了,狺的一声吠叫,蹿出东爷的怀抱,张皇遁去。

那狗跑了几步远,却又停下,蹲在地上,审视东爷须臾,又主动蹭到东爷面前,卧下身子,两条前腿做作揖状,晃着尾巴,喵喵呜呜,似是感激东爷的救命之恩。东爷拍拍那狗。那狗便眼角滚下几滴浊泪,恋恋而去。

东爷的心受到震动。

东爷回来后决定开个门诊,专治狗病。这样也可维持生计。

从此,不时有人到东爷的门诊给狗治病。

狗成了小镇人们的一种时尚。豢养狗的,大多是一些有钱人家。多则三五条,少则一两只。主人走到哪儿,狗也跟到哪儿。铁链子在狗颈上哗哗啦啦抖动,满街流淌金属响声,八面威风,如过狗队。狗,有的性如狼,有的猛似虎。龇牙咧嘴,让人退避三舍,唯恐避之不及。狗主人也无形中改变了地位,天高三尺,地陷一丈,人仗狗势,狗壮人胆,横行霸道,耀武扬威。镇民们被搅得谈“狗”色变,每每碰见“蜀犬吠日”,也要哆嗦一团。

但东爷对狗,却毫无惧色。那些被东爷治过病的狗,往往见了东爷,多远都要冲过来,摇头摆尾,舔东爷的手,上东爷的身子,亲密无间。

人们都羡慕东爷能和狗打成一片。

到五月花烈士公墓去

木公

清明那天的上午,市长罗同同志在办公楼大门口叫住了我,要我和他一起去五月花烈士公墓。我刚分到这里不久,“五月花”这个很美的名字吸引了我。

“叫车吗?”我问市长。

“不用。”他说。

“骑车去?”

“步行吧。”

我们沿着一条明净的小河的河岸向东走去。天气很好,清明节,被大自然的巨手镶嵌在嫩绿和鹅黄的色彩中。我们走得不快。我很兴奋,市长同志却显得十分平静。

“我戴红领巾那阵子,每逢清明,都要去扫墓的。”我说。

“是。以前……这是一个传统。”市长说。

“现在,好像……”我看见市长面部难以察觉地抽动一下,突然把话截住了。

“好像什么?”他转过头来问我。

“好像去的人不多了……”我声音很低地回答。

“会多起来的。”

我们不再说话。

“您怎么突然要去公墓呢?”我抵不住沉默,又问道。

“突然?噢,我是突然想去、看看……”

我感到自己问得荒唐,有点不安了。市长投来一束并不介意的目光。我给自己鼓了些勇气,决定再对他提出几个我琢磨过多次的问题。

“罗市长——”

“嗯。”

“您为什么还不搬进市府的首长楼里去?”

“我拿不起房租。”他笑笑,说。

他不愿告诉我,我心里想。我接问道:

“听说您在省里当过副部长?”

“嗯。”

“那您为啥要求来这个边远小城当市长?”

“这里空气好。”

没法再问!但我不死心:

“您的独生女下乡时嫁在农村了,是吗?”

“嗯。”

“怎么不安排在城里照顾您呢?”

“我专门留她在乡下给我种菜呢——我这人很自私的。”

我不再问什么了。

五月花烈士公墓到了。

墓地被松柏树守护着。地上萌生了茸茸的草芽儿。墓地中心有一块青石巨碑。我们朝那里走去。

石碑上赫然地刻着“黑流河战斗殉难烈士纪念碑”一行字。下面刻满了烈士的姓名。我一个个看下去。忽然,一个名字跳进我的眼睛——“罗同”!我被震动了,回过头看着表情肃穆的罗市长,充满敬重地问:

“和您重名?”

“不,就是我。”

“我不明白……”

“三十七年前我们在这里打过一次恶仗。当时我是副营长,我带领的一百六十七名同志在突围中全部牺牲了,当然,也包括我……后来,我苏醒了,是被大雨浇醒的。我发现自己还活着,只是肚子被炮弹皮炸开了。我拼命往前爬,老乡的担架把我救了。在兄弟部队医院里我活了下来,可是我所在部队的同志们却以为我牺牲了……解放后,在这里建立纪念碑,把我的名字和死去的同志们刻在一起了。你来看——”市长指着石碑告诉我,“这个刘二牛,他是个大个子机枪手,忒勇敢,我们都叫他‘牛歪把子’;这个鲁新刚是个通讯员,好机灵的一个小鬼头,才十七岁;这个马光是个排长,读得一肚子好诗文……”

我眼里涌满了泪水。

市长又说话了:“解放后,我和一位诗人一起来这里瞻仰公墓,那正是五月,满地开着黄的、红的蒲公英和别的什么花,那诗人便说把公墓叫作‘五月花烈士公墓’吧。就是那天,我才看到碑上有我的名字。我痛哭了一场。能和自己那些死去的战友们在一起我真幸福……”市长声音有点哽咽。我感到血在胸膛里激荡。

过了几分钟,市长问我:

“你说,一个死去的人会不会提出这样或那样的种种要求?”

“不会。”我小心地回答道。

“会不会要好车坐、好房子住,要当大官,要利用权力搞特殊?”

“不会。”

“是的,不会的。我就是这样一个死人——和我的那些战友一样——死了三十多年了。现在你看到的我,只不过是死去的我和我死去的战友们派出来为人民做事的仆人——是一个灵魂——你懂吗?”市长问。

“懂了!”我说。

神奇的绳子

朱士奇

是腊月的故事——冶金学院的张秦家失盗了!跟搬家似的,钱、电视机、一台小录音机、好一点的衣服、羊毛毯,都一下子从他那二十八平方米的单元中消失了。

张秦家两口子都是学院的讲师,每月挣钱六十五元乘以二,加一块儿才一百三十块。他们置这点家当,很不是一件容易事。张秦本来肠子就细,这下更愁得吃不下啥。学院已放寒假了,工会管困难补助的同志一时也难以找见。

公安局来了一车人,牵着警犬到处闻。可好几天过去了,贼是谁仍是个谜。

“……眼看就要过年了,想给孩子买个炮仗都……怎么办呢?”张秦爱人坐在公安局里,眼泪一个劲地砸脚面。

局长非常同情地看着她,皱了皱眉,说道:“哎……要不,你就先把那几条绳子拿回去吧!”

张秦爱人恍恍的,吓了一跳——怎么?让我们上吊啊!呜呜地又哭了起来。

局长狠劝了一会儿,给她开了一张临时证明,派了个干警,扛着一大卷绳子送她回家了。

事到了这一步,也顾不得许多。合家三口饱吃了一顿,睡了一天,到了第三天——大年初一的大清早,便揣着证明,来到指定的动物园正门口,把绳子一根一根接起来,捆在树干上,圈了一个大空场。

“这能行吗?”张秦爱人一阵辛酸,又掉泪了。

“唉,试试吧!不是说,这绳子救活过好几家人的命吗?”张秦劝着,用钉子把写着“存车处”三个魏碑体大字的硬纸板钉在树干上。唉!能赚几个是几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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