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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唐纪(17)

僖宗派遣使者催促高骈进讨黄巢,使者来回穿梭,高骈始终按兵不动。僖宗来到成都,仍寄希望于高骈立功,诏命高骈发现有功的刺史和将领,从监察到常侍的职官范围,他都可以随意授予官位,事后再报朝廷备案。

黄巢任命朱全忠(即朱温,降唐后改名朱全忠)为东南面行营都虞侯,率兵进攻邛州。

三月三日,朱全忠攻陷邛州,生擒刺史赵戎。朱全忠就将军队驻扎在邛州,用来控制荆州和襄州。

十三日,朝廷下诏让郑畋担任京城四面诸军行营都统。下诏给郑畋说:“不管是蕃军还是汉军将士,只要赴难有功,全都任凭郑畋用墨敕授予官位。”郑畋奏报任命泾原节度使程宗楚为副都统,前朔方节度使唐弘夫为行军司马。

黄巢派遣部将尚让、王播率领5万士兵进攻凤翔,郑畋在龙尾陂将贼军打败,斩首两万多级,尸首遍布数十里。

瞿稹、李友金到代州招募士兵,10多天时间就招募了3万人,全部是北方杂居的胡人。这3万人驻扎在崞县西边,凶狠残暴,瞿稹和李友金没办法控制。沙陀酋长李友金给代北监军陈景思献计说:“现在虽有几万兵众,但若缺少有威信的将领统率,也不会有好的结果。我哥哥李国昌及其子李克用勇略过人,您要是真能奏请天子赦免他们的罪行,让他们来统率军队,那么,平定狂贼是轻而易举的。”

陈景思马上派使者到成都报告僖宗,僖宗下诏批准了。

李友金派500名骑兵将诏书送至达靼,迎接李克用。

李克用率达靼各部数万士兵来到代州。

追随僖宗的大臣们逐渐在成都会集,朝见大臣接近两百人,各道和四夷都来进贡,蜀中府库充实,与长安没有什么两样,赏赐也不匮乏,士兵们也算满意。

黄巢任命王玫为邠宁节度使,邠州通塞镇将朱玫起兵将他杀死,转交别将李重古任节度使,独自率军讨伐黄巢。

这时,唐弘夫在渭北驻扎,王重荣屯兵沙苑,王处存驻扎在渭桥,拓跋思恭驻扎在武功,郑畋驻扎在周至。唐弘夫乘胜追击,进逼长安。

四月五日,黄巢率军众东逃。程宗楚首先从延秋门入城,唐弘夫尾随其后,王处存率5000精兵夜间入城。坊市居民十分激动,争先恐后迎接官军,有人用瓦砾投击贼党,有人拾取落箭交给官军使用。

程宗楚等害怕其他将领与他争抢功劳,隐瞒了已经破城的消息,军士们进入府第宅舍,抢夺金帛、姬妾。

王处存命令军士头系白带为记号,坊市少年也有人冒充这个记号去抢劫。

贼军在霸上露宿,窥探到官军纪律混乱,而且各军相互独立,便回头袭击长安,从各门分头进城,在长安城里大战,程宗楚、唐弘夫被杀,大部分将士都战死。王处存收拾余众回营。

十日,黄巢又回到长安,对民众帮助官军十分恼火,大开杀戒,尸首遍野。

官军诸军全都撤退,贼势更加嚣张。

贼人委任的同州刺史王溥、华州刺史乔谦、商州刺史宋岩得知黄巢放弃打长安的消息,都带领士兵投奔邛州。

朱全忠斩王溥、乔谦,将宋岩放了,让他回到商州。

十三日,拓跋思恭、李孝昌与贼军在王桥交战,战败。

贼众尊称黄巢为:承天应运启圣睿文宣武皇帝。

黄巢攻克长安之时,忠武节度使周岌向黄巢归顺,周岌曾在夜晚设宴,急切地派人找监军杨复光赴宴。

杨复光周围的人说:“周岌为贼人办事,对您将很不利,不能去。”

杨复光说:“事已至此,从大义上不能只保全自己。”便去赴宴。

酒酣,周岌谈到李氏朝廷,杨复光泪下,不久,他问周岌:“大丈夫应该懂得感恩!您从一个普通老百姓做了公侯,为何不效忠皇帝反而辅佐贼子!”

