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释忍着无法开口的苦楚,艰难转过头不想正迎上秦桑那张面瘫脸。心下的恐惧却莫名消了几分。一颗心一会上一会下,一惊一乍,着实折磨人。
见秦桑丝毫没有要放开自己的意思,小释当即挤眉弄眼递了好几个眼神给他,而秦桑却是完全没有接收到小释的祈求。又或者说直接给忽略了?小释心中有苦却说不出,双手又被反剪着,动也动不得,兀自挣扎了几分钟,无果,于是小释放弃了。
再说小释为何会落于这般窘境?那就不得不提到当下的情状了。小释追着苍蓝鬼火至此地,却是撞见了不得了的场面。
顺着小释这边的视线探过去,只见一绿袍青年正奋力挥舞着铁铲掘人坟墓。隔着一定的距离看不清那人的面目,但其绿袍上明晃晃的金色蜀葵纹却是扎眼得很。
饶是行走江湖不久的小释也知那蜀葵纹的意义。天下谁人不知那绿袍蜀葵纹简直就是每一个蜀国仙门蜀山门人的标配啊!那就是校服啊!缺一样都是罪过的!
及此,小释不由得下意识地瞟了一眼身后的秦桑,想看看他偶遇同门的反应。然而那张如霜的面庞上自是没出现什么异样的神色。小释暗自咂舌,对这个人的确不该抱有什么期待。
于是扭头再次观察起绿袍青年,见他铲起铲落,动作利落,倒像是熟练极了的样子。小释又不由得感叹了这蜀山门人果真是热爱此门,不说降妖伏魔,竟干起掘人坟头的事儿了。想归想,却是什么也没说。嘛,都是废话,小释现在也说不出话来。
绿袍青年不多会就在平地上刨了个大坑,漆黑的棺材显现出来。青年手一挥颇为洒脱地扔掉了满是泥泞的铲子,翻身一个箭步跳进了坑里,还不忘警惕地四下巡视一遭后,这才将其棺盖打开,一袭华袍的女尸恬静地躺着,面色还隐约透着些许莹润。似刚下葬不久的样子。青年眉头也不动一下,自怀间摸出一柄短刀,刀锋一晃,即利落地将女尸的头颅斩下。随后点燃支蜡烛,靠近女尸的下巴烧,嘴里还念叨着咒辞。
这青年正巧背对着秦桑小释,也遮住了他手下的动作,小释这边什么也看不到,可不就急了嘛。尽管双手被秦桑反剪着,小释还是挣扎着要挪动位置,圆睁着双眼,脖颈伸得老长了,这一折腾动静不大,却还是惊到了那青年,于是,下一秒,咻地一声几枚手里剑擦过丛林竟是朝着两人而来,还是秦桑反应迅疾,扯着小释衣领一个转圜步便轻松避过。随后几声闷响,一排排手里剑稳稳地扎进树干间。
小释还没回过神呢,抬头就撞上秦桑更加如霜的面色,愣了片刻总算是明白过来了。却也不敢再有什么动作了。
那端,青年却没有因此就大意了,当即翻身跳出坑,自袖间抽出把长剑,步履沉沉朝着这边走来,这下可把小释急得,眼看着就要暴露了情急之间想到以前看过的武侠小说,这样千钧一发的时刻,就要机智地学一声猫叫狗吠鸟鸣什么的以打消对方的试探。心中暗道,真是个极妙的主意啊。若不是双手不能活动,定要给自己来段掌声了。
小释试探性地张了张嘴,没声儿。再张嘴,还是没声儿。。。
都说人一急就爱做傻事呢,小释都忘记了秦桑给自己施的禁言术还没解呢!能出声儿才是有鬼了。上一刻还感叹自己机智的小释此刻却是要被自己蠢哭了。
一时笑也不是,哭也不是。手足无措的样子却是莫名触到了秦桑的笑点,一声轻笑擦过耳边,小释不由得抬眸望向秦桑,没错,他无疑是笑着的,清冷的眸弯弯此刻如月牙,咧着的嘴角,还有小虎牙!脸色再不如霜了,不如说春雪融化也就是这番景象吧。天啦噜!小释愣了。她深刻地体会到了面瘫的笑容是多么震撼人心。尤其还是个长得不错的面瘫。那震撼力是加倍的。
而彼端的青年可不会为这笑容惊叹,这一笑两人就彻底暴露了。青年手腕翻转,剑锋直逼两人而来,秦桑也没松了警惕,横剑挡下这力道十足地一击,又一个转圜步,登时弹跳出丛林,同时放下怀中的小释。那青年一击不成却也没急着再扑过来,只是缓缓地从林间走出来,一袭青衣,负剑在手,倒也不乏几分风采。青年平静地扫过秦桑,视线落到一旁小释身上,似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轻笑道:“师兄,怎么几日不见,就已另结新欢。”见秦桑不语,青年继续道:“都说师兄对圆峤那位上仙用情至深呢,看来也不过如此。诶,倒是有些同情上仙了…”甫一出口,话未说完,秦桑便如闪电般冲出去,长剑在手,锋芒毕露,青年显然是料到了秦桑绝不会罔若未闻,对于秦桑锐利的攻击自也是毫不意外。
剑光泠然间,两道身影翻飞,速度至迅疾,小释完全看不清招式。小释也习剑术,亦时见瞳的剑舞,行云如水,飘逸洒脱。再加之有七尹那样的少年游侠在身边,互相切磋自不在话下。而当下这两人行剑实为惊人。小释兀自着急却也没个办法,又不能跳上去给那青年一剑。
况且,小释还在思考刚才青年所说,显然小释对于那人不由分说就把自己和秦桑凑在一块儿这件事极为不满。再者,方才那青年提到的圆峤上仙,小释想了又想,她是不知那圆峤洲究竟有多少仙人,不过,据小释短暂的江湖阅历,那圆峤洲自初代尊上那父上人圆寂以后,现今就只有一位上仙,偏偏那位上仙小释还非常熟悉,正是秦桑师傅宓纯言。
说不不上惊讶什么的,当小释偶然间得知宓纯言并不是什么道人而是五洲上仙时。小释初涉修道之路,对于上仙这一称谓实是无甚概念。再说了,眼前这青年看似谦逊有礼,也不过是看似罢了,方才几句话里毫不掩饰的讥讽,连小释这没什么眼力见的小女娃都听出来了,更别说秦桑了。那人管你是谁啊,若是胆敢说他家师傅半点不是,还不把你那张嘴给撕了。
思及此,小释不禁觉得这青年,有点作死啊。
抬头一看,正好青年很给小释面子的一个翻滚,吐出几口血。果不然,不几下,就被秦桑那刁钻的打法戏弄得狼狈不堪,辗转间已渐露疲色。
小释其实也不是很担心,虽说秦桑是个无可救药之人,但其身手不凡,也是事实。而小释,从来都不是个会枉顾事实的人。
登时对两人的战局失了兴趣,小释转而投向墓堆,方才没看清现在正好一探究竟。
见小释打着墓堆主意,青年劈开剑芒,立时就要飞扑过来,秦桑岂由得他自由来去,剑首挑过,掠起虹光当即截断了青年去向。青年再不甘,一时却也难以脱身。