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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地底密室

事实上蔡二刀才是张大师兄的最大受害者,他老人家一时渎裤蒙眼,收了这么一个无心向上的家伙当自己的大弟子,无心向上也就算了,竟是个经脉不通习武不得的废物,这样的大弟子搁谁身上谁都要减寿十年,这事说到底其实也怪蔡二刀自己,他三年前得刘长老支持接管流州时无人可用,路边见小乞丐张迫竟以一人之力打退三个抢馒头的老乞丐,一时惊为天人,以为武道天才,立刻收在手下当了大徒弟。

后来他才知道抢馒头的这三人在流州城非常有名,人送外号“亡命三雄”,这个外号倒不是说这三个人多猛,而是这三人一个断腿一个断手一个患有不治之疾,都快死了还不愿乞讨,以黑吃黑市集上的窃贼混混维生,自认行侠仗义,流州城人非常钦佩之,常有大户人家雇佣乞丐混混认输送食。这三人莫说是当时十三岁的张迫,便是八九岁孩童也可一力胜之。

发现不妥后蔡二刀翻遍了帮派祖籍,又偷偷问遍江湖朋友,也没找到如何替换大弟子的方法,毕竟大弟子之位一向为帮派之重,无论何人选择大弟子都需要极为慎重,在江湖上他蔡二刀虽然声名不显,却依旧极好名羽,想来自己若是仅因不学无术就更换大弟子,传扬出去势必被江湖朋友耻笑,且以自己这废材大弟子的狡诈性子,亦极有可能把此事添油加醋的宣扬出去,到时只怕全楚霖国的大小茶馆都会靠“蔡金财大侠之子收一废人当大弟子”这一搞笑新闻来招揽茶客。

更令蔡二刀无奈的是自己这大徒弟虽然经脉不通,却是个脸皮奇厚的人物,完全学不来武却每日都能够脸不红心不跳的带领各师弟晨练,而且从不惹事生非。找不到借口动手的蔡二刀干脆就眼不见为净,放任张迫自生自灭,若是蔡二刀知道自己这奇葩大弟子而今却是菜刀帮在世的唯一香火,怕是得活过来再吓死一次。

菜刀帮祖祠,这个地方就连张迫这个蔡二刀的大弟子都没进来过,因为这里供奉的是蔡二刀他爹,同时也是菜刀帮的创帮人——蔡金财,可以说只要是流州城人,就无人不识蔡金财大侠,据说他原本只是在流州城街边摆摊卖菜刀的一贩夫,不知是天赋异禀还是得高人赐授还是跳了崖拿了秘籍,总之在其三十岁那年突然持一柄菜刀挑败当时流州城的第一高手白员外,据称白员外竟不是其三招之敌,自此一战成名,加上蔡金财此人成名后广交江湖朋友,为人仗义,好鸣不平,一时间声名大噪,流州城人无不见之称大侠。

四十岁时蔡金财创立帮派,取名菜刀帮,为的是让己不忘前事且激励后人,立志收徒教学,以求集合众人之力***湖不平事,又于四十八岁时将菜刀帮迁至陀城,流州城设为第二帮门,可惜天好奇人,五十五岁时蔡大侠便成仙而去。流州城人每论及于此,无不觉遗憾。

据说蔡金财死前曾交代自己的两个儿子将自己的遗体火化,安放于这祖祠中,且交代只有自己的这两个儿子才可以进入祭拜,旁人无论谁都不可进入,不过张迫入帮三年,却从未见过蔡二刀推开过这门,更莫说远在陀城的蔡一刀了。

“蔡大侠确实有两个极其孝顺的好儿子”,张迫心中边念边打量着他从未进来过的菜刀帮祖祠,祖祠的门早已打开着,估摸着爱枫教的人早已经搜查过此地,里面并不大,仅放有一方供桌,供桌上依前后摆有香炉,蔡金财大侠的灵牌,以及一黑木匣,想来这木匣就是蔡大侠百年后的安身之所了。

张迫心中没有太多犹豫,虽然他打小也对蔡金财大侠极为钦佩,然而眼下和自己这小命相比,并不难取舍,眼前计策也只有依着那些爱枫教菠菜们的猥琐主意,拿了骨灰盒前去装了骨灰,然后看看能不能随着爱枫教的人离开,再借机开溜,虽然此法极为危险,然而张迫思来想去,确实也没有其他办法了。