周岌也流泪说:“我一个人无法与贼人抵抗,所以表面上臣服而内心还有别的想法。今天把您找来,正是为此事。”两人滴酒为盟。当晚,杨复光派他的养子守亮在驿所杀了贼人使者。

秦宗权据守蔡州,不听从周岌的号令,杨复光带领3000忠武军到蔡州,劝说秦宗权共同出兵讨伐黄巢。

秦宗权派遣部将王淑率3000士兵跟随杨复光进攻邛州,王淑按兵不动,杨复光斩了他,兼并了他的军队,将8000名忠武军兵分八路,派牙将鹿晏弘、晋晖、王建、韩建、张造、李师泰、庞从等八人率领。杨复光率领八部兵与朱全忠作战,把他击败,接着攻克邛州,一直把逃兵追至蓝桥才罢休。

昭义节度使高浔与王重荣共同进军华州城。

邠宁节度副使朱玫屯驻兴平,黄巢将王璠围攻兴平。朱玫退兵奉天至龙尾陂驻守。

西川黄头军使李铤带领1万人、巩咸带领5000人进驻兴平,与黄巢交战,多次战胜。陈敬瑄派神机营使高仁厚率士兵两千作为支援。

当初,僖宗驾临成都,赐给每位蜀军三缗线。后来,田令孜担任行在都指挥处置使,每当四方贡献金帛,就颁赐给随同僖宗而来的各道军队,日复一日,不再赏赐给蜀军,蜀军积怨在心。

七月二十日,田令孜宴请蜀军和随同僖宗来蜀的各道军都头,喝酒用的金杯,随即把金杯赐给他们,各路都头跪拜受领,只有西川黄头军使郭琪不肯接受。

郭琪站起来说:“每月将领都能领到俸禄,充足有余;蜀军与其他军队一同执行警卫,却赏赐差别太大,军士的怨气可能引发兵变。希望军容使削减诸将的赐赏,以与蜀军拉平,让蜀军能和各军有一样待遇。”

沉默了一会儿田令孜问:“你以前立过什么军功?”

郭琪回答道:“生长在山东地区,应征戍守边塞。17次与党项作战,与契丹作战10多次,满身都是伤;还出征过吐谷浑,露出肠子,用线缝合继续作战。”

田令孜便亲自在另一个杯子里斟酒,赐给郭琪。

郭琪心知这酒有毒,只能行拜礼后饮下酒,回到家里,杀了一个婢女,吸吮她的血以便解毒,吐了好几升黑汁,此后便率部作乱。二十一日,在坊市烧杀抢掠。

田令孜据守东城护卫天子,关闭城门,登上城楼,命令各军还击。郭琪领兵回营,陈敬瑄命令都押牙安金山带领军队攻打。郭琪乘夜突出重围,逃奔广都,带出来的军队全都逃散,只有一个厅吏跟随他。

在江岸歇息时,郭琪对厅吏说:“陈敬瑄知道我没有罪,但惊扰成都军府,一定要平息。为报答你的忠心,你把我的印、剑送给陈敬瑄,就说:‘郭琪渡江逃跑,我用剑刺去,尸体没有能从江里捞上来,冲走了;只得到印、剑献来。’陈敬瑄一定会根据你的陈述,在坊市悬示印、剑,出榜安民。你一定会获得丰厚的赏格,同时保我全家不死。我从这里去广陵,投奔高骈,过几天,你可以偷偷告诉我的家人。”说完,厅吏拿到印和剑,郭琪逃向下游。

厅吏把这两样东西献给陈敬瑄。郭琪家人真的没有受到伤害。

僖宗一天到晚与宦官待在一起,商议天下大事,冷淡了外廷大臣。

二十四日,左拾遗孟昭图上疏,认为:“天下太平的时代,远近尚且应该同心协力;多难的年月,朝廷内外尤其应当保持一致。今天冒死来到成都的朝臣,远道而来效忠君王,应该从此一视同仁。黄头军前晚作乱,陛下只和田令孜、陈敬瑄以及其他宦官闭城登楼,据保东城,并不召王铎以下的朝臣议事及收朝臣入城。次日,不但不与宰相们商议确认,也不宣慰朝臣。我占据着谏官的位置,至今不知圣上的身体安否,更不用说其他不接迎陛下的官员!假如群臣心中没有君王,当然应该治罪,但陛下不关怀群臣,那么从情理上如何说通?难道天子与宰相毫无关系,朝臣都形同陌路?这样,恐怕收复长安的计划还要圣上费心,只拿俸禄不干事的官员得以悠闲自在。我受到朝廷的荣宠,左拾遗的职责就是向皇帝进言。”

