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回头”。
什么意思,让我们到此为止不要再深究?这看起来有几分苦口婆心的样子,让我有些哭笑不得。
回头?这可不行,姐我半条小命都搭在上边,都走到这里了,我怎么可能一无所获地回去,太窝囊了,不行不行。
我看一眼他们,显然他们和我想法一致。大李默默又把那遗骨搬回,整理整理摆好,那几个字又被挡上,当作没见过,看起来有几分自欺欺人的意思。
之前我一直蹲在地上琢磨那个尸体,现下大伙决心走,我也站起来随他们往楼方向跨一步。只一步,忽然天昏地转,一下站不稳,脑袋阵阵眩晕,恍惚中听到一个幽幽的中年男声在耳边响起——“贪、念、虚、妄,此、间、无、常……”一字一顿,仿佛来自地底深处。
“您咋了?”大李问。
我摇摇脑袋,跳几下活络筋骨,“没事儿,蹲久头晕,一下就好,有点幻听了……”我看小老板想说什么,喉头滚动几下最终还是没有出口,我知道他这人不想说的死了也不会说,索性不问,抛于脑后。
临进古楼前,我还特地抬头看看,那鬼火还在楼上,扑闪扑闪的,好像更绿了。
“吱嘎——”大李身先士卒推开木门,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声音。门梁上的灰尘扑扑掉落,在空中飞扬。外边淡淡的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楼里,清清冷冷地落在冰凉的石砖板上,一楼是空的。我在想如果不是这幢楼所在的地方太诡异,它在外边一定会成为文保单位的。
大李在外边捡几块石头,往楼里几个方向各滚一块。他的手法很好,石块能滚过好长距离不停,声响也很小,不知是练过多久的手艺。
“安全。”他向销儿哥使个眼色。销儿哥会意,率先一步踏上地面。
事实证明是我们多虑,一楼平平安安,什么事情也没发生。销儿哥让我们在楼梯下等他,自己像猿猴一样攀上二楼——他并没有走楼梯,据说是生怕楼梯年久腐朽,已不堪承重。接着他倒吊下来,大李抱着我的腿把我往上举,他拉我手一把就提拉上去。
把我这个困难户解决掉,剩下两人刷刷就上来了。我看着小老板龇牙咧嘴的,怀疑又牵动到他的伤处。
待站定,二楼的景象令我有些恍惚——并不是眼前的景象前所未见,震撼无比,与此相反,而是太平常了,平常得像是一户普通人家。如果不是在这个地方,我就信了这里不过是平常的人家住户。
二楼家具俱全,像是一位小姐的闺房,厅中的八仙桌,靠窗的梳妆台,墙边的绣床,处处透出生活气息。走近了才发现,八仙桌上还留有一碟水果,看样子是柑橘,有一颗柑橘已经掰开只吃一半,就像,就像主人不过暂时离开,很快就会回来把剩下的吃完。不过年代到底久了,这柑橘上面也落了一层厚灰,我不敢碰,深知一碰它们便会都化成灰。就这样随它吧。
绣床上锦被还没整理,有些凌乱。那边梳妆台上抽屉拉出一半,胭脂盒还没盖上。怎么看都像是那位小姐本以为临时离开,没想到却再也回不来。
我有些头昏,不知是这楼里空气混浊还是眼前的景象太过怅然。他们已经转过一圈,没什么发现,便要上三楼。
临前,小老板看我们,问道:
“准备好了吗?”
我稳定心神,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