张迫想到就做,正要伸手去拿那木匣,突然心里头不知为何想到:怎么的也得拜一拜再动手吧,伸出去的手停了下来,张迫叹了口气,转身到门口探头一看,见并没有任何人在这附近,估摸着那些爱枫教的人都在地道口那里等着那个领头的清点人数和物资,便悄悄的关上了门,在那供桌前面跪了下来,行起了九拜,这九拜是张迫这十六年来所知的最大礼节了。

“金大侠,您老莫怪小子无情无义,实在是形势所逼,小子走投无路……”,张迫边小声念到边拜了第三拜,就当张迫准备拜第四拜时,突然听见一声轻微“喀拉”,供桌下面的木板居然的退开了一条缝,而后居然慢慢的退成了一个可供一人进入的方形口,张迫心头一惊,却瞥见口里有一梯子,来不及多想身子本能的向前一窜就进了这洞口,顺着梯子向下,张迫向这梯子下爬了大概有十来步,就见头顶的入口竟然慢慢的在合上,张迫这才看到这伸缩的机关不是自己刚刚以为的木板,既然是一大块有一人高的的方形石块在移动。

张迫吓出了一声冷汗,心想若是自己有所迟疑再下这口子,岂不是要被压成粉末?突然他又想到一个问题,自己根本没有带蜡烛在身,若是这口子合上,自己岂不是不能视物?张迫忙借着上面还没闭合的余光,加快速度向下爬。

然而令张迫没有想到的是,这梯子出人意料的长,张迫还没爬到底,上面的石块就已经闭合了,张迫心想这回完完,然而出乎张迫意料的是,这地道里并没有变得一片黑,从这地道的底部居然有微微的绿光照上来,虽然有点渗人却足以供人视物,张迫心头却是大喜,继续循着绿光往下爬。

当张迫一只脚踏到地面时,他才看清那绿光的来源既然是一颗被人镶在梯子底边墙的小珠子,约有小拇指弯曲大小,在这小珠子的下面有面镜子托着,显然是为了让这夜明珠的所发的光充分的照射,“夜明珠!”张迫惊呼到。

饶是再怎么孤陋寡闻,夜明珠这种奇珍,张迫还是知道的,只是夜明珠这种东西,据坊间流传乃是极为珍贵之物,却没想到今日却让他遇见到了一颗。

这夜明珠旁边有一卷东西用牛皮纸裹着,张迫借着夜明珠的微光看到上面写有“蜡烛”二字,大喜,忙拆开来一看,见是火折子和几根较寻常蜡烛更大的蜡烛,忙取了一根点了起来,蜡烛一亮,张迫这才发现自己站在一间比上面祖祠稍大一点的石室里,石室中间放着一张小桌,张迫走近一看,上面放着一方形木盒,张迫打开一看,里头放有一本薄书以及一封信,信上书四字“吾儿亲启”。

张迫看见这四个字,就算他再蠢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这间地底石室必定是金大侠留给他两个儿子的密室,无怪乎蔡大侠乘仙鹤去前要求要将自己的遗骨置于帮中,而不是入土,原来竟是为了掩人耳目,假借修百年之后安身之所的名头,实则目的估计就是为了修建这地底密室。

张迫虽心中惊叹金大侠的巧妙布置,心中却没有半点欣喜,他知道现在最重要的事情乃是寻找可以脱身的方法,否则纵然这密室里藏有大批财宝,等下也不过是给了前来寻他的爱枫教中了一波彩票而已,借着烛光,张迫看了看这石室四周,见四周都是光滑的石壁,每一面墙壁上都有一个拇指大小的小孔,并没有可以离开此地的门或通道,倒是室中的桌子底下放有三个用蜜蜡封了口的小瓷瓶,张迫连拿都没拿,依着墙壁不甘心的伸手把每一块石砖都敲了一遍,也没有发现。

心中急切的张大师兄甚至在四面墙前都磕了九个头,结果依旧连个老鼠洞都没有。张迫只能叹了口气,走到桌前拿起了桌子上的信,心想自己在这密室没有找到别的出口,也只能看看这封信里有没有什么方法了。

