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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序

这里是一片无边无际的白色,这些白色,宛若谜纱,层层叠叠,没有尽头。

世界上很多人都想知道,这白色中到底有什么,这白色到底是什么物质。然而,没有任何一个人,没有任何一种机器设备能破开这些白色,更遑论知道白色中到底有什么。

一个人,此时出现在白色的边缘,他嘴角带着一丝血,就好像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修罗,一步一个血印,混合着凌乱的头发,破碎的衣衫,蹒跚的身形,不难看出,他才经历了一次恶战。但是他握着枪的手,任然那样的坚定,他的目光,依旧带着凛冽的杀意。他看着那茫茫的白色,再回头看了看白色外的多彩的世界,眼里的杀意渐渐趋于平淡。

他抬起手,看了看枪,那管一米多长的激光枪,枪身暗红,光彩内敛,看一眼就知道,它被主人视为生死伙伴,被抚摸过无数次。

他看枪的眼神温柔得要滴出水,他习惯性的摸上枪身,这一刻手竟然有些颤抖。终究,他的手指没有碰到枪身上。他把枪放在了地上,闭上眼睛,再也不看那孤单躺着的暗红色的枪,再也不回头,一步跨进了白色之中。

那一刻,那些粘稠的白仿佛在渐渐散开,又合上,他留给花花世界的最后一幕是抬起的右手,一缕血从手腕留下,随着他挥手的动作蜿蜒滴落,暗红色的那柄枪,安静的躺着白色的边缘,在这个单调的世界,显得如此的醒目,醒目得,如此孤独。

一艘小型碟式飞行器在那人进入白色后飞快的撞击过来,撞了几次,却无法破开白色。飞行器上走下来一队穿着银色战服的人,一个看起来似乎领头的看见了地面上的激光枪,眉头皱了皱,把枪捡起来,挥一挥手,所有人回到飞行器上,飞行器调转头远离了白色。

白色内,那个修罗场里走出来的男人,紧紧的拽着拳头,他在走一种很神奇的步伐,每走一步,脚底都有些细微的变化,而面前的白色也会慢慢的散开等他经过。不知道走了多久,只听到嗡的一声,他眼前就再也没有那些白色。出现在视线里的是一栋灰色的半球形金属建筑。正对着他的是一扇看起来很古老的门。他抬起手,手臂上有一片菱形金属片,他把金属片从手臂上扯下来,贴在那门上的某个位置,门发出轰隆隆的响声,然后居然就打开了。

门内有一团乌黑的螺旋,他微笑着走过去,走进那螺旋里,然后就消失在这个空间中,似乎从来都没有出现过。

当他再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已经在另外一个空间中,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透过镜片欣慰的看着他。他面前有无数屏幕,播放着不同的画面,乱七八糟,每一块屏幕前都有一个人在监控着。老者坐在轮椅上,手里拿着一块书本大小的操作屏。

“老师。”

“回来了?完成了?”

男人从怀里掏出一个网球大小的金属球递给老者。那老人眼里闪过一丝疯狂,随机哈哈大笑起来:“做得好,休息一下,吃点东西,我送你走。”

“老师,不用了,我一秒钟都不想再等了,十六年了,我该去找她了。”

老者眼里闪过一丝哀痛和怀念,点点头:“也好,是我拖了你这么多年,她一个人在那边也寂寞,你早点找到她也好。”

“老师,是我心甘情愿的,不完成她和老师的心愿,我也没有脸去见她。”

“把自己洗干净,换好衣服跟我来。”

老者转身离开。一个女人走过来递了一套衣服给他,那人目不转睛的盯着男人看了很久,最后哀怨的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他抓起衣服,像浴室走去,很急切,就想他说的,一秒钟都不想再等。

可是等到温热的水淋在身上的时候,他慢慢的平静了。十六年都等了,又何必在意最后这一点时间。他洗得很仔细,像是要把每一个毛孔都洗干净。这个澡,他洗了足足两个小时,然后又为自己刮了胡子,理了头发。此时他的脸出现在镜子里,看起来才像个人,帅气,平静,内敛。

衣服很奇特,白色,看起来很神圣,不太适合他,但是他仍然一丝不苟的把所有衣服上的褶皱都理顺,像是在完成什么仪式。终于,他对镜子里的自己彻底满意了。然后释然的一笑,转身顺着一条长廊,在最后的房间里找到那位老者。

“准备好了?”