田令孜压下了这道奏疏不向僖宗报告。二十五日,田以僖宗的名义谎称贬孟昭图为嘉州司户,然后派人将其扔到江中溺死。

人们听到这个消息,心里都很怨恨,却不敢多言。

高浔与黄巢部将李详在石桥交战,高浔战败,撤兵至河中,李详攻下华州。黄巢任命李详为华州刺史。

李孝昌、拓跋思恭与尚让、朱全忠在东渭桥交战,战败后撤兵而逃。

天平节度使、南面招讨使曹全晸与贼军交战,战死沙场,军士们立他的侄子曹存实为留后。

十一月一日,孟楷、朱全忠在富平袭击鄜、夏二军,将其打败,二军逃回本道。

唐僖宗中和二年(公元882年),黄巢任命朱全忠为同州刺史,下令他独自进攻同州。

二月,同州刺史米诚逃到河中,朱全忠于是将同州占据。

朱全忠寇犯河中,被王重荣击败。

黄巢攻打兴平,在兴平的各道军撤退至奉天屯守。

朱全忠见黄巢已露败迹,知道他迟早灭亡,于是萌生异心。亲将胡真、谢瞳劝朱全忠归顺朝廷。

九月十七日朱全忠杀死了监军严实,带领一州人马向王重荣投降。朱全忠认王重荣做了舅舅。

王铎根据诏命委任朱全忠为同华节度使,派谢瞳携上表前去成都。

僖宗让朱全忠担任右金吾大将军、河中行营招讨副使,赐名朱全忠。

李详见朱全忠受到朝廷恩遇,也想归顺朝廷,但被监军告发。黄巢将他杀死,任用他的弟弟李思邺为华州刺史。

黄巢兵败自杀

唐僖宗中和三年(公元883年)六月,陈州被黄巢大军团团围住,陈州刺史赵犨向相邻各道求援,武宁节度使时溥、宣武节度使朱全忠、河东节度使李克用等人相继率军前去救援。

到了第二年的三月,陈州被围攻将近300天,赵犨兄弟与黄巢之间,大小战斗已经进行了几百次。虽然官兵的粮草快要用完,但大家抗敌之心不减反增。

李克用在陈州与许州、汴州、徐州、兖州的各路官军会合。当时,太康驻有黄巢的将领尚让。四月初三,各路官军一起进发,攻克太康。黄思邺驻扎在西华,也被这几路官军围攻,黄思邺弃城逃跑。黄巢听说后十分畏惧,把人马撤退到故阳里,解除对陈州的围攻。

黄巢将至的消息传到朱全忠耳朵里,就带领军队回到大梁。五月初三,下起大雨,平地积水三尺深,黄巢的军营被水淹了,又听说李克用快要到达,于是带领兵马挺进至东北方的汴州。

5000精锐骑兵在尚让的率领下,进逼大梁,到达繁台,宣武将军朱珍、庞师古击退了尚让。朱全忠又向李克用告急,请求救援。初六,李克用与忠武都监使田从异离开许州。初八,在中牟北面的王满渡与黄巢相遇。

李克用趁黄巢的兵马渡河渡到一半的时候,奋力出击,把黄巢军击败,斩杀1万多人,剩余贼寇就此逃窜。尚让率领自己的人马向时溥投降,别将李谠、霍存、葛从周、张归霸与他的堂弟张归厚也带领自己的部众向朱全忠投降。

黄巢经过汴河向北奔逃。初九,李克用在封丘追上黄巢,又将他打败。初十夜里,又下起大雨,贼寇惊慌畏惧,向东奔逃,李克用穷追不舍,经过胙城、匡城。黄巢集结了剩余人马,将近有1000人,向东逃奔兖州。

十一日,李克用追到冤句,率领的骑兵仅有几百人能追赶上,一天一夜急行军两百多里,士兵和马匹都疲惫不堪,粮食也没了,于是返回汴州,想装备上此地的粮食后,再去追击黄巢。

李克用将黄巢年幼的儿子活捉,缴获他乘坐的马车和器具、服装、符节以及印章,得到黄巢以前抢掠的男、女百姓1万多人,释放了他们并遣送回家。

二十二日,时溥派遣手下武宁将军李师悦,率领士兵1万人堵截黄巢。六月十五日,李师悦追到瑕丘,将黄巢打败。

黄巢的人马所剩无几,逃到泰山东南部的狼虎谷。十七日,黄巢的外甥林言斩下黄巢与黄巢的兄弟、妻子的脑袋,正要送到时溥那里,遇到沙陀人博野军,黄巢等人的首级被他夺去,并且砍下了林言的首级,一起献给时溥。

七月二十四日,时溥派遣使臣将黄巢等人的首级进献给皇帝,陪献的还有他的姬妾,唐僖宗亲自驾临成都大玄楼,接受进献。僖宗向黄巢的姬妾问话,说:“你们都是功臣贵族的子女,世代蒙受国家恩惠,为什么要跟从贼寇呢?”

居首的女子答到:“贼寇逞凶作乱,国家以百万大军,仍然无法守住宗庙而流落巴蜀。今天陛下责问一个女子无法抗拒贼寇的原因,那把朝中的公卿将帅置于何地呢?”

僖宗不再说话,下令将他们全部在集市处斩。人们争着送酒给黄巢的姬妾喝,其他的人都悲伤恐惧,喝得昏昏沉沉,唯有答僖宗话的女子,既不饮酒也不哭泣,到了临刑的时候,仍然一脸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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