张迫开了信封,展开了里头的纸张,见里头写到;“吾儿一刀二刀,此信阅之即焚,莫要犹豫。此地乃为父建之密室,乃是西京筑建大师王铜壁先生所筑,其乃侠义之人,早年曾受吾微助,吾与信之言欲建此地,望其遣人相帮,不想其既领门下几人亲来,吾甚感激,他日其若有异事,汝等二人须全力相助”。

张迫心道此地居然是楚国人尽皆知的王铜壁先生所建,难怪能把这密室建得如此精妙,想来若是地上爱枫教的人找不到自己,一怒之下掘地三尺,估摸着也得挖上不久时间,毕竟王铜壁先生可是楚朝现在最上面那位的御用筑建师,想来这地儿不至于像流州城那些偷工减料的木匠建的一般豆腐一撞就倒,想到此处张迫心中微定,又继续看了下去。

“为父建此地目的有二,一来是为汝兄弟二人留一退路,汝兄弟二人自幼丧母,吾又宠溺,行事向来乖张,他日若是承吾之位,难不在少。此地位于吾他日安身所之下,机关乃是王先生亲自所设,需叩拜三次方得打开机关而入。王先生言如此设计,仅其与吾知,又无需口耳相传你们二人,只需吾遗言他人不可祭拜,可谨防帮中小人,吾深以为是。”

张迫看到此处,只能是替蔡大侠一番摇头苦笑,心道:王先生啊,王先生啊,你这想法确实是巧夺天工绝妙无比,不仅防了帮中小人,就连蔡大侠的两个不孝子也给防住了啊,若不是小子歪打正着,此地怕是要变后朝文物。不过也不怪王先生出的这个主意,他哪里想到为人侠义的蔡大侠的两个儿子既然是这种货色,居然自蔡大侠归天便从未进行过祭祀跪拜。

又继续下看,下言“王先生言此地除非是机关大师或者绝世高手来袭,寻常人物哪怕是拆了帮门,甚至于焚了流州城,只要此地入口无他人知晓,汝等亦得平安。如若祸难临头,切记多备水食躲避于此,如若准备未及,桌底瓷瓶乃是王先生赠予之辟谷丹,服之一粒可解三日渴饥,共可避祸九日,非紧要时不可用之。如若欲离此地,可旋梯口夜明珠,顶门自开,切记离时再拜三拜,入口自封。”

张迫看到这里心头大定,王铜壁身为筑道大师,既然自信非绝世高手就不得破此地,想来上面那些爱枫教教徒便奈何不了他,“既然是个防空洞”,张迫也不知为何会想到这个陌生的词汇。

王铜壁大师确实所言不虚,在后山地道入口处清点人数的那位爱枫教头领迟迟没有见所谓的林鸟飞出现,便派了几人前去搜查,回报说各个房间都仔细重新搜了一遍,根本没有人也没有发现有密室什么的,又派人问了被安排在菜刀帮外围高处盯梢的弟子,回报也说这段时间都无人出入,这位爱枫教头领隐约也是知道自己被某个小角色给耍了,不过他也不是太在意,毕竟他这番行动不过是为了完成爱枫教大公子两个月前的命令,除去江湖上九个有恶名的小帮派作为帮主寿礼,如今算上这菜刀帮,刚好灭了九个,五天后便是帮主寿辰,此时理应抓紧时间回去山门复命要紧,至于跑了一两只小虾米,实在是毫无所谓的事情。

这位爱枫教头领从袖口中掏出了一张纸,仔细核对了纸上写的这九个帮派的名字,觉得无误,便松了口气,下令留下几名堂口兄弟往各个房间泼上火油放火,其余人等把各类掠来的物资装车,而后到菜刀帮的大门口整队,待火起时便启程,全速赶路回山门去向大公子复命。

张迫的信刚读到一半,突然闻到了一股灼烧之味,大惊,猜到大概是爱枫教的人在上头放了火,难道要被熏死在这密室里?寻着这股灼烧味一找,张迫这才发现这股味道是来自挂着梯子的这面墙的小孔,原来这些小孔竟然是用来通风用的,张迫忙又凑到其他墙的三个小口边一一闻过,发现竟然没有异味。

张迫当即对王铜壁大师倍感佩服,没想到这间地底密室的这四个通风小孔所连之处居然不是处在同一个地方,甚至更有可能的是这四个通风口开在了四个不同的地方而且相距甚远,难怪蔡大侠信上说此地便是整个流州城着了火都可以躲避。

