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握有宝器,从杨铁匠铺出来那一刻,只觉身轻如燕,筋脉紧胀,自是热血沸腾,但顷刻间便平静了下来,心理陡然想起刚刚杨铁匠说的话,恰与自己有几分相似之处,不,不是几分......杨铁匠的那些个话看似迷离,着实字字含金,此时太阳已然登顶,劲光乱舞,雄视四方,荀失芝慢慢踱着步子朝摘月崖走去。
心想:“多少次遇到困难,自己只是一味的逃跑,杨铁匠说的对,没有兵刃在手,便失去了胆量,那样的人只是个懦夫,真正的强者是在即使没有兵刃在手,被敌人把刀驾着在脖子上,依然不感觉害怕,依然有勇气与敌人周旋的人,才是真正的强者,可是自己不是那样的人,看见好似比自己强大的敌人,自己首先就给自己找好了退路,乞降,这便是我,靠着兵刃才能找回勇气的人。”心理一闪而过杨铁匠的那句“失去心中的那把秋水,将来很可能会有性命之忧。”又是一阵冷颤,久久不能平静,过了好一阵才想:“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总之,从此刻起,我不要在害怕,一定要让自己变的强大,一定要。”想着,便开始快步朝崖顶奔去,不一会便到了住处,因为明日特殊的日子,他没有去修炼,而是胡乱吃了些东西之后,倒头便睡了,一直到明日天亮才醒过来。
第二天,天色刚刚泛起微微亮光,弱风习习,吹动着绿叶轻飘细舞,金灿灿田野上的稻香迎面扑来,带给人一种踏实,荀失芝已经早起,业已收拾妥当,站在崖顶,用透着坚毅的眼神眺望着前方,似乎要望穿天际一般,不久,东方红日已全露其身,大如盘盖,天色便已经泛亮,这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景色,荀失芝一再的停留,拼命的想记住眼前这一切,也不知道今生有没有机会回来,但脚根确不经意的转身,朝摘月崖底走去,但见:“身穿黑色镶白边布衣,灰色高筒镶蓝千层底,背挎灰包装着盘缠果品,手中一把重刀秋水,酷似游侠勇士出行,好一副男儿身躯。”
嘉靖爷二年凉月初,苦苦挣扎了的日子终于来临,为了这一天,整整修行了近两年的时间,两年来的无数艰难汗水,眼下即将化作脚下的动力,可是他知道,此刻不是修行的结束,而是修行的开始,等待他的也将是一次又一次艰难的考验,和一次又一次生死攸关的选择,此刻选择放弃还来得及,还可以回到他那个保护伞下,可是决意踏上这一步,也就堵上了性命,不久,他便消失在摘月崖顶那一圈圈的烟雾之中......
按照荀失芝的想法,想的便是去南方沿海寻找机会,于是他朝南一路走去。第四日日沉时分,行至一处十字路口,一木制路标指向一处,并附几个隶书大字“十里黑风谷”,荀思芝看到此处,只觉好生奇怪,莫曰前方十里都是这个叫黑风谷的地方,因此才取其名曰十里黑风谷,但眼见天以渐黑,也无甚更好去处,便朝着十里黑风谷方向走去,大约走了两里地,只见前方有零星几处房舍,其中一间更是引人注目,门前有一光秃高大槐树,一串大红灯笼高高挂起,上书:“十里黑风谷酒家”,迎风飘荡,更显几分落寞。
荀失芝上前扣门,一白面小生开门迎客,喜道:“客官是否住店?”荀失芝道:“那是当然,弄点菜饭,然后在这里住一宿。”那小生趁荀失芝不注意,偷偷看了又看他背上的包裹和手中的宝刀,满脸堆笑说道:“客官这是要去往何处?此处地段叫十里黑风谷,因这谷中常年多雨,阴多晴少,常见大风吹动黑云翻江倒滚,好似这大风便是这黑云一般,因此便得名曰黑风谷,此地有十里之远,眼见天色已黑,客官在小店歇脚,小店自当照应客官一切。”说着便把荀失芝引了进来,待坐定之后,荀失芝道:“往南方去,店家,先随便给我抄两盘肉,再弄点米饭过来,动作要快。”那白面小生连连点头,嗖的一声下去准备,不一会儿,端了两盘抄爆炒牛肉,一大盘米饭过来,道:“客官,你要的菜都上齐了,有什么需要,只管吩咐。”荀失芝头也不抬,只应了声,只顾大口吃饭,大块吃肉,忽听的门外有说话声音,还未细