“好了。”

老者看了他一眼,把面前的大屏幕打开,屏幕上出现的是一团团星系,这些星系围绕着三座漂浮着的倒山。老者指着那三座倒山说:“这里是这个系统的核心,这个你知道,当年开发出这里的时候你和她都在,但是发展了二十多年,现在这个地方是什么样子,只能你自己去摸索,周围那些星系,是我们的侦查飞梭扫描银河系附近的其他星系,再经过云海系统计算推演形成的,可以说现实世界中那些星系是什么样子,在这个系统中就是什么样子。这一团是我们的银河系,当然也有地球,只不过地球的情况比较特殊,云海扫描了地球的整体结构之后,对地球进行了前后五千年的计算推演,具体被云海复原成什么样子,我们现在也不得而知,要靠你自己去摸索。”

男人点了点头。老者继续说:“至于她现在在什么地方,我不知道,我通过屏幕找过很多地方,始终找不到,你过去以后,自己找她吧,我虽然无法给你提供她的线索,至少我知道她不在那些地方。”

“那老师你怎么知道我在什么地方?”

“当年她死的时候,你也在,知道送她过去的时候系统还并不稳定,她是第一个我们成功送过去的,先前还能断断续续的和她取得联系,后来随着时间推移,被扫描到的星系越来越多,为了保障她的安全,又给她准备了空间定位移动系统和虫洞系统,要找她就越来越难,最近几年已经彻底断了音讯。你不一样,如今系统已经发展成熟,就算新扫描到其他星系,也不妨碍我正常和你取得联系,不然这些年也不可能送那么多死亡后的脑电波进去系统里。现在有资格在死亡以后进去这个系统的,全部都会首先安排在核心,然后开始他们自己的重生。”

“老师,我会找到她的,不管用多长时间。”

“这我相信,你送回来的东西,我破译后也会对系统进行改进,对了,你的墓地选好了么?”

“烧掉,和她一起,撒在海里吧,她最爱海,活着的时候没机会看到,虽然现在的她肯定见过无数次,可那毕竟不是真实的。”

男人低着头,看不出表情,不过他从脖子上取下了一根项链,挂坠是一颗子弹。

“老师,这个给你,当年就是这颗子弹要了她的命,我带着它,就是为了今天。如今,我要做的已经都做完了,可以去找她了,你留着吧。”

老者接过那颗子弹,笑了笑:“你去了那边,一切小心,在某些极端的情绪下,也是有危险的,毕竟你知道,其实能进去那边,就预示着已经死亡,只是完整的脑电波而已。在这个世界死亡,我们的科技还能读取脑电波,让人在那边继续存在,虽然只是一段数据,可是毕竟还能思考,还有记忆,还能做些事,还能偶尔和这边交流,要是在那边出了事,真的就彻底没机会了。”

“老师放心,我不会有事,我会找到她的,一定会。”

“你是老师的骄傲,老师把她交给你了。但是去了那边,你还有任务,那边是云海系统对现实世界,甚至我们能扫描到的宇宙的模拟,我们隔着屏幕的监控始终不如亲身经历来的直接,老师会一直关注你,和你保持联络,我们需要各种数据。”

男人郑重的点点头,然后他果断的躺上一张布满各种线管的床,看了周围一眼,闭上了眼睛。

老者叹了口气,拿过一管针药,从他的手腕注射进去,男人起伏的胸部渐渐平静下来,老者抓着他的手,感觉他的脉搏渐渐消失,迅速把各种线管接通在他身上,然后按了一个按钮,进来一群穿白袍的工作人员,拿着手术刀,开始工作。很快,老者拿过一个装置,接通在男人已经被打开的颅腔上,可以看见男人的大脑还在微微有些跳动,在接通那装置之后,跳动一瞬间停止,整个大脑开始慢慢萎缩,最后变成一团干枯的,褐色物质。

工作人员取下男人身上的线管,把打开的颅腔缝合上,最后用白布把男人盖上。老者挥了挥手,工作人员转身离开房间。老者看着男人,目不转睛,像是要把那具再无声息的身体看透一般,突然他不受控制的流泪,然后发狂一般滑动轮椅到一个抽屉边。他握着钥匙的手有些颤抖,但是终究还是把抽屉打开了。抽屉里躺着两张证书,上面一张压着下面一张,可以看出两张证书材质完全一样,上面一张贴着照片,正是躺在旁边的男人,证书上印着:生命终端装置,云海系统特别批准研究成员,秦霄。

原来,那个男人叫做秦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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