感觉烟熏味越来越大,张迫赶紧从身上穿的绿袍上撕了一条布条,往布条上吐了两口口水,把靠近梯子的那个通风口给塞住,心中却是欣喜,这爱枫教连火都放了,摆明了就是没有要再找他的意思了,只需要在这密室里待上个三五天,便可以脱身而去。

心头一块巨石落地,张迫突然觉得极为困乏,毕竟他本就属于无法练武的极劣体质,今日又连飙了几场人生大戏,能够坚持到此,全凭为了活命的这一口气,如今性命无忧,自然是感觉又累又疲乏。又累又乏该怎么办?对于张迫来说,无非就是吃饭,想起蔡大侠所说的辟谷丹,张迫便从桌底拿起了一个瓷瓶,拔掉塞口往手里一倒,一粒色泽略显金黄的药丸被倒了出来,这粒药丸散发着非常好闻的药香味。

张迫没有犹豫,直接吐下丹药,而后靠着墙边坐下,他本想靠着墙壁假寐一阵,却感觉那药丸入口后胃里一热,然后便感觉精神为止一振,整个人竟是感觉状态极好,张迫盯着手里那个空的瓷器,心想这辟谷丹可能不仅仅是像信中所说的能用于解饥解渴,怕是还有别的好处。

现在性命之忧已去,又不觉劳累,张迫便又拿起了桌上未读完的信,盘腿坐在地上继续看了起来。

“为父设此密室除了是为了汝兄弟二人留有退路,另一目的,便是留下吾在江湖上安身立命的刀法予你二人,为父之前曾谓之你们二人资质不够不愿传之,为父明白,你们二人一向对此事颇有怨言”。这事其实张迫也知道个一二,蔡金财大侠在江湖上为人称道的便是他的一套刀法,江湖人称“屠龙三式”,倒不是说这套功法只有三式,而是没有人看见过第四式,且蔡大侠极少使这套刀法,江湖上流传他也仅使出过两次。

但是成立帮派后蔡金财却没有教授任何人这套刀法,包括他的两个儿子,对外宣称这套刀法资质要求极高,需择人而授之。

这个理由流州城人大部分还是相信的,毕竟蔡大侠两个儿子的资质之差令人乍舌,有多差呢?如果说张迫在习武资质上就是个二百五的话,那么蔡一刀蔡二刀的资质就是二百五十一,只比二百五好一点,据说蔡大侠因为实在教不下去两个儿子的武艺,特地贴榜悬赏江湖高手前来教习,一个月后终于有外乡武人揭榜,结果教了不到四个时辰,晚上就翻墙跑了。张迫心想蔡一刀蔡二刀一直没有祭拜蔡金财大侠,未免也是有这成隔阂在心底,又继续下看。

“为父这套刀法为一隐世高人所赠予,乃父二十九岁所遇,时为父于街边贩铁具,高人至吾摊前令吾磨一菜刀,遗留一钱袋于吾摊前,里有三锭金,吾于摊位等及一天一夜未走,其方回摊前,谓曰:流州城人皆言汝子乃是忠厚之人,所言非虚,老夫观你乃是福寿皆长之人,今于凶险之地得一功法,老夫一老友称其天下至恶之功,老夫觉毁之可惜,今赠予你,是毁是学,汝自行定夺,且让老夫看看你日后如何为之,莫让老夫失望才是。言罢,这高人留下薄本竟飘然而去不知何踪。”

“为父初时不知为何这套功法为天下极恶,后观之方知为何,这套刀法对修行者资质无任何要求,仅有三招,威力骇人,为父自三十入江湖,共使此套刀法仅四次,无人可撑过这三招,然而这套刀法每使一次便会减寿十年。此为父不愿传你二人之因,你二人好斗,若是与年轻时便习此法,定寿不长,而今为父大限将至,本想将此功法毁之,一劳永逸,回首己生,却思得便是为父此等自认平和之人,得此功法,依旧不免有为人上人之心,何况汝兄弟二人。且汝二人行事多不妥江湖道义,武艺又仅粗通,此皆为父不教之过,如若为父归去,你二人怕是有祸事上身,难以自处,今留此功法,是学是毁,你二人自行定夺,听为父最后一劝,学而必悔,切记切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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