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青青杨柳如雾笼罩,微微的寒意,日头一出就跑掉了。
释作别七尹后独自踏上了回榣山的路,跑了一整夜,身心都处在高度集中的状态,神经一直紧绷着,现在心安下来,手啊脚啊如同散架般,酸痛感一阵一阵袭来。
释蹲在溪边,双手鞠起一捧水咕咕咽下,喉咙干涩感得以缓解。
溪水自榣山流出,流经小盆地时汇聚形成这方水潭。这里不似榣山,动植物繁多,时常见小鹿在此饮水。
释愣愣望着溪水中的倒影,面色苍白,发丝散乱。啊,这模样还真是狼狈啊。
浸湿细绢细细擦了脸,重新绑了头发。伸了个懒腰,提提鞋,跺跺脚,打起精神朝着榣山走去。
心里暗自思量,去南禺时也没留下口信,又一宿未归,瞳肯定很担心。啊,这下要怎么解释昨晚发生的事,若是实话实说,瞳一定会气炸的,可不是默写几百遍《道德经》能解决的。
瞒着?嗯,就结果来说,自己和小七哥哥都没甚大碍,嘛,有惊无险。告诉瞳的话,平白增添担心。果然还是一笔带过的好。心下有了计较,不禁加快了脚步。
踏进榣山,石阶笔直延伸,直指天端。风吹过,阶旁的若木红花悠悠地飘落,带着点慵懒的气息。
清晨的榣山,云雾缭绕,若木红花瓣上还有露珠停驻,平和而又安宁。
庭院的若木红花片片零落,铺了一地灵巧,释抬手拂去肩上的若木花瓣,拭干额头上的汗珠。迈入回廊。
“笨蛋小释,回来了,回来了。”
尖尖地声响自上方传来,释望向廊外,三青鸟正衔着花枝,飞过屋檐,盘旋半空,湛蓝的翅膀扑簌簌煽动着,红如血色的圆眼滴溜溜转着。
“蛮蛮,是你噢。”释展颜一笑伸出手。
“哼,自然是本公子,笨蛋小释。”
三青鸟停在释手腕上,合上翅膀。红红圆圆的眼,直勾勾地望着释,语气里说不尽的调皮戏谑。
“嘛,不和你计较,瞳呢?”
“哼,跟公子我来。”
三青鸟翩翩在前,释紧随其后,一人一鸟,拐过几道弯,穿过回廊,至暖阁前。
释竖起食指示意三青鸟不要发出声响。深深吸了口气,双手稳稳抵住木门,轻轻地推开一条缝,凑近瞅了瞅,随后,又推了推,一个侧身矫健地闪入暖阁,动作轻缓地脱去鞋,置于槛前。蹑手蹑脚,绕过屏风,来到内间。
屋内的空气流动极为缓慢,白琉璃香炉中的瑞香细细着,缕缕白烟悠悠淡淡,仿佛只要轻轻吹口气就会消散。
檀木几上,一把古琴,白瓷瓶盛满清水,几枝桃花粉粉嫩嫩,无限的春意欲燃。释定定瞧着那桃枝,思考着什么,片刻,终是别开视线。
灵巧地跨过散落一地的书籍。案上,柜里,地面,书如青山般乱叠。书页角的红花签也散开来。一步一步,来到床前。
细细端详榻上之人。一身雪色华服,广袖缓带,漆黑的长发,仿佛泉水一样流淌在冰凉的地面上。
熟睡的容颜如孩童般恬静安娴。纤长的睫毛投下小片阴影。
释后退小半步,弓下身子,双手伏在床沿,歪着脑袋,闭上双眼,渐渐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