听,那声音便已破门而入,荀失芝猛的一个抬头,只见三个高大身影徐徐跨步进来,为首的是一半老徐娘,一身红色绸缎外加暗红布鞋,纯白抹胸,那乳白隆起之物上有一牡丹刺青若隐若现,精致瓜子脸,端的甚至风骚,后面跟着的是两彪形大汉,两副凶煞面孔,杀人应是家常。穷山僻壤路遇此等非常之人,荀失芝楞了楞,看着他们,并未说话,只见那白面小生朝着荀失芝道:“客官莫要惊慌,这是我家老板娘,千玉小姐,后面两位是店里两名厨工。”接着又朝着那红衣女子道:“千玉小姐,这位客官刚来到本店,打算住一宿,明天就离开。”那小生说这话时,刻意将“明天”二字说的比较重,又咯咯笑道:“客官慢用,千玉小姐,我去二楼帮客人准备下床铺,有什么需要,只管叫来就是。”说着便一溜烟上了二楼,那红衣女子随后也支开了那两大汉。
红衣女子首先与荀失芝接上话,道:“客官这样一身打扮,不知这是要去哪里?”语气甚是轻浮,荀失芝看了那红衣女子一眼,旋即就收了回去,闻到她身上一股玫瑰花香,引人联想翩翩,荀失芝自感不在,但马上便镇定下来,淡淡说道:“在下家住太湖湖畔,赶往沿海谋个活计,路过此地,天色已黑,借老板娘宝店住的一宿,明早便离开,还望勿怪。”红衣女子笑道:“客官这文邹模样,叫人好生怜惜,老娘打开门做生意,说甚勿怪?”说着便一只手搭在了荀失芝的肩膀之上,顺手一揉搓,嗲嗲说道:“客官,菜品如何,老娘从不怕别人怪,就怕别人勿怪。”又是一股浓香扑来,荀失芝感觉一阵酥麻,虽初次行走江湖,但江湖险恶,便是听的多见的少,确也是不敢懈怠,慌忙起身道:“这两盘爆炒牛肉,味道够劲,只可惜在下不会饮酒,不然正好是下酒的绝佳之品。”说着便假装打了个哈欠,躬身说道:“连日来,路途劳顿,此时便感体力不支,正好上楼休息,免得扰了千玉小姐的好梦。”说着便拿起东西准备上楼,忽的那红衣女子又是一声,“慢”道:“客官急甚,楼上客房还正在收拾,何不把这饭菜吃完,老娘也可以为客官打的好酒一壶,赔客官饮的一醉方休,如何?”荀失芝眼前闪过刚刚那两个凶煞的彪形大汉,忽的一个冷颤,顿了顿,道:“一来在下实在不会饮酒,这饮酒一事还是算了,二来,在下也着实困了,想早点休息,我去楼上看看,我想小二哥应该也收拾妥当,还未整理完毕,在下助其一臂之力便是。”
又向那红衣女子作了一揖,一转身,便刚好看到那白面小生刚好站在上楼过道,直直的看着荀失芝,与荀失芝两眼相撞,随即便是满脸堆笑,忙抢道:“千玉小姐,客房已为客官整理完毕,可以入住了。”红衣女子道:“可不能让咱们的客官受半点委屈才是,等下给客官送点点心过去,客官长途跋涉,用点甜点,刚好舒心,有助睡眠,你可知道了。”白面小生连连点头称是,又转向荀失芝道:“客官,让你久等了,上楼休息便是,房号二零四便是为客官收拾的。”荀失芝道:“那就有劳小二哥了。”
话刚毕,荀失芝右肩挎着行李,左手握着重刀,往楼上走去,直到上楼撵上房门,红衣女子和那白面小生,窃窃私语了几句,便都自个散了,此时店外忽起紧凑大风,吹动着灯笼招牌,迎风飘舞,时不时发出咚